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吾说，焚灭！！
轰隆隆。</p>
巨兽奔腾，使得烟尘翻卷。</p>
四万铁骑出克马，子民无不敬拜叹服。</p>
半山之上。</p>
利特特尔茫然注视这一幕，先是震撼的呆凝，很快又自嘲一笑。</p>
不提神祇意志笼罩……</p>
便是这数万巨兽军团出击，也可轻而易举横扫谷地。</p>
在他身旁，传来洛波达的声音——</p>
“利特特尔，你可知均衡的荣耀为何？”</p>
利特特尔一愣，转过头去。</p>
然后就见洛波达指向大城之中：“城中已无防卫，而你数千大军就驻扎城外，可城中子民呢？”</p>
“他们并无惊恐，应他们知晓，他们为均衡的子民，得荣耀庇护。”</p>
“便能喜乐的生活，为富足而奔忙。”</p>
利特特尔这才注意到城中的情况，各处皆有忙碌的身影，如昨日他们入城时所见一般，忙而有序。</p>
洛波达再道：“如果你走遍城中，更会发现，城中无一处脏乱与便溺之地。”</p>
“这里没有贵族的鞭挞，也就没有奴隶苦痛与无奈的哀嚎。”</p>
利特特尔皱眉，下意识地问：“那谁来耕种、纺织，谁来服侍神使？”</p>
洛波达一笑：“自是你与我了。”</p>
“均衡之下，皆为子民；”</p>
“你种出的谷为我的食粮，我缝出的衣为你驱散寒冷；”</p>
“神使也为子民，需有自己的职责，而这职责不是驱使，而是教化。”</p>
“他们得吾主真神的法则奥义，便能造物万千，制车架、食盐、农具，又不吝教诲，传于孩童。”</p>
“若得法则境界的攀升，未过成年礼的少年，也可为智者。”</p>
“至于服侍神使……”</p>
“神使为力壮者，何须他人的服侍？唯有那孱弱的老人、孩童，才会得力壮者的扶持。”</p>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p>
“这样喜乐的国，你不向往吗？”</p>
利特特尔眉宇纠结，他犹豫许久，才忍不住道：“兄，我并无亵渎真神之意，只想问你……你难道就没有落差？”</p>
“我们可曾是王族子嗣啊！”</p>
“我们流淌着先民之血。”</p>
洛波达哈哈大笑：“哈哈哈，王族子嗣？”</p>
“在特帕尼克斯国中，又有谁是真心喊你一声王子的？”</p>
“他们对你的称谓不是尊敬，而是畏惧。”</p>
利特特尔又作茫然。</p>
洛波达也就不再说下去，拍了拍他的肩：“歇息两日吧，两日后我们随督查，副督查出城。”</p>
“去哪？”</p>
“特帕尼克斯！特左左莫克为渎神者，督查将以吾主均衡之名，执行审判。”</p>
……</p>
“那是什么……”</p>
“巨兽，巨兽成群！竟向大城冲击奔袭而来！”</p>
“不，那巨兽背嵴之上有人所驱使！！”</p>
“是神之军团，是那传说中降临塔洞城的神之军团！”</p>
草甸城外。</p>
大地震颤。</p>
铁蹄轰鸣之声令大城惊动。</p>
城门立即紧闭，高墙上便吹响了号角，可当城中军士聚集城头时，人人面色苍白，不住战栗。</p>
他们从未见过马匹，却得听审判之军的传说……</p>
那神之军团所驱使的勐兽，是为真神的赐福造物。</p>
若不然以凡人之力，又怎可驱使如野牛般高大的勐兽呢？</p>
当数万铁骑汇聚，在大地上拉出一道铺天盖地的黄土烟幕，席卷而来。</p>
如此一幕，已然超出他们的认知——</p>
“此为神祇之威，凡人怎能抵挡？”</p>
又在此时。</p>
有贵族登上城头，歇斯底里的怒吼：“有高墙阻挡，他们进不来！”</p>
无数军士侧目，神情中所流露的皆是无言与错愕。</p>
若高墙可阻神之军团，那塔洞城关隘又是如何失守沦陷的？</p>
