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宁玉珩得知戚寒向柳蓉提亲的消息时, 简直惊呆了。 他找到戚寒，问道：“你明明知道，前世柳蓉是怎么对你的, 为什么你还？” 宁玉珩是真想不明白，柳蓉这个女人就这么好，就这么让戚寒放不下手？ 戚寒笑了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已经烂在了泥里, 柳蓉，她凭什么去追求光明的未来？就让她陪我一起沉沦！” 宁玉珩神色复杂：“你这又是何必？就算你不能从军了，你也可以做别的，怎么也不至于烂在泥里。” 戚寒没有说话，他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他不想。对于柳蓉的执念, 让他宁愿放弃更好的选择, 也要和她纠缠在一起。 她毁了他两辈子, 毁了他本该光明的前程, 毁了他本该幸福的家庭, 放过她？他做不到。 他太了解柳蓉这个人, 别看她现在好像被打趴下了。可这个女人，她能够利用一切机会，不择手段往上爬。 柳蓉现在选择嫁给他，难道是因为喜欢他吗？并不是，她嫁给他，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更好的选择了。 戚寒知道, 柳蓉一旦找着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他。 而他能做的，就是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也要拽住柳蓉的脚，让她没有一丝一毫向上爬的机会。 这是对柳蓉的惩罚，也是对他自己的惩罚 。 而方茹听到戚寒要娶柳蓉的消息之后，眼神毫无波动。 这两个人已经跟她无关，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投在那株黄晶翠梗花上。 钱江淮已经研究一段时间，而方茹则跟着他记录各项数据，黄晶翠梗花生长所需要的温度、湿度，土壤中的养分等等。 这花，钱江淮最初移植回来的时候，长得还不错。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开始出现叶子变黄、掉叶子等问题。 到了现在，就连花的茎也有变黄的趋势，钱江淮和方茹，白天上工，晚上就一心扑在那朵花上。 然而，有时候努力和成果并不成正比。尽管钱江淮和方茹已经够精心照顾那株黄晶翠梗花，那株花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枯萎了。 钱江淮挠着头发，眉头紧皱：“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温度、湿度、养分，都是比照着它的生长环境来的，为什么还是不行？” 方茹也在检查着他们记录的数据，忽然之间，她看到温度记录旁边的一个数字。 “师父，这个数字不对。”方茹指的那个数字给钱江淮看。 “哪里不对了？”钱江淮盯着那个数字，“17度8，我记得当时量的时候就是这个数字，没有错。” “不对，师父，你记错了。当时我们量的是17度3。”方茹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 见方茹这么肯定，钱江淮有些犹豫了。这段时间和方茹一起研究黄晶翠梗花，让他充分了解了过目不忘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哪怕一个微小的数据，只要方茹看到了，便会记在脑海里。这给他的研究过程，大大增加了便利。 如今方茹说错了，钱江淮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要不，咱们把这稻草和棉花拿掉一点？”钱江淮说道，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方茹。 没办法，他说方茹为徒以来，还从来没见过方茹记忆力出错的时候。 按照钱江淮所说，方茹把稻草和棉花都拿掉了一点点，让黄晶翠梗花周围的温度稍微降低一点。 又过了几天，那黄晶翠梗花居然开始不掉叶子了。 “成了！”钱江淮兴奋的呼喊，他拍了拍方茹的肩膀，“行啊，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这花只怕要枯萎了。” 方茹笑了笑，说道：“主要还是师父您的功劳，我不过是帮忙记录一下数据罢了。” 钱江淮摆了摆手：“你不用跟我谦虚，这次要不是你，这株花怕是要浪费了。谁能想到这花这么娇嫩，哪怕只差0.5度，都不行。” 解决了黄晶翠梗花的问题，方茹大大松了一口气。 钱江淮也说了，按照他们这种方法培育出来的黄晶翠梗花，只有原花功效的百分之七十，不过这也够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提到过你二哥的病吗？你给他写信了没有？”钱江淮突然问道。 “已经回信了。”方茹把二哥在信里姐的病情症状，跟钱江淮详细描述了一遍。 钱江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这个症状，我心里有点底，但是还不敢完全确定。最好能够看到你二哥，给他把一把脉。” 