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道歉（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狠狠地氪了500块后, 软件终于心满意足地结束深不可测的套路，进入了正常直播模式。 顾池把手机支在桌面，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抱枕等林稚的直播开始。 9:09, 画面准时亮起，林稚精心装扮过的帅脸立马占据整个屏幕。 摄像头在电脑上，他坐在书桌前, 面对电脑进行直播。 主播先挥了挥手，“hi，小薇，你好啊！” 下面公屏上, 有一个叫的账号，发送了可爱的笑脸。 其他捧场的同学则开始疯狂地点击撒花，营造热闹的直播气氛。 顾池稍微研究了一下, 这个直播软件, 观众除了可以给主播留言外, 还可以撒花和送礼。 撒花就是点击右下角的小花图标，在屏幕上撒出粉色的樱花花瓣, 这是不要钱的。 送礼, 顾池还真不知道怎么送, 只看到屏幕最上方一条醒目的提醒，“点击给主播送礼物, 让主播知道你的爱意。” 顾池猜测是要点击这条提醒。 屏幕里, 林稚继续深情款款“小薇, 今天晚上我为你唱三首歌。第一首叫恋爱超快。” 说完，他就拿起桌上的一只小小麦克风，站起身，往后退离书桌。 拉远镜头后，画面里出现另外两个人影。 一个很白很瘦，个子比较矮，是孟悦。 旁边站的另一个，比他稍高，背着一把火红的吉他，是许燃。 两个人竟然还戴了兔子面具。 灰色的兔子，两颗超大兔牙，眼睛抠出两个洞，看起来很滑稽。 林稚讲过开场白，回头示意。 许燃立刻拨动琴弦，开始弹颜柏那首《恋爱超快》。 这是一首很甜蜜的rb情歌。 因为是告白，许燃这个电吉他版本的《恋爱超快》保留了甜蜜的氛围，但为了配合林稚粗犷的男中音，他又开启了一点点过载，让这首多次演绎过的歌曲，呈现出跟之前两次不尽相同的感觉。 效果器加入之后制造出来的那一缕喧嚣，就像是不惧受伤的青春勇气。 而你，值得这份勇气。 “那种眼神欲言却又止，到底藏了什么潜台词。 一切虽然还未开始，你最好先空出心里位置。 ……” 林稚是班级里的麦霸，也很会唱。 看着直播屏幕，听着林稚的声音，顾池脑子里翻滚的，却是社团招新的那个午后。 粉色的夕阳下，黄色木座椅上，清瘦的男生轻松自如地弹唱，不时偏头过来愉悦扬眉，笑容跟灿烂阳光和碧色草地一样晃眼。 “考完试的午后，校园的梧桐路口。 …… 没道理——不懂事—— 你喜不喜欢我穿衬衫的样子。 现在出现会不会太迟。”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尽数凝注在画面最右侧窄窄的缝隙里，那边最扎眼的就是那把火红色的吉他。 三个人都是边唱边蹦跶，欢快无比。 最前面的林稚一直晃入视野，顾池终于用上了氪金技能。 打开了单人直拍功能。 因为是多人直播，直播前，就要设定主播的代号。 大主播林稚叫“晨光喜薇”，剩下两个小主播，分别叫莫得灵魂的“兔子1号”“兔子2号”。 顾池点开了兔子2号的单人直拍功能，但看到画面的瞬间，他就笑了。 苦笑。 自己的智商一定是降为0了，只有一个摄像头哪来的直拍？ 就是把这个人简单追踪后，毫无技术含量地剪出一小条画面。 不时只有半个人，或者有别的人晃入。 不过，顾池看着看着，觉得还不错。 因为是在寝室，许燃只穿着膝盖往上的短裤和坎肩背心，露出修长的手脚，而皮肤是从海边回来不久的淡淡小麦色。 上身的坎肩背心领口很低，平时晒不到太阳的皮肤是白皙而干净，随着弹琴的动作，左右两边凹陷的锁骨清晰起伏…… 兔子面具一开始觉得特滑稽，不知怎么的，看了一会，也品出几分可爱来。 许燃弹着吉他，甩了拖鞋踩在寝室的凳子上，在画面里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 在这个窄窄的小画面里，无论是弹琴还是带起气氛的跳动，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每一个动作和细微表情，都清新自然，没有半点矫揉造作。 顾池的视线从男生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寸寸扫过后。 突然被一股强烈的懊恼包裹。 顾池，你太他妈差劲了。 许燃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甚至每一次，他都会站出来帮你，在报告厅，在雪浪岛…… 他把你当朋友，你却把自己感情上的纠结迁怒于他。 