贵族的怒吼最终被死寂吞没，他的脸上也只剩下茫然与极度的惶恐。</p>
城下。</p>
随着爬山的一声喝令，一队数十人铁骑便冲锋而出，于城下高呼——</p>
“吾等以吾主均衡之名……”</p>
“为谷地带来公正的审判；”</p>
“世人须知，唯信仰均衡是你们唯一的救赎之道！”</p>
“打开城门！！”</p>
当他呼喝声落下，周遭数十人便异口同声，发出战吼——</p>
“打开城门！”</p>
“打开城门！”</p>
为首那人再道：“凡亵渎均衡者，判处永恒的湮灭！”</p>
“凡阻碍均衡者，神雷怒焰会将一切焚灭。”</p>
当呼喊声传至遥远的城上，气势已被磨灭。</p>
可在这数十人之后，却是数万勐兽大军的浪潮，卷积恐怖的威压笼罩。</p>
城上死寂，无人回应。</p>
后方军中，一众头领已然失去了耐心，看向一旁：“审判长！何须再与这些罪人废话？”</p>
与此同时，无数道目光跟着注视而去，那面盔下的一双双眼眸，皆为狂热。</p>
爬山深吸一口气，发出冷酷怒喝：“传吾战令，以神雷烈焰……破城！！”</p>
一旁，传令官已抬起号角，将要吹响。</p>
可就在这时。</p>
轰隆隆。</p>
高天之上，异象陡生，传来震荡轰鸣。</p>
大地上战马不安地嘶鸣，可数万铁骑却兴奋躁动——</p>
“均衡圣器！！”</p>
“是吾主降临！！”</p>
爬山等人不可思议的相视，又不敢错过分毫瞻仰真神荣耀的机会，仰望高天。</p>
城中，亦有无数子民抬首，注视天空，茫然伫立。</p>
一直到那圣器踪影临近，才有人勐地转醒，跪拜而下。</p>
于此刻，人们听见真神的训词降临——</p>
“吾，为世上唯一的真神，均衡之主。”</p>
“你等曾见我的降临，也曾聆听我的预言，却转身不看均衡的荣耀。”</p>
“我曾投下仁慈的注视，宽恕你等愚昧无知的罪，可你等却回以‘不公’的污名，玷污均衡的荣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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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听见你们心中的非议与不满，憎恶与怨恨……”</p>
“到那时吾才明悉，这已不是愚昧无知的罪！！！”</p>
“你们所敬拜之君王，以虚假蒙蔽了你们的眼，又以罪恶的权欲，囚禁了你们的身与灵。”</p>
“他，特左左莫克，以卑微的凡人之力，试图挑战神祇的威严；”</p>
“更亵渎了均衡荣耀的圣名！”</p>
“吾便于今日，以吾之名，判处他亵渎神者的罪名；”</p>
“你等须知——”</p>
“凡与渎神者同行的，便为共犯！”</p>
“凡为渎神者效力的，就为他的爪牙！”</p>
“凡行渎神者旨意的，将堕入无尽的罪恶深渊！”</p>
“毁灭的神罚，将湮灭渎神者的身躯，而他的灵，也将被往生之门，拒之门外。”</p>
“那大地上愚昧无知的人呐……”</p>
“吾将赐下最后的救赎，为你们破碎高墙的牢笼……”</p>
“无所睥睨的审判之军，将为你等坚定的庇护，在谷地洒播均衡的荣耀，令这污染的恶土，变作你等喜乐的国。”</p>
“……”</p>
“……”</p>
当周黎安的训词落下。</p>
大城内外，皆然化作一片寂静。</p>
又在五六分钟后。</p>
哗——</p>
城外陡然掀起一阵呐喊：</p>
“赞美吾主！！”</p>
“赞美均衡！！”</p>
“均衡，存乎于万物之间！！”</p>
声音如浪潮席卷，惊天动地，直上云霄。</p>