方茹沉吟了一下，说道：“过年回去，我跟二哥说一说，看开年能不能把她接过来。” 很快就到了戚寒和柳蓉结婚的日子，双溪村的老老少少都被邀请了，方茹也在被邀请之列。 方茹没参加过婚礼，也不知道该怎么随礼，便去请教魏欢。 “一般像这种情况，给个一毛钱也就够了。”魏欢说道。 方茹和戚寒、柳蓉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也随大流，只给了一毛钱。 婚礼上，方茹看着戚寒和柳蓉，两人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睛里却都没有什么喜意。 柳蓉看到方茹时，眼睛里带着恨，若不是方茹，她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到方茹和魏欢走过来，柳蓉忍不住出口嘲讽道：“哟，这不是我们方知青吗？你说你和孟醒处对象，也处了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能喝着你二位的喜酒啊？” 方茹不过是普通家庭，以孟醒的家世，说不定只是跟方茹玩一玩。 没看两人虽然处对象了，关系也并没有那么亲密。 人家处对象，恨不得天天粘到一起去，两人变成一个人。可孟醒和方茹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跟没处对象似的。 想来那孟醒，也不过是看着方茹长得漂亮，跟她玩一玩罢了。 柳蓉想到这里，阴郁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高兴。再看着旁边的戚寒，柳蓉心里的优越感更盛了。 你长得再漂亮、生的再聪明，又怎么样？你的官配男主，求着巴着要跟我结婚。就算我名声坏了，容貌毁了，他也还是要我。在这一点上，我就比你胜出许多了。 对于柳蓉阴阳怪气的问话，方茹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和孟醒本来也不是真的在处对象。 可方茹不发话，旁边的魏欢却受不了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柳蓉，现在在听柳蓉这么一说话，明摆着是说孟醒不重视方茹呢，当下噼噼啪啪怼了回去。 “方茹和孟醒都是城里的，父母也都在城里，就算要结婚，也不会在这双溪村结婚。” “再说了，孟醒对方如不知道有多好。方茹和孟醒谈对象这几个月，奶粉麦乳精天天喝，四季糕点就没断过。要是我能找到这样一个对象，我做梦都能笑醒。” 柳蓉本来是想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觉得自己胜过了方茹。 被魏欢这么一挤兑，柳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是吗？那些东西在你们看来值钱，对于孟醒来说，也只是一些小玩意罢了。他拿自己认为不值钱的小玩意逗弄一下你，你还真让人家喜欢上你了？” 柳蓉这话被刚好过来的王皓听到了耳朵里，他一听这话就炸了。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孟醒哥和方茹并没有真的在一起。孟醒哥正在追方茹，柳蓉说这话，不是存心捣乱吗？ 要是真让方茹觉得孟醒哥对她，并没有用心，以方茹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能接受孟醒哥吗？ 王皓忍不住站了出来，冷哼了一声：“不值钱？哈，真是笑话！说出来也不怕吓着你，上次我们孟醒哥送方茹的陈记糕点，那可不是普通的糕点，是陈记的创始人陈宝和亲手做的。” “陈宝和，你知道是谁吗？那可是曾经拜过御厨为师的人。京市多少人想吃到他亲手做的糕点，都不能，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就是孟醒哥拿到的那一盒，也还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才得到的。” “孟醒哥把那一盒糕点全部送给了方茹，我想吃一块都没有。你说孟醒哥不重视方茹？谁给你的胆子去编这种瞎话？” “行了，大喜的日子，不要在这里起争执。我们过去。”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戚寒，拉着柳蓉的手离开了。柳蓉在这里待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罢了。只看那王皓那么护着方茹，也能看出来孟醒对方茹有多重视了。 她们在这里纠缠，一会孟醒过来，柳蓉只会更难看。他虽然恨柳蓉，可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却是不愿意柳蓉在外人面前丢面子的。 然而柳蓉却并不领戚寒的情，她一把甩开戚寒的手，怒骂道：“戚寒，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不但不帮忙，你还把我拉走？” 对于这样无理取闹的理由，戚寒的脸色沉了下来：“柳蓉，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收敛一点。” 