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遛鸟
清晨七点整。 易行文准时从楼上下来，边活动脖子边道：“胖丫。” 电视旁的智能语音箱头顶亮了亮，一个十分活泼的女声电子音响起，“在呢。” 易行文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道：“播放早间新闻。” “好的，即将为您播放早间新闻。” 清晨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替换了室内积攒了一个晚上的浑浊，易行文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刚升起的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是美好的一天。 跟太阳打完招呼，易行文打开一楼房间的门。 原先房子的主人将一楼的房间布置为了书房，现在易行文搬过来，将书房挪到楼上，一楼的房间则被他匀给了他养的两只鹦鹉。 易行文走过去，冲着笼子吹了声口哨。 笼子里两只腮红鸡本来还睡着，听到口哨声后，纷纷抖了抖羽毛，蒲扇了两下翅膀，醒了过来。 易行文走过去拉开窗帘，然后打开笼子，给它们添了粮食和水。 鹦鹉们慢慢挪到饭盆前，一啄一啄地吃了起来。易行文温柔地挠了挠它们的脖子，道：“早上好，憋坏了，吃完早饭带你们出去玩。” 玄凤鹦鹉不擅长说话，但却是吹曲子的好手。 易行文养的这两只，一只叫曲子，一只叫小舞，可谓是能唱会跳的高手。 听到他说话，曲子吹了一声和易行文之前吹的一模一样的口哨，表示感谢；小舞则在笼子里快乐地蹦跶了几下。 喂好鸟，易行文走到厨房，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餐。 在锅中加一碗清水，小半碗燕麦，中小火煮至沸腾后转小火。当燕麦变得软糯粘稠后，加入半盒牛奶。 等待期间将两片面包放进面包机。 锅中用小火煮至沸腾后两分钟，关火将燕麦牛奶粥盛入碗中。与此同时，“叮”的一声，面包也新鲜出炉。 易行文端着他的早餐放到茶几上，边听早间新闻边慢悠悠地吃完。 饭后，一人两鸟准时出门遛弯。 易行文当时问黎荷租房子的时候，特意说了房子附近要有公园，就是为了他这两只娇贵又脆弱的腮红鸡。 这两只鸟是他花了大价钱从老家带来的，因着之前在家的时候被他养成了清晨遛弯的习惯，导致现在只要不按规定时间出门，它俩就得闹腾一整天。 这片小区住户的作息时间很好，在暑假的时间，才不到八点就有不少遛狗遛鸟的老年人和跑步锻炼的年轻人。 移动的人群，也正好方便了易行文寻找公园的位置。 易行文拎着鸟笼，不紧不慢地跟在一个牵着贵宾犬的老太太身后。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嘿，小伙子。” 易行文回头看去。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大爷笑着从后面走过来。从头发的颜色上看，这位老大爷应该已经高寿了，但他脸上却平整顺滑，只在眼角和额上的细细皱纹上稍微显露出一些岁月的痕迹。他穿着十分得体，一身板正的白衬衫配西装裤，步伐矫健平稳，显得整个人精神抖擞。 可以说是非常帅气的老头了。 他的右手上和易行文一样，拎着一只精致的鸟笼。 这大概就是他叫住易行文的原因。 帅老头见他回头，笑着道：“小伙子，遛鸟呢。” 嗯……这话虽然没什么不对，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易行文脸皮厚，十分自然地笑着回道：“是啊，您也遛鸟呢？” 帅老头朗声笑了一下，走上前看了看他的鸟笼，道：“是啊，你这两只玄凤品相很不错啊！” 易行文从善如流：“您这只小金刚更是飒爽英姿！” 其实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没有那么复杂，只需打个照面，一两句话就知道对方合不合自己的眼缘。 反正张大爷是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极合他的口味，他态度更加和善了一些，和蔼道：“我住在小区十排五栋，姓张，你就叫我张大爷！” 易行文颔首，礼貌道：“张大爷。我叫易行文，昨天刚搬来的，住在五排二栋，您喊我小易。” 张大爷“哈哈”笑道：“小尾巴？不错不错！” 易行文愣了一下，也笑出了声。 他是纯南方人，第一次感受到南北语言的差异，一时也觉得十分好玩。 