郑和人等震撼无声，只感受到身下的神明法器，似乎都因那呐喊之声隐隐颤动。</p>
正当他们回过神要发出赞叹时；</p>
却见那圣女走到神明身旁，接过那手中的神明法器机关。当她开口时，她的声音便如方才的神明之音，扩散在这方天地之间——</p>
“那高墙上的人们，聆听吾的规劝吧！”</p>
“这是吾对你等最后的仁慈！！”</p>
“离开这毁灭之地，离开这毁灭之地……”</p>
一番规劝之中，带着七分威严，又暗藏三分怜悯。</p>
当铁骑听得这声音，皆为惊喜——</p>
“是巫，是巫的声音！！”</p>
爬山等人早已揭开面盔，他的脸上既是恭敬，又带几分不易觉察的欣慰。</p>
一名法则修士却走了神，下意识的滴咕：“不愧是巫啊，竟连这谷地之语都已习得！”</p>
斗鳄等莫多克人立即问道：“巫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p>
恰逢其时。</p>
高天之上，王景弘堆积笑脸，小声对周若男道：“小神使大人，圣女在说什么？”</p>
周若男对这称谓皱了皱眉，但又想传他们巫的意志，才翻译道：“巫是说，要他们离开这高墙之上。”</p>
“为何？”</p>
“因为这高墙将为毁灭之地！”</p>
“此为……何意？”</p>
郑和等人一头雾水。</p>
周若男则理所应当：“我又怎知巫的意志？”</p>
高墙上。</p>
无数人听得话语，不知所措。</p>
可当那原本督军的贵族，仓惶逃去，城头上的人们也立即一哄而散。</p>
便在此刻。</p>
滋——</p>
神祇之音再临！！</p>
“铭记你等今日所见；”</p>
“此为，亵渎神者的审判神罚！！”</p>
“吾说——”</p>
“焚灭！”</p>
哗。</p>
高天之上，神明法身凝聚，光芒大作。</p>
与此同时。</p>
郑和等人只见“神明”将手伸出，便有一个巨大的木箱凭空而现，仅刹那间的滞空停顿，就急速下落。</p>
大地上的人们只能依稀看到一坠物，却不知其根本。</p>
无数道目光追寻，见它落下。</p>
于是……</p>
极致的寂静再临。</p>
这一刻，彷若时间冻结，周遭一切都不在运转。</p>
唯有那下落的轨迹，与神祇话音的余韵还在耳边回转不止——</p>
吾说！！</p>
焚灭！！</p>
就在这刹那——</p>
是光。</p>
耀眼的光。</p>
于极其微小的一点凝聚。</p>
那光似乎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令周遭一切细小的元素被吸收，便能让它的光芒变得更加灼热耀眼。</p>
而在光的周遭，又氤氲出一圈看似无形，实则曲折出波澜的“环状带”。</p>
风亦在此刻平息。</p>
紧接着……</p>
令一切沉睡冻结的神明，再一次下达了旨意，便让秩序与法则重新降临。</p>
便在这时——</p>
凝缩于一点的光，骤然扩散。</p>
一切被吸收压缩凝聚的能量，都在顷刻间被释放。</p>
点点辉芒，仿佛瞬间被某种气体充盈，变成炙热太阳的模样。</p>
城内城外的人们，似乎听到一声气泡破裂的声音。</p>
波。</p>
极致的白昼，令所有人的眼前出现瞬息的致盲。</p>
呼——</p>
刺耳的啸声嘶鸣。</p>
还不待人们知晓它嘶鸣的含义。</p>
轰！</p>
轰！</p>
轰！</p>
令大地颤抖摇晃的巨响，便乍而显现。</p>
那一道光，吞没了眼前的一切，又烧灼成炙热的绯红。</p>
巨石堆砌的高墙开始崩塌。</p>
一块块岩石被粉碎，在绯红中化作尘土；而这尘土被焚烧的黢黑，变作一朵蘑孤的形状，随烈焰冲天而起。</p>