方茹那边，听到王皓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和柳蓉一样，以为孟醒给她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没想到，那些看起来普通的东西，竟然也让他这般用心。 婚礼过去几天，方茹的日子照样过。只是这天，一出门就看见了宁玉珩。他伫立在她的门前，很显然是在等她。 方茹的脸色冷了冷，准备绕过宁玉珩走过去。 “方茹，你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你。”宁玉珩对方茹如今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他如今就是抱着赎罪的态度，不管方茹怎么对他，他都没有怨言。 “我不需要你的什么东西，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够了。” 方茹眼神冷漠，现在的她，面对宁玉珩时，已经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宁玉珩，再也牵不动她一丝心绪了。 “方茹，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手里的这些东西，是关于你二哥的病情的，你看一看好吗？” 宁玉珩乞求的看着方茹，尽管心里知道，可看到方茹现在这样，完全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的姿态，宁玉珩的心还是难受的揪在了一起。 宁玉珩的话成功的让方茹的脚步停了下来：“我二哥的病情？” “是，前世你去世之后，我研究了你二哥的病情，也针对他的病情提出了一些治疗方法。只可惜，你二哥因为你的缘故，始终不愿意接受我的治疗，最终……” 宁玉珩没有说下去，方茹却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眼眶湿润了，二哥真傻，可这傻，又令方茹感动无比。 宁玉珩把手里厚厚的一叠资料递给方茹：“你二哥对你是真心实意，为了你二哥，这些资料你也应该接下。你二哥的病，现在还只是早期，如果能够尽快得到有效地治疗，痊愈的可能性非常大。” 方茹这一次没有拒绝，也没有办法拒绝。二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难道她要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弃二哥的病于不顾？ 她做不到，所以，她接过了宁玉珩手里的资料。 “就当是我欠你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帮忙。”方茹说完，转身离开了。 宁玉珩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她不欠他，是他欠了她。不过方茹肯接下那摞资料，宁玉珩心里松了一口气。 方茹把资料拿回屋里，随手翻了翻，里面详细记述了二哥的病情发展状况，底下做了详细解释。 这份资料，宁玉珩做得很用心。可看到宁玉珩这样，方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但无论如何，在这一点上，方茹是感激宁玉珩的。 二哥的病一直是她心头的一块结，而刚才她又从宁玉珩嘴里知道，前世二哥因为她不肯接受宁家的治疗，方茹想治好二哥方卫华的决心更坚定了。 这时候，别说只是用宁玉珩的资料，哪怕宁玉珩提出更过分一点的要求，方茹也会应下。 晚上，方茹拿着那叠资料去找钱江淮。钱江淮看完之后，沉默了很久，他看向方茹，问道：“你和宁玉珩之间关系不简单？” 这份资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总结出来的。从这份详尽的资料中，可以看出写资料人的用心。 方茹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说道：“师父，我……” 她不想欺骗钱江淮，自从她拜师以来，钱江淮手把手教她，真是做到了倾囊相授。 可若让她说出实情，她也没办法说出口。毕竟前世今生这样荒唐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谁能够相信呢？ “算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愿意说，师父能够理解。” 他也就是被这份资料的详尽给震到了，才随口问了那么一句，并不是真心想直到方茹心底的秘密。 方茹松了一口气，对钱江淮心怀感激的同时，也越发精心照顾钱江淮的生活起居。 这天，方茹从江淮那里回来后，正在复习钱江淮讲述的医学知识，魏欢进来了。 “你听说没有？柳蓉和戚寒吵架了。” 方茹愣了一下：“不能？他们不是才结婚吗？” 方茹觉得有些奇怪，她记得上一世，两人感情很好。这一世，既然戚寒娶了柳蓉，应该也会和上一世一样。怎么会才结婚几天，就吵架呢？ “听说是，两人结婚后，柳蓉不肯圆房。那戚寒肯定不愿意啊，两人就争执了起来。” 方茹笑了笑，这是从前都没听说过。大约是柳蓉看戚寒不过是个瘸子，没了前途，只想利用戚寒，却不想跟他真正做夫妻。 戚寒又不是傻的，柳蓉这样做，他自然明白柳蓉的心思。