第59章
来上课的老师看着门口着拥拥挤挤地一堆人,“怎么了都堆在门口做什么” 看热闹的学生们哄得散开,给老师让出一条路,各回各的教室,各找各的座位。 老师推了推眼镜,一进教室就看到到底的桌子还有富田熊志在拼命擦黑板的样子。 他看到那个新来的转学生环视了四周,最终把视线投在自己身上,“我有事情要告诉老师。” “推到桌椅,弄乱私人物品,还有对有冲突的学生污名化,这种情况,符合校规校纪吗” “这个,这个。”老师磕磕绊绊地卡了壳,憋了半天,“同学之间还是要好好相处,一定要团结友爱才好。” 他含含糊糊说了一堆,敲了敲讲台,“安静安静,都会位置做好,该上课了。” 他说话的时候富田熊志依旧在擦黑板,直到把最后一点粉红色的边缘擦掉才回到座位。 这是第一天上学,京莲迟疑是该处理他们还是该及时回店长那里。 介于是第一天。 据店长说,每个新事件的开始都意味着一段新的旅程,无论如何,都该以美好做开端。 美好的开端。 京莲收拾了书包,朝着美好开端的餐馆走去。 另一边富田熊志也收拾好了书包,他出了校门,走过一个巷口被人拽了进去。 蹲在地上抽烟的花井将也把嘴里叼着的烟头扔掉,脚边放着一根棒球棍,含糊道“来了。” 拽他的那个是加茂优树,手劲很大,校篮球队的,他松开了紧抓着熊志肩膀的手,笑道“来,解决一下白天的事。” 三人里存在感最薄弱的风间智大也在,他斜靠在墙壁上,看到熊志之后微抬了眼皮,随后又不感兴趣的放下。 那天,熊志带着伤回家。 餐馆外的蓝白色条纹遮阳蓬在前面的空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顶端的店牌呈现出木质的硬感,带着时光洗涤后的陈旧和沧桑。 树立在店门口斜立的半人高牌子上写着今日特惠 京莲推开玻璃门,小清新的浅蓝色调室内装修一览无余,空气里沸腾着食物的香气和如蛰伏的海潮一般低沉的人声,深棕色的木头桌椅散而不乱在摆放着,正好在中间留出一条通向点餐台的小路,穿着印了店名的老板正在台后忙碌,给订餐的顾客准备饭食。 “叮铃叮铃。” 随着门开,风铃发出清响。 京莲换上工作服,开始给顾客送餐。 灵秀俊丽的少年拿着菜单,耐心询问的场景足够美观。 京莲面前的女孩子,拿着菜单不敢看他,小声怯怯道“就要这个好了。” 京莲重复了一遍菜名,对方连连点头。 晚间用餐的时段总是分外忙碌,也让人顾不得时光流走,等回过神来终于空暇,发现天色沉沉,远方的景色像是消弭在雾中,时隐时现。 店长闲了下来,问到“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还好。” “就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一伙人欺负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不敢还手,哪怕他比一伙人更加强壮。” 店长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都习惯了。” 京莲面上有种天真的疑惑,仿佛单纯面对了一道解不清的题,想要寻求了彻底的答案,“不懂。” 店长摆齐了点餐台上的瓶瓶杯杯,正尝试给栩栩如生的黑猫雕像找个合适的方向,他像是习以为常,又觉得似乎不是个大事,“不良这个传统在这个社会可以简单列为慕强,他们敬仰能掀翻天下的织田信长,也崇拜阴霾重重的明智光秀。” “他们喜欢强大的。” “不良,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不是正好很强大嘛。” “还有一些固有的传统学生习惯了,家长也不好出手,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他说“习惯就好。” “还有。” “京莲如果想要一个舒服的学校生活,同学们怎么做,你也跟着怎么做。” “不要脱离大队伍,不要出格。” 富田熊志脸上的淤青没有消去。 他顶着伤口回了那间小公寓,父亲还没有结束一天的工作,仍旧在岗位上操劳,富田熊志从冰箱里取出冰块在伤口上冷敷,有那个云南白药涂抹,棕黄色的药水在皮肤上抹开,刺鼻蔓延。 处理好这些,富田熊志开始收拾家务,母亲很久以前因为父亲的无能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两个,年幼的熊志便承担起家务,和父亲相依为命。 收拾好一切,富田熊志开始写作业,落日西沉,他的父亲踏着延展的阴影推开了门。 “我回来了。”富田高志说。 “欢迎回家。” 富田熊志合上书本,将温热的饭菜摆到桌子上。 富田熊志遗传了父亲高大的身形,只不过他父亲似乎太疲惫,微微佝偻,富田高志懒洋洋地坐下,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长叹了一口气。 