张大爷是公园的熟客，往前走了两步，招呼他道：“来，公园的左边一角是专门划分的遛鸟区域，每天早上有不少鸟友来这放风，我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易行文求之不得，道：“多谢张大爷了。” 张大爷笑：“不谢不谢。” 两人并排走了几分钟，到了张大爷所说的遛鸟区域。 这片区域不愧是专门划分出来遛鸟的，环境十分幽静，周围种着一片枝丫繁茂的杜仲树林，中间一条石板路直通向树林中央，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小片长方形亭子里摆着两张石桌和几条长椅，供人们休息。亭子的四角分别立了一根柱子，两根柱子间各悬了几根绳，高低各不相同，用来满足不同鸟友的需求。 易行文刚来，先挑了一根较低的绳，把鸟笼挂了上去。 张大爷的小金刚跟其他的鸟都是熟友，不用适应，就先掀起了笼布。 刚才笼布遮着，易行文只在缝隙中通过颜色勉强看出了鹦鹉的品种，这下笼布掀开，易行文才发现这只红绿金刚鹦鹉羽色鲜艳亮丽，是真的非常漂亮。 并且不止漂亮，这鹦鹉还会说话。 一见到他就歪着脑袋，叫道：“你好，你好，早上好。” “好聪明的小金刚。”易行文笑着问道：“它有名字吗？” 张大爷伸手敲了敲鸟笼，宠溺道：“有，它叫小可儿。” 易行文道：“这种红绿金刚，国内好像不让养？” 张大爷点头，“是啊，国内能合法养的鹦鹉只有虎皮、牡丹、玄风。不过，我这只有证儿，所以没事的。” 易行文了然。 这处滨河公园占地面积很大，公共设施也很齐全。 为了方便人们锻炼，还设计了专门的散步和跑步路线。 余幡晨间跑步刚好从这边经过，看到亭子里张大爷和几个熟悉的邻居，挥手冲这边打了个招呼，隔着大半个树林喊道：“张大爷，李大爷，王婶，刘阿姨！早上好啊！” 张大爷和其他几位也纷纷冲他挥手，“小旗子早上好！跑步呢！” 余幡笑道：“是呀！” 然后挥了挥手，跑远了。 张大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诶，你刚才说你住在五排二栋。” 易行文道：“是。” 张大爷问道：“那小旗子住在你隔壁啊，你见过他了吗？” 易行文点头，“见过了，不过还没有互相告知名字，他叫……小旗子？” 张大爷笑笑，“那是他的小名，他大名叫余幡，年年有余的余，旗帜的那个幡，所以我们都喊他小旗子。他还有个哥哥叫余皓，我们管他叫耗子。” 从话语中不难听出他对这两个人的亲切之情，就像是对着没有血缘，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总会生出些许时间带来的陪伴情谊。 易行文问道：“你们当了很久的邻居吗？” 张大爷呼了口气，道：“是啊，有二十多年了。这个小区算是区里建的最早的别墅区了，这么多年，除了期间翻修过一次，搬走了几家外，其他的都是第一批住进来的人。大家当了二十多年的邻居，早就跟亲戚没什么两样了，像现在小区里的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二十多年的邻居，那确实比不常联系的远房亲戚还亲。 易行文羡慕道：“真好。” 斑驳的光影从枝丫的缝隙间洒下来，微风习习，属于草木的芳香沁人心脾，耳边是清脆动听的鸟叫声，人类活动和谐又美好。 在这样的氛围下，易行文身上将近两周搬家的疲惫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对未来的生活的无限期望。 遛完鸟，易行文开车去他签约了十年的网络文学公司。 他刚进门，前台抬起头，眼睛亮了亮，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易行文颔首，道：“你好，我找黎荷。” 前台道：“好的，冒昧问一下您的名字。” 易行文道：“行云流水。” 前台听到这个名字，再看看面前的帅哥，突然呆了。 这时，有人从电梯里出来，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黎荷兴奋的声音响起，“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将近十年，第一次见到你的真容！” 易行文笑了笑，第一次当面喊她的名字，“黎荷。” 他一个挺拔清爽的大帅哥，没有刻意凹什么造型，就随性自然地站在那儿，嘴角勾起，笑得十分温柔，却莫名把大厅都映得亮堂了几分。 黎荷心脏都停了一瞬，而后回过神来笑骂道：“行了，别散发魅力了，没看见我们前台小姐姐都快躺尸了吗！” 