喜不喜欢？ 是不是1？ 当不当乐队主唱？ 是他让你烦恼的？ 口口声声说着die要real，你却连自己心底的真实都不敢面对…… 直播还在热闹地进行着，林稚又唱了两首时下热门的情歌。 整个直播间都在冒着粉红泡泡。 即将被表白的女主想必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在公屏上发了不少情绪混乱的表情。 终于唱完三首歌，林稚深呼吸后，开始进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 他重新坐回书桌前，再一次挡住了两个戴兔子面具的人影。 顾池一直开的是单人画面，不知道是林稚走过去了，只看到一瞬间，直拍画面变成了漆黑一片。以为是自己的a出了问题，伸手试着点击，想唤醒屏幕。 在屏幕上连点了两下，猝不及防，画面上突然炸开了一簇灿烂的爱心烟花，然后，顾池看到在余额栏那里，自己刚氪的500萌萌币在瞬间变成了0。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屏幕发布大字公告“4547838通过单人直拍为小主播兔子2号送上了一份价值500的烟花大礼。你问我爱你有多少深？烟花代表我的心。” 所以，在屏幕任意位置连点两下是送礼？ 一送就是500？ 这样精准的套路，即便是学霸，又如何能躲得过？ 毕竟，再高冷的学霸，也会有想看单人直拍的一天。 下一秒，班级群里炸锅了。 樱木花椒妈呀妈呀，这个数字账号是谁？是班里的么？ 徐路明送了500块，这也太舍得了，不是班里的肯定也是认识的，毕竟，林稚的声音还不足以吸引到这么壕的路人粉。 te不是，关键是为什么要给燃哥送啊？ 樱木花椒是不是喜欢燃哥的人？ kk可今天的主角是林子，再崇拜我燃哥也不能这么不分场合不讲政治。 不管是不是班里的，对这种喧宾夺主，而且还有可能伤害到林子的做法，大家都很气愤，纷纷出来进行强烈谴责。 kk哪个傻逼啊？林子的告白直播，这他妈什么意思？ 樱木花椒我知道了，绝对是嫉妒林子能脱单，至于这样么？即便不送上祝福，也不该这样讽刺。不多说，哥在这里祝你一辈子只配吃狗粮。 te就算是真的喜欢燃哥，这么没情商的人，燃哥也不可能看得上。 kk对，什么糟心玩意儿。 一片海浪般的批评声中，突然跳出一条。 gc我送的。 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般，汹涌的文字消息瞬间停止。 没有任何人开口的班级群里，只有安静、死寂，和看不见摸不着却流淌在每一个人心里的……杀气。 在持续的安静中，系统消息默默推送。 kk退出了该群。 樱木花椒退出了该群。 te退出了该群。 …… 眼睁睁看着班级群里人越来越少，徐路明痛心疾首。 徐路明不是，大家用不着这样，我们班长平时虽然严厉一点，但做人是很厚道的…… 徐路明喂喂喂，别走啊，我们班长他虽然单身，但他是不会嫉妒林子的。 徐路明而且，他也不可能喜欢燃哥呀…… 发送完这段话，徐路明猛然回想起刚刚的公告，“4547838通过单人直拍为小主播兔子2号送上了一份价值500的烟花大礼。” 通过单人直拍？ 仿佛觉得自己窥到了什么可怕秘密，徐路明干脆利落地点击屏幕，退出了群聊。 再下一个瞬间，机械三班的班级群，被身为群主的班长亲手解散了。 “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在班级群炸群的几分钟里，林稚念完最后一句情诗，对着镜头深情告白“小薇，我喜欢你，请你做我女朋友。” 按照设计，这时候，在花店订好的99朵超大束红玫瑰已经送到了赫薇的寝室里。 整个计划完美执行。 林稚紧张地看着直播屏幕等待审判。 女生的账号没在公屏上发送任何消息，好几分钟后，直接下线了。 林稚马上关了电脑，紧紧攥着手机，万分忐忑地等待赫薇的答复，连有人在直播中送了礼物都没注意到。 孟悦跳了全场，累得直接回寝室去了。 许燃则开始收拾乐器和音响。 陪魂不守舍的林稚等到晚上，终于等来女生的答复。 “明天周末，一起去看电影？” 如此平常的一句话，但足够叫林稚炸成一簇五颜六色的烟花，幸福和快乐溢于言表。 正想给班里的同学报个喜，猝然发现机械三班的班级群已经解散了。 “燃哥，我们班群怎么解散了？” “是么？” 许燃点亮手机看了一眼。 嚯，还真解散了。 更牛的是，连问了好几个班里的同学，竟然都说不知道…… cd已经播完，屋子里陷入完全的安静。 