他回想起白天上班时的情景,不自觉地摸了摸侧脸,想把不存在的飞沫抹掉。 瓦数很低的灯投下昏黄的灯,将对坐在饭桌上,但良久无言的二人笼罩起来。 “爸。” 富田开后说话。 “学校里” 父亲放下了筷子,“叮”得敲在碗边。 “熊志。” 他看着儿子脸上的青紫。 “我知道” 他叹气,“你很辛苦。” “可是、我,你知道,我工作很” 富田熊志截了下半句话,“我知道,可是我一定要说出来。” “他们不仅伤害了我,也伤害了别人。” “他们简直” “打伤人要赔钱的,熊志。” 富田高志垂下眼皮,“你长的太高大,一旦打伤了别人,我很为难啊。” “呐,这就是生活嘛,忍忍就过去了。” 京莲来的很早,晨雾还没散去,稀薄的白雾带着凉气,顺着鼻腔进入大脑,吹响了令人崩紧精神的第一声哨令。 在这初春含着冷气的时节,也有人在篮球场活动,只京莲班级里的三个。 花井将也,加茂优树和风间智大。 花井将也投篮之后,加茂优树拍他肩膀示意他朝一个方向看去,很好辨认,是一青京莲。 “不打了。” 花井将也收了球。 “走,招呼招呼同学去。” 他们奔上教室,教室里的三两只小猫都是为增加学习时长而来的好学生。 靠窗坐的京莲收回了视线,在三人进来的时候,和第一个冲进来的花井将也来了个对视。 不等花井将也挑衅,一青京莲已经起身朝门口走来。 这么上道。 花井将也朝他比了中指,对口型道“盥洗室。” 三人到了地方之后,跟随其后的一青京莲也进了门。 当着三个虎视眈眈的人,他手腕轻扭,落了锁。 先来一步的花井将也早点了一根烟,抽空也递了一根给加茂优树,风间智大不抽,也记得很清楚。 见一青京莲落了锁。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细长的烟雾喷出,飘在京莲鼻尖前。 花井将也哂笑,“胆子够大呀,想背水一阵。” 有害,但是很受欢迎。 用健康换取快感。 坐在窗台上的花井将也把烟头按在瓷砖上碾了碾,“让我们讨论讨论,上次你下我面子要付出个几斤几两。” 普通的体力。 普通的招式。 除了常常不说话的风间智大稍微强上一点,其他并无可取之处。 战斗的时长如落锁的清响一样短暂,音静之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一青京莲看着倒地呻吟地三个人,像来时一样未发一言,他不是正义的英雄,也没有救世的情怀,只是比冷漠的机器稍好一点,把绊脚的石头踢开罢了。 他打开锁推门而出。 花井将也脑门磕在地上鼓起红肿,他没抬头看一青京莲离开的身影,只深深的闭上了眼,伴着腹部剧烈的阵痛,牙根泛起腥气。 仰躺在一侧勾着腰的加茂优树哆哆嗦嗦地喊“将也,智大,还好。” 花井将也咽了口腔里不断翻上的腥气,鼻音模糊,“嗯。” 推门而出的一青京莲靠在门上想了几下,顺手把外面的锁拧上,还从别处找了个“正在施工中”的牌子。 他往门上挂牌子的时候,小跟班小跑腿宫川一哉的了同学的消息匆匆往这里赶。 看到完好如初的一青京莲,宫川一哉摸过粉笔的指尖好似一瞬间蘸进了岩浆,赤红的涌动烧焦了皮肤,白骨成碳碾成灰。 黑板上,是他画的。 他一个刹车,粗气喘得像头牛,不知道是过度奔跑还是见了恩怨心慌。 京莲抬手。 在思维意识到之前,身体早已经替他做了反应。 宫川一哉瞬间半蹲抱住脑袋,快的像是消失了半截身子,他大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 “对不起” 一青京莲收回挂了牌子的手,从宫川一哉身旁绕开。 宫川一哉抱头蹲防了好一会,听到脚步声消失了才站起来,站的太猛,有些头晕,视网膜碎成斑斑点点,又过了一会晕眩才消失。 从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撑着墙站立的宫川一哉抬头,和刚刚冒头的富田熊志互看了一眼。 宫川一哉一言不发,收回视线。 富田熊志挪了眼神,朝拐角长廊走去。 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怨的。 宫川一哉是花井将也的小跟班,为了不被欺凌交保护费的狗腿子,说不上助纣为虐,但随波逐流的喝彩是有的。 富田熊志是花井将也的欺凌对象,他对弱小到投靠别人的宫川一哉没想法,也不会可怜这个跟着作恶的人。 两人岔开。 富田熊志心里装着另一件事。 他梦回昨晚,父亲那满是无奈的话之后。 所有的噪音消失了。 好像被抽空了空气。 声音,心跳,呼吸。 全部消失了。 他正在一点点窒息。 “所以。” “我有钱了。” “就能随便伤害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