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胆小鬼
胆小鬼 公园的里的秋千影子渐渐拉长。 孩子在沙地里打闹玩耍。 流浪汉盖着薄薄的报纸在长椅上睡觉。 我是谁呢,我该到哪里去呢,我在期待什么呢。 看不清未来,追随着自己的影子奔跑。 ——如果这就是未来,那毫无意义。 今天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咖啡店推出了新的咖啡,反正目前侦探社也没什么委托,闲着也是闲着,中岛敦就答应了店长的请求,帮忙在门口发着传单。 把怀中的传单抽出一张,努力露出和煦的微笑,带着一丝羞涩,白发少年将手递出“非常感谢。” 然而递出的传单没有被接过,但诡异的,被自己递发传单那个少年也因为自己的动作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静静站着。 就在中岛敦感到尴尬,准备把手收回时的前一秒,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缓缓抬起,点在薄薄的传单上,然后捏住。 不知为何下意识屏住呼吸,中岛敦抬起一直垂下的脑袋,与对方平视。 “你在难过吗。”两双眼眸接触的一瞬间,身体快过脑袋,等反应过来,就把心底的话吐了出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意识到在直白的戳人痛处,白发少年苦笑地摆了摆另一只空闲的手表示歉意。 出乎意料,对方没有生气,也没有愈加悲伤。 乖顺而略微卷曲的灰色鬓角软踏踏贴在脸颊两侧,陌生少年的脸庞渐渐浮起迷惑的神色,吐出疑问“......我看起来,很难过吗。” “欸?”不大明白对方这个问题的意思,吐出一声小小的气音“可是......感觉您好像......”在灰发少年“继续说”的眼神示意下,中岛敦吞咽口水,磕磕绊绊说完自己的想法“快要哭出来......” 挠了挠后脑勺,绞尽脑汁思考着怎样缓解尴尬的气氛“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来咖啡店来喝一些......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啊!” 这样自己不就像是那种不解风情的推销员了吗。 “好啊。” “欸。” “我说,可以。” 微微抬起脑袋,灰发少年露出了被刘海阴影遮盖住的精致面庞。墨色的眸子如同黑色的玛瑙,里面着流转着复杂的情绪,就这样无声静静地,注视着呆愣的中岛敦。 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为何,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的面庞,白发少年胸腔内的心脏莫名一紧,一股淡淡的无力与酸涩弥漫上了心头,如同喷气的汽水,从瓶口咕嘟喷涌而出。 你被抛弃了吗? 你被谁伤害了吗? 你在自责吗? 你很孤独吗? 你很痛苦吗? 你在厌恶着自己吗? 你在害怕着什么吗? ...... 无数的疑问一个个从脑内冒起,中岛敦陷入了迷茫。 诡异地,与眼前的少年产生了情绪上的共鸣。如同照镜子般,有着相似心情却又不尽相同的两个少年站在两端,遥遥相望。 ——“你也是不被任何人抱有期望的存在吗?” “一杯焦糖咖啡。”看了一眼菜单,津岛低声说道。 “好的。”服务员点点头,在账本上写下饮品,然后转身离去。 坐在了靠着透明玻璃窗的座位上,倚着柔软的靠背,放空视线。就这样无所事事地看着街道外来回走动的人流,少年垂下眼眸,灰色如同羽毛的长长睫毛掩住一半视觉。 手指抬起,指腹摁在玻璃上,由于温热体温,冰冷的玻璃上浮现出淡淡的雾气。 恍惚间,有一种自己生存在鱼缸的错觉。 ——我是这透明鱼缸中的,一只小小的鱼。透过厚厚而扭曲的透明缸璧,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啊,你好。” 突然间,一个声音将津岛的飘忽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懒洋洋地歪着脑袋,将视线挪到声音的源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中年男人。 “我能和你聊聊吗?”对上津岛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陌生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有些无礼,急忙解释道:“我叫平和山荣,是......一名作家。” 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嘛,说作家也有些自大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轻小说写手。”