刚解散了班级群的顾池，轻轻舒出口气后，仰面倒在地毯上，手指不自觉地去触碰脖颈上的茉莉。 屋顶没有安主光源，室内光线格外柔和。 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来帮自己准备开社汇报演出的时候，许燃也是这样躺在地毯上，感慨道，“你这里挺酷的，我特别喜欢。” 那双乌黑眼睛里铺洒着的星辰，此刻回想起来，也觉得很动人。 他学习总不能静下心来，但只要面对演出，就会全力以赴，在碧声表演那首炸裂的《炼狱》，不过为了自己一个象征着认可的金属礼…… 在雪浪岛时，他追到泳池边，也曾作为悲喜的主唱，拿着自己写好的谱子毫不留情地说“你这歌，就是垃圾。” 而没有他，就不可能有那首《蔷薇》。 从始至终，许燃不为别的，只为音乐本身…… 这，就是最诚恳的真实。 清晨的阳光刺穿云块，在北大的校园里洒上了缕缕金辉。 徐路明有晨跑的习惯，向来起得早，刚走到62栋寝室楼下，竟然看到穿着白色短袖的顾池正往这边来。 班长很少住学校，而今天又是周六。 来寝室就挺突然的，何况，昨晚还因为他的诡异行为，把班级群给炸了。 迎面遇到，徐路明虽然自觉没有太得罪他，还是有点紧张，“顾，顾池，你怎么来了？” 男生偏头看来一眼，神情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淡淡开口，“路明，把班级群重新建一下。” “哦。” 他交待完，径直走进了寝室楼。 上到四楼，顾池的脚步停在402寝室的门口。 他昨晚想得很清楚，无论如何，都该跟许燃说声对不起。 刚准备敲门，抬起手，指节还未触碰到门板，门却先一步从里面被打开。 许燃穿着短裤背心，神情焦急地正要往外冲，乍见顾池，脱口而出，“艹，正要找你呢。” 顾池？ 找我？ 视线在他露在外面的肩膀上稍稍停顿，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寝室？” 许燃理所当然，“班级群里徐路明不是说了么？” 顾池摸出手机一看，徐路明动作迅速，新班群已经拉好了。 徐路明刚刚在楼下偶遇班长，托我给大家带个话，在新的班级群里，大家要重新做人，谨言慎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清楚了在发言。 顾池…… 熄了手机，顾池问他，“那你找我是？” 许燃一脸狐疑，“宿阳没给你打电话？” 话音刚落，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宿阳电话配合地打到了手机上。 顾池接通，对面的声音里带着能察觉到的紧迫，“老顾，十万火急。” “怎么？” “我在南城演出，但现在巫师和小宇都不在，你来帮我弹下吉他。我已经找过许燃了，他答应过来帮我当贝斯手。” “这……行不行？” 宿阳知道他的迟疑是在问许燃行不行，解释道“颜柏找过他当贝斯手，而且，我刚问，他自己说没问题，我选择相信他。” 不待顾池回答，宿阳已经开始交待“把你们两的身份证号发给我，现在赶紧去机场，我给你们订上午十点的机票，今早到了就开始练，演出是明晚。只是要辛苦你们两赶半夜的航班回去了。” “没事。” “那就这样了。” “嗯。” 挂断电话，顾池就对上对面男生蕴着些许期待的眼神，他开口问“你帮不帮宿阳？” 帮宿阳演出，顾池已经不是第一次，却觉得许燃此刻的态度似乎已经超过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朋友。 而且顾池记得，第一次在rabo，他还称自己是归途的粉丝。 许燃今早接到宿阳的电话，听到对方说十万火急，缺贝斯手和吉他手，周围一个乐手都找不到，如果不能完成这场演出，违约金会很高，让他跟顾池一起去帮忙。 没怎么迟疑就答应下来了，不管怎么说，宿阳终究是点拨过自己的人。 许燃问完，一直看着对面等男生回答，见对方幽深的眼眸里有一抹细碎的波澜倏忽而过后，突然问“你这么紧张宿阳的演出？” 这话许燃听着特奇怪，“宿阳不是你的死党么？” “是。”顾池微微点头后，不再迟疑，“我回家准备，十点的飞机，登机口见。” 顾池回到家，也没怎么收拾，就检查了一下水电，出门打车赶往机场。 一路上想着归途的事。 以前也不是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故，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 据他所知，归途这次在南城是一场比较大的商业演出，应该是提前很久就签的约，巫师和小宇怎么可能不提前空出时间？ 