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五次穿越
高耸的大楼插入云霄,特纳集团总部里人流进进出出,一辆出租车悄然停在大门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红发碧眼,样貌大变的昆娜把金属包边的银灰色手提箱抱在胸前,黑白色缀蕾丝边的长裙随着微风拂起。 星河没有下车,车窗缓缓下移,“进去。” 昆娜张口,“那么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联系” 不等星河回话,她抱着行李箱匆匆跑进了特纳集团的总部大门。 车窗上升,上面的人脸影像扭曲而模糊,仿佛泛起涟漪的幽绿湖泊。 “走。” 司机听到地名,开车向下一个地点驶去。 昆娜抱着手提箱顾不得别人诧异的视线,匆匆进了总部和前台说自己要找负责人。 负责人不敢置信的从电梯里出来,皮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奏出急促的鼓点,他迎着昆娜进了办公室,“真是让人无法相信,你做到了” 见到负责人,昆娜高悬的心脏落地,“整件事像做梦一样,不,做梦也不会这么离奇。” 她不多犹豫的把手提箱放到桌子上,但手压在上面一动不动,昆娜身体前倾,那张艳丽的面庞突然多了过去不曾有的攻击性,“这不是海神的怒潮,但我想比起那个,你们更需要这些资料。” “希尔集团的犯罪资料。” “所以超出部分的价值我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我想成为猎人,不用担心,我只想知道成为猎人所必须的情报,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去做。” 负责人轻松回到,“当然可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实话,一旦你接触到这个世界,原本挡在眼前的迷雾比想象中的还容易驱散。” 双方爽快地交易,这时昆娜又提起另一个消息,“对了,过程里出了一点意外,你们派给我的那个同事现在大概正在海面上吹风” 负责人疑惑的问到“同事” 昆娜诧异地挑眉,她不理解为什么负责人会反问,“是的,同事有问题吗” “问题很大,我们没有派给你协助人员。” 此时“清理”完希尔庄园的库洛洛甩干净指尖残留的血液,地毯上溅出一个炸开的血点,但这相比别墅里的断臂残骸人间地狱的景象来说,不足为道。 “海神的怒潮”被拿走这件事他并没有预料到。 特纳集团会在六月份极其所有力量以后发动总攻,目前的时间点希尔家族防备最为严苛,除了侠客情报里提到的星河,没有人会趁这个时机动手。 所以星河拿走海神的怒潮要做什么呢。 他抽空看了看手机,定位器显示侠客现在跑到地麦金思共和国东部海岸线15海里以外的地方去了,受风力和洋流的影响位置没有固定,还在继续移动。 “旅团活动,非集体活动,有兴趣参加的,顺便去这个地点捞一下侠客。” 库洛洛给所有团员发送了短信,同时也把侠客的实时动向一起发了过去。 飞坦打来电话,“最近无聊死了,我去。” 他现在乘坐的飞艇,从巴托奇亚共和国起飞,往埃珍大陆飞去,横穿了巴托奇亚共和国以后正在地麦金思共和国航空领域上方,下方的城镇密集而整齐,不少人站在窗口观赏高处的美景。 挂完电话,看了看地图上移动的小红点,飞坦走向驾驶舱,飞艇上的服务生轻声询问,“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话音突然消失,服务生的身体颓软倒地,飞坦收回手刀拎起后领把服务生扔进附近的舱门里。 “烦。” 他现在正因为漫长而无趣的旅程心生躁怒。 扯了扯领口,阴戾的眉眼微皱,飞坦径直闯入了驾驶舱,随着舱门关闭,驾驶舱乍起的惊呼声彻底掩埋。 飞坦指着移动的红点,“飞到这里,然后停留。” 机长顺从的转移航线,朝飞坦指挥的地方飞去。 刚刚想要按下警报按钮的人,已经生死不知的倒下了。 侠客估算时间,他已经在海上漂流一个小时有余,腥咸的海风吹到脸上,凝结了不少盐粒,细长的桅杆随着船只的轻晃而左斜,绑在最高处的侠客随着像钟摆一样晃动。 “啊。” “无聊。” 侠客总结。 这时天空出浮现一个黑点,黑点逐渐蔓延,一架飞艇出现在他远空,飞艇到达船只的上方,机长操控辅助气囊的空气阀放出氦气,飞艇慢慢下降,从平流层进入对流层。 