紧张地搓了搓手,自称山荣的中年男人试探性地坐在了灰发少年的对面。 “你跟我最近构思的新人物有些相似呢,所以就脑子一热想和你......” 看着津岛没有表露出烦躁,如同打开话匣子般,原本瑟缩的男人周身浮起自信的气质,滔滔不绝地阐述起自己的想法与故事。 “写小说很有趣吗?”在男人举起杯子喝水润嗓子的时候,在一旁静静倾听的少年,缓缓说道。 愣了一下,半晌,平和山荣嘴角勾起“我觉得很有趣。”停顿了一下“毕竟文字是自由的。”一只手拖着下巴“津岛君喜欢看书吗?” “喜欢。”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食指来回敲着马克杯“没有人会讨厌获取知识的过程。”自己消磨时间的方式一般都是去读书。 “津岛君要不要试试写写故事......或者随笔之类的?”根据刚刚的聊天,虽然眼前的少年说话并不多,然而寥寥数语却都精准地说出了名著之中经典句子,看样子也是饱读诗书的人。 哎呀哎呀,现在喜欢读书的孩子可不多了啊。 “让我写吗?”纤细的眉毛挑了挑“感觉我写不出什么好东西呢。” 看着对面的男人从背包里掏出放在桌子上的纸笔,无奈地叹了口气,津岛探出手去。 ——这个世界是充满污浊与不安的腐朽世界。 暴力,血腥,自私,战争,**......由所有不快的词汇组合杂糅,如同抛弃的皱巴巴纸团一般的,世界。 头脑过热的人高挥舞着手中的战旗,唾骂声,反抗声,讴歌声,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 自杀的男人趴卧在电车上的铁轨上,面红耳赤地抱怨着今日电车的晚点。 人群都在靠着伤害与欺骗,如同怪物一般活下去,贪婪而不知廉耻。 所有人都说做人要善良,书本告诉我做人要善良,可这个世界却让善良的人狼狈不堪。 燃烧的世界,空虚的空气,野兽般的人类,倒带一般前进的历史,是如此、如此疯狂。 ...... 我与她相遇了。 我原以为这个世界早就失去了救赎的必要,如同病变的癌细胞融化在腐烂的骨髓之中——啊,这个世界完蛋了,完蛋了。 但是她是那么美好,如此肮脏的污泥之中,如同洁白的睡莲,静静地、孤独的、偷偷地绽放。 她是夜空中唯一的星光,是孤独冰原上浮现的绚烂极光,是波子硬糖的彩色玻璃纸,带着美好香甜的淡淡甜味。 我想要呵护她。 这个世界中,她是最后的净土。 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缬草”。 ...... 我害怕你会离我而去。 我们彼此相爱,无法分离。 我们的心脏链接在一起。 我们的血管缠绕在一起。 我们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一切,如此,如此美丽纯粹。 仿佛有“她”,这个可怖的世界,就如同极乐净土般自由。 可是,可是我害怕了。 万一你离开了我,我该如何活下去呢。 她笑了。 你温柔地对我说。 人类以及动物、还是植物,死掉会被埋到土地呀。 那么我们所生存的世间,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墓地啊。 我们生活在墓地之上,死后回归于墓地之下。 所以,所以不论死亡还是活着,我们都会在一起生活。 我们都一直,一直永远地在一起。 ...... “津岛君。” 看着未写完的文稿,男人倒吸了一口气“这可真是......” “这可真是温柔而又绝望的故事啊。”摸索着下巴上的胡茬,山荣喃喃自语:“啊啊......我竟然有些好奇接下来的故事,“缬草”和“我”结局会怎样呢,或者“缬草”真的是如同“我”所认为哪般美好的女人吗?还是说“我”的存在......” 打断了男人语速极快的臆测,津岛悠悠说道:“不知道呢。” “欸?” “嘛,就算写了也没有意义——这种故事不会有人看的~”用指尖缠着鬓角,灰发少年轻佻地微笑着。 “啊......的确是有些......”蹙起眉头,男人纠结地看着手中文稿“毕竟这个故事太......”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不愉快的故事。” 就像没有人会喜欢“我”一样。 毕竟,故事中的“缬草”,从来都不存在啊。 作者有话要说: “缬草”是一种世界上早就灭绝了的植物。 讲道理失智的心理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写。 因为我自己都没有更好的答案我把自己带入失智,却发现我和失智一样很迷茫。 我的出生不被期待,我的爱意最后全部离我而去,与人相遇却注定分离,渴望生命却早已失去生命。 我努力学习想要成为人类但是最后却发现人类却像怪物一样难以理解。 我渴望有人能给予我活下去的意义可是所有人都要告诉我这个需要我自己去寻找。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能找得到啊。 嘛,随便写写啦。 反正只要不放弃“活着”,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