就算有突发的事故，两个人一起出问题的概率其实很低。 猜测着，出租车到达机场。 办完手续，在登机口坐了几分钟，就见许燃从安检那边出来。 男生换了一件彩色横条纹的短袖，黑色短裤，左肩上挂了一个黑色的运动挎包，应该是一些随身用品。 东边就是飞机起降场，上午的阳光从巨大的玻璃里斜射进来，被沿路的店铺间断阻挡后，一段一段从他身上反复掠过。 许燃走过来，顾池起身，看了他几秒，把买好的水递过去，淡淡道“上个星期的事，对不起。” 看他表情认真，许燃有点想笑。 前几天是挺想骂姓顾的，但后来，许燃不想骂了。 因为他想起之前林稚说过，“顾池，童年时……哎……”“高中又……嗐……” 去雪浪岛前，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高中的顾池真的很惨，可以想象，童年的顾池绝对也好不到哪里去。 经历过这么多，他心智不健全也是正常的。 何况，现在也道歉送水示好了，许燃不会跟他计较。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原谅他了。 接过水，大方地说道:“没事，知道你心情不好。” 天气很热，顾池道过歉，安静地看着他一脸惬意地接过冰镇纯净水，拧开，咕咕咚咚地灌下。 有细小的水珠从唇畔滑落，快速滚过凸起的喉结，倏忽一下，隐没在彩色条纹短袖的衣领中。 顾池似乎也感觉到一丝微凉划过自己的心口。 这次的行程很紧，很快就到登机时间。 宿阳给订的是公务舱，两人是连在一起的座位。 挨着顾池坐下后，许燃忍不住问出了一直埋在心里的一个疑惑，“跟你八卦一下，宿阳跟步笑，到底是什么关系？” 隔壁的男生微仰着脸颊看过来，顾池稍稍错开视线，才开口“他们两大一在一起，这六年分分合合。” “那现在到底是分手还是在一起？” 宿阳和步笑两人的状态，顾池也觉得很难描述。 “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到底是分手还是在一起。” 许燃真的很难想象那种感觉，继续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顾池斟酌着尽量给他描述，“他们两都还在意对方，但又没办法容忍对方。” “为什么没办法容忍？” “宿阳和步笑虽然在一只乐队里，但想做的事情不一样。” “追求不一样？” 顾池点头，“可以这么说。” 身旁的人垂下视线，神情思索间不再说话，顾池一直没把视线移开。 这是第二次跟他一起坐飞机，但和雪浪岛那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并排坐在一起，彼此间有一个既安全又危险的距离，肩膀、手肘、膝盖……若有若无地触碰，若即若离。 两人可能是很亲密的关系，也可能素不相识，仅仅是旅途相伴一段。 他不知道，以后，跟许燃会走得更近还是离得更远？ 飞机穿行在纯白云端，蓝色天空仿佛触手可及。 南城离北城有两个小时的航程，要到中午12点才能到达。 许燃看着舷窗外阳光，突然又听到身旁的顾池开口问“你的追求是什么？” 转头看回去，反问他“你觉得呢？” “玩乐队？” 许燃当然想玩乐队，但有什么办法？ 这本书早已安排得明明白白，注定是眼前这位心智不健全的朋友拿到音乐节的冠军。 在炮灰命运面前，他心比天高，也只能低头。 于是，认真回答对方“不玩，我玩不过你。” 顾池…… 又来了。 以前他说的是“不玩乐队”，现在怎么还多了个“玩不过你”？ 顾池突然想起美食节那次，他忽悠自己吃生臭豆腐时，曾对自己说“你一定会成功的”。 许燃对自己的音乐很自信，但在组乐队这件事上，似乎又是彻底放弃的态度。 顾池就纳闷了，他这脑袋瓜里到底想的什么？ 但关于不玩这件事，他确实不是说说而已，不然，何必把茉莉天空的项链给自己。 看着男生认真的神情，明朗的五官，顾池不禁就想问他另外一个问题。 稍稍压低声音，语气则尽量随意，“那……想不想像林子一样，谈恋爱？” 许燃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开口时，略显无奈“可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小0。” 顾池…… 不要再跟我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