他既然娶了柳蓉，又怎么肯与她做一对形式上的夫妻，因为这种事情起争执，倒也正常。 只不过，“人家夫妻两的私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嗨，那两人吵得太大声，被她那邻居听见了。那王春华是双溪村有名的大嘴巴，所以全部的人就都知道了。” 而戚家，柳蓉正指责戚寒。 戚寒无奈道：“柳蓉，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嫁给我，我哪里对你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圆房？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柳蓉有些气恼：“我，我那不是害羞吗？你就不能给我时间准备一下？” “那你想准备多久？”戚寒脸上还带着笑，眼底却泛着寒意。什么准备，不过是想以他为平台，借以逃脱柳建之手罢了。 “总要有一段时间。”柳蓉自然知道，她自然是不愿意跟戚寒圆房的。 两人不过举办了婚礼，连结婚证书都没打，只要她不跟戚寒圆房，她就还是未婚姑娘。 等到了高考，她就可以借着高考离开这里。到时候，她再也不要跟这里的人有任何的联系。 “那行，我就再等一段时间。”戚寒也没有逼柳蓉，只是低下头时，眼睛里快速闪过一抹算计。 柳蓉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也得看他配不配合。她想摆脱他，这辈子都别想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底。知青们开始收拾收拾了，准备回去。 对于回家，方茹的心里很复杂。一方面，她想回去看看二哥和小妹，另一方面她又不是很想见父母。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两个人。 想到小妹，从前自己对她误会很深。可上一世，小妹冲出来护着自己的情形，始终牢牢刻在方茹的心底。 她记得小妹一直很想要一条红色的围巾，可惜家里人口多，经济紧张，母亲哪里会给小妹吃这么一条红色的围巾。 方茹找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和魏欢一起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红色的毛线和青色的毛线，预备给小妹织一条围巾，给二哥织一件毛衣。 李凤华很会做人，不但给了她钱，还特地给她寻来了一些粮票布票。 魏欢看着那青色的毛线，问道：“你这是准备给孟醒织一件毛衣？这毛线不大够？” 孟醒个子高，方茹买的这毛线，根本不能给孟醒织出一件合身的毛衣。 魏欢以为方茹算错了，才出完提醒。 “是给我二哥织的。”方茹愣了一下，才回答道。 “方茹，不是我说你。人家孟醒对你可真是不错，你这临过年了，你不给人家送点东西，你心里过意的去？”魏欢提点道。 方茹犹豫了，给家里人织毛衣这没什么。可是给孟醒织，这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可若是买什么东西给孟醒，孟醒也都不需要。也只有亲手做的东西，才能够体现心意。 “要不，也织条围巾。”方茹犹豫道。 最后两人选了一些灰色的毛线，方茹的手很快，几天就把围巾织了出来。 给孟醒织的围巾很简单，全部是用平针，给小妹织的围巾，方茹花了一些心思，在上面织了一些花样出来。 “你这手还真的挺巧，弄的我都想要一条了。这围巾可真漂亮。”魏欢看着方茹织出来的围巾，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你想要，我送你一条就是了。”方茹笑道，自从下乡以来，魏欢帮了她不少忙，送她一条围巾也是应该的。 说干就干，魏欢拿了一些白色的毛线给方茹，方茹很快织了一条围巾，上面的花样和方月的围巾又有些不同，可是同样漂亮。 把魏欢喜的当天就戴在了脖子上，不肯拿下来。 “你好歹洗一洗再戴。”方茹笑道。 魏欢才不管那么多，戴着方茹织的围巾，在知青点炫耀了一圈，所有女知青在羡慕魏欢的同时，也感叹方茹的手巧。 这一天，孟醒去钱江淮那里接方茹的时候，问了一句：“听说你很会织围巾？” 方茹看了孟醒一眼，“嗯”了一声，“还行。” 孟醒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脖子，说道：“这天气越发的冷了，脖子上缺点什么东西，总感觉寒风直往脖子里钻。” 方茹看着孟醒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 “那你觉得，你脖子上缺点什么东西呢？” 孟醒看着方茹眼中的笑意，心里动了动，说道：“缺一条围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给我织。” “你想要围巾，还怕没有姑娘给你织？你只要把这话放出去，我保证你明天就能收到十几二十条围巾。”方茹把手插在口袋里，笑道。 孟醒眼神闪了闪：“别人送多少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一个人的，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