这里气流不稳,上下移动摩擦,引得飞艇连连颠簸晃动,船舱里的乘客猝不及防之下猛然撞到墙壁、地板上,到处都是呐喊。 服务员察觉不对,艰难地扶着墙壁走向电话,询问机长出了什么事情,但长长的提示音过后,无人接听。 驾驶舱一定有问题。 驾驶舱里地面人员一直不断地向飞艇发送信号,质疑船长为什么改变航线。 显示屏里红光闪烁刺目,冷汗擦过机长的眼角,他眨了眨眼丝毫不敢有所妄动,顺着飞坦的话,继续排出氨气。 在这股猛烈的气流冲击下,飞艇颠簸下降。 被海风糊了满脸的侠客眯着眼,那个黑点越来越清晰,上面的标志刺入眼目,情报里这家飞艇专门供用长途航行,且有固定不变的飞行路线,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舱门打开,一个黑影在狂烈的乱风中一跃而下,像一张轻飘飘的叶子,落到海面,溅出漂亮的水花。 在飞坦离开飞艇的同时,机长按下警报按钮,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全舱,他颤抖着接下地面通讯,汇报自己被劫持情况,船舱上的武备人员冲进船舱对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副驾驶展开急救。 溅起的水浪重重打在脸上,飞坦在海里缓冲一会儿之后,游动着钻出水面,粼粼的光芒在头顶浮动,柔软的黑发随着水波蜿蜒。 看到飞坦,被紧缚住双手的侠客开心地喊道,“你来了,飞坦” 看到侠客像摆钟一样晃动,飞坦嗤笑他无能。 特制的绳子被斩断,侠客落到船上,他右臂夹住左手腕,猛地一推,只听“咔嚓”轻响,骨头接上,他活动了一下左手,把右手腕也接上。 “这可不能怪我,情报人员的身体素质不行,不是公认的吗。” “不过” 侠客伸展筋骨,“星河确实很强。” “星河” “啊,还没和你说过,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很厉害的人。” “不。” 飞坦拧紧眉头,身上溢出的锋锐几乎凝成争戈之气。 “你说的星河,长什么样” 库洛洛一无所获,从希尔庄园往外走,电话响起,是侠客的号码。 “团长,海神的怒潮在我身上。” “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但东西还是取到了。” “不过飞坦有话和你说。” 过了短暂的空白,飞坦的声音从音筒里传过来, “团长,你找到星河了。” “嗯。” 库洛洛一只手握着手机,一边不放过任何闲暇开始看波利卡纪年史。 “确实是星河。” “不过,他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据一月份他第一次出现在猎人考场至今,没有杀死过任何人。” “他确实是星河,但和你想象中的可能不一样。” “一个坚定,强大,悍勇的不杀者。” 库洛洛边说边看书,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他身边驶过,光亮的表面和流畅的线条让这辆轿车像一条游驰在路上的飞鱼。 轿车里,猎人协会波利卡分会的员工收回视线。 “怎么了” “刚刚看到的黑发年轻人身上有很浓的血气。” 一个小时之前,希尔庄园爆发的高强度、震撼性的念压不仅让里面的人恍若窒息,也引得外面的人们纷纷猜疑。 不过一会各种流言在的猎人外网上流传开,纷纷为这远超直径200米范围的圆而惊叹。 分会询问接受希尔家族雇佣的猎人们,随后驱车赶向希尔家族处理后续。 还未到庄园门口,腥甜的血气已经顺着风飘入他们的鼻腔,庄园大门敞开,但寂静无声,沉默如乌夜下的墓园。 “没有活口。” 一位猎人发动念能力,边走边巡视这里。 “如果这一切是那位阁下造成的”他声音越说越沉,但依旧不自觉用上了尊称。 另一位猎人没有这么悲观,“看手法不是。” 他是常年追击犯罪名单和悬赏令的奖金猎人,对各种犯罪现场极为熟悉。 奖金猎人踩过血泊,蹲在一位亡者身边,“杀人手法老练,一击致命,死亡时间约在30至40分钟之间,和监测到念力爆发的时间有一个时间差。” 他闭眼回想,“这种手法很像流星街出身啊。” “大概是在这附近活动的犯罪,雇佣兵,盗贼团之类。” “先把这条消息写上去。” 