易行文摊手，“我是无辜的啊。” 黎荷笑道：“走，去楼上。” 到了楼上，他又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编辑和工作人员的围观，寒暄了片刻，这才有空坐下。 黎荷将影视化合同递给他，“这是你最新那本小说的影视化合同，我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公司和出品方都签过字了，你看看。” 易行文不懂合同这方面的暗语和门路，这十年里都是黎荷在帮他处理这些，他也就不再多看，只大致翻了一下，就签了字。 “没什么问题。”易行文将合同递给她。 黎荷收好，突然想到他的签约合同快到期了，问了一句，“你的签约合同这月底就到期了，还打算续约吗？” 易行文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事，摇头，“不了，我来可不止为了签影视合同。” 黎荷了然，道：“公司这边也料到你不会续约，解约合同已经准备好了。” 易行文笑，“还挺干脆。” 黎荷又把解约合同拿过来给他签，“那可不，总得有自知之明才对，实话说，公司合同的收入分配确实太委屈你了，吸了你这么多年血，老总都不好意思了。他前两天还跟我说，觉得自己抢了你的财路，钱拿得越多，心里越不踏实。” 易行文从第一本书就站稳了脚跟，这几年的几部作品更是让他的身价越涨越高，影视化价位都是千万级的，而网站起先不过就是个落魄公司，没有给过他什么帮助，反而因为他才发展了起来。 易行文边签字边道：“你跟老总说，钱就安心收着，这可是运气财，只有人品好的人才有机会拿。要不然千百个网站，我怎么就偏偏签到这儿来了呢。” 黎荷笑道：“我可算见识到有文化的人是怎么说话的了，行，这话一定替你传达。” 来这儿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两个，还有最后一个。 易行文将目光移到黎荷的腹部，只礼貌性地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道：“还没祝贺你，孕育新生命。” 黎荷闻言摸了摸肚子，笑得温柔，“你的大红包已经祝贺过啦！” 黎荷问道：“对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还写文吗？” 易行文点头，“你知道叮咚文化吗？” 黎荷道：“当然知道啊，最近两年新崛起的小说网站，听说是气焰哄哄、风雪雨，还有好几个作者大大创立的。” 易行文轻笑道：“不止是小说网站，是集线上小说网站，线下图书出版，有声广播剧制作，娱乐影视化于一体的新型文化公司。” 他顿了一下，看向震惊的黎荷，道：“我也是股东。” 黎荷张大嘴，“那你……” 易行文点头，“我会在那儿继续写文，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呢？”他又问道：“怀孕前两个月不能过多劳累，据我所知……这边工作挺忙的？” 黎荷又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黎荷当了易行文十年的编辑，两人对彼此的性格和习惯都十分了解。 黎荷性格直爽，雷厉风行，说话简洁直白，不屑虚与委蛇和踩高捧低。而且专业素质很高，在签约合同上，从没让易行文吃过一点亏。 如果他要找新编辑，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比她更好的。 易行文看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也不再绕弯子，“嗯，考虑跳个槽吗？” 黎荷怀孕刚满一个月，本就打算请假，可这边的工作实在太忙又太紧凑，万一落下了之后根本捡不起来，她不愿意被别人替代，所以一直很苦恼怎么权衡家庭和工作的关系。 没想到易行文直接给了她答案。 做易行文的专属编辑，那可比管理上千个作者简单太多了。 黎荷强忍着尖叫声，兴奋道：“亲爱的，如果不是知道我的性别和你的性取向不对应，我怕是会觉得你爱上我了！” 易行文无奈道：“就不能是我看上了你的才华吗？” 黎荷激动地在原地跺跺脚，张开手佯装扑上去，道：“不管你看上了我什么，反正你这话一出，我可是跟定你了！啊啊啊，幸运大大，我爱你！” 易行文忙举手投降，“别，千万别，咱只谈工作，不谈感情，要不然我怕你老公拿着十米长的砍刀沿路追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