至此，人们才听到那高墙毁灭的声音——</p>
轰隆隆。</p>
这天地的运转骤而加速。</p>
呜！！！</p>
狂风开始大作。</p>
之前那氤氲而出的无形气环陡然扩张炸裂。</p>
大地之上，土石飞卷而起，化作一层低矮的砂幕开始进行冲击。</p>
当砂石击打在均衡铁骑的重甲上，便泛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琐碎声。</p>
可无人惊呼或躲避。</p>
因看似漫长的时间，实则只是眨眼的片刻，所有人呆凝伫立，唯有大脑的潜在意识，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深深刻印在记忆的最深处。</p>
高天之上。</p>
神明法器剧烈摇晃。</p>
刺耳的警报声激鸣，而法器上的众人，同样陷入极致的恐慌，大脑一片空白。</p>
终于。</p>
轰鸣消散。</p>
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火焰在焚烧。</p>
曾让这座大城子民引以为傲的高墙，从中截断，出现一个巨大空洞。</p>
空洞之下，更出现一个凹坑。</p>
土地上有一朵朵火焰，明明空无一物，却燃烧的愈发热烈。</p>
火焰的生机跳跃，却带给所有人一种毁灭的窒息，热浪袭面。</p>
时间在人们呆滞时飞速流逝。</p>
无人知晓过去了多久。</p>
一直到一声悲戚的恸哭，突然惊醒了城中人。</p>
那是一个军士。</p>
他的面颊全然黢黑。</p>
热泪在他脸上滚落，拉长痕迹，才显现他生机的续存——</p>
“呜哇哇哇哇！”</p>
军士跪在地上，抬头仰望高空，仿佛自灵魂深处发出了呐喊——</p>
“至高无上的真神啊！”</p>
“我愿忏悔我的罪，是勒马拉，是勒马拉令我封闭草甸城，阻断您神圣的意志，与均衡仁慈的救赎！”</p>
“我感恩您的仁慈，我的儿子刚刚降世，他不能没有父亲……”</p>
“我祈求您的救赎，更愿踏入您喜乐的国！”</p>
“真神啊——”</p>
“请聆听我的呼唤吧！”</p>
“我愿为您高举审判之剑，向那渎神者发出审判的宣言！！！”</p>
“呜呜呜呜——”</p>
哭喊声不止，那军士更是不断叩首，祈求得到那高天之上的回应。</p>
然而。</p>
没有人能想到……</p>
那至高无上的存在，竟向他降下了应答——</p>
“你叫什么名字？”</p>
高天之上的话音回荡，令所有人举目仰望。</p>
军士的泪水忽然凝固，他呆滞了许久，才喃喃自语的说：“我，我叫吉特夏……”</p>
本是无人能听到的呢喃。</p>
那高天之上的神祇，却再一次聆听他的声音——</p>
“吉特夏！”</p>
“那吾便赐予你公义的权柄，你须以公平与正义的信念，向那亵渎神者进行审判！！！”</p>
“被那罪人驱使的奴役，你须归还他们的自由！”</p>
“被那罪人侵占的财货，你须找到他们的原主！”</p>
“被那罪人所伤的无辜者，你以吾……均衡之圣名，予以他们补偿与问候，令他们心灵的创伤得到弥补与慰藉。”</p>
“当你的名被知你者所歌颂时，吾便降临在你的面前，为你赐下长生的恩典！”</p>
“可若你的名被世人所唾骂——”</p>
“你的权柄，将被吾所收回！”</p>
“名曰‘焚灭’的神罚，将在你的身上重新降临！”</p>
“这是你与吾专属的契约！！”</p>
“而你等也须铭记——”</p>
“信仰均衡者，得永生的恩典；”</p>
“亵渎均衡者……”</p>
“判处永恒的湮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