奖金猎人刚把信息填上没多久,就接到了副会长帕里斯通的电话,“总是劳烦您侦查犯罪现场真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 帕里斯通“就在刚刚从飞艇升降场发送来一条消息,我想这条消息您可能用到,所以擅自打电话过来通知您,幻影旅团的一名盗贼劫持一艘飞艇前往地麦金思共合作海岸线,确实有盗贼团活动的迹象。” “除此之外,希尔家族的珍宝海神的怒潮也消失不见,从特纳集团得来的另一条消息是被人哄骗走的。” “看起来,这应该是一起有预谋的团伙作案。” 奖金猎人点头,“说的是。” “既然这样,”帕里斯通拐了一个弯,“麻烦您对这件案子做一个汇总了。” “和以往一样,简洁,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也不多插手了,再见。” 奖金猎人顺着帕里斯通的话想下去,开始准备一份简洁,有力的报告,猎人协会副会长百忙之中还能帮他挑出种种有用信息,难怪是最受欢迎的人。 奖金猎人打开猎人网站,粗粗看了前一份报告中的用语,发现一句“希尔庄园中有直径超过200米的圆出现”消失了。 他没多想,只觉得这句话加在这里确实累赘。 星河的情报和资料在人为调动下被层层遮盖,沉入海底。 猎人协会总部,帕里斯通看着文件,“直径200米范围的圆,范围真大呢,不知道和会长比起来如何。” 出租车从特纳集团总部大楼面前缓缓驶离,出了商业中心,路上的行人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而带着盐涩的海气迎面扑来。 “这里就可以了。” 后座的乘客说道。 星河下了出租车,向“家”的方向走去。 记忆里高大而不可攀爬的大门也染上了陈旧的灰痕,灰黄的裂口印在边缘,他双臂用力,缓缓推开大门。 虽然是五月,但海边风大,吹落了泛青的叶子,落到青石砖面夹缝里斜起小小的空隙,还有些叶边泛了黄,似乎是落地太久,风吹日晒后的残迹。 目的地明晃晃的立在那里,痛快的不让人迷路,连个犹豫徘徊的间歇都不给。 他走向那间小院,院子里种了梨树,五月盛放,梨花飘飘渺渺的落下,积了一层雪地清霜。 他记得那句“不要原谅我”,也觉得没什么可原谅的,毕竟爱少,恨也少,断了恩怨纠葛,各自欢喜,他可以做到不听,不想,不闻,不问,不知,然后从彼此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但早已不在跳动的心脏仿佛灌了铅,沉沉下坠。 双手推门,星河不断深呼吸,深深吸气,但按在门上的手始终用不下力。 可惜他体内无血,眼里也不再有泪。 哪怕眼眶再酸涩,但理智告诉他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心里卷过了十级飓风,又下起阴沉的小雨,但什么都没有。 他长大了,该独立了,该以傲然的姿态凌驾于世界之上,可以蔓延而不断席卷着每一个世界,但又常常变回那个小男孩,渴望那一丝投到他身上的目光,能令他遍体生暖。他小时候常常做一个梦,他赤脚站在雪地里,那里很大,很美,很冷,可惜空无一人。又梦见他进了一人高的野草丛,草堆无边无际,长到地平线尽头,他想扒开每一丛草,但什么都没有,地平线那里还是青绿的野草以及不带丝毫暖意的落日。 “我梦见你走丢了。” 七岁的星河和母亲说起梦境,“我想找你,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好害怕啊,妈妈。” 他慢慢收回手,被卡住的沸腾的心绪从声带中吐出,像云,轻的毫无重量。 “我常常想一个问题,想问您有没有喜欢过我呢。” 可惜无人听见。 “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总是任性得以为您是这个世界最该爱我的人,您都不爱我,想必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就是有点难过。” 所有沉甸甸的心思都被他咽进心脏里,他勾出一个罕见的微笑,弯了眉眼。 “我见识过很多事情,遇到过很多人,我长大了,变自由了。” “我会自由的死亡,自由的腐烂。” “自由的埋入他乡而无人知晓。” “就这样,再见了,妈妈。” 他捂住脸,尽管那里没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