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特帕尼克斯末日
毫无征兆。</p>
神罚降临。</p>
审判之军静默无声，瞠目结舌；</p>
又在轰鸣震动的余音中，牛屎听到身旁周卫国的呢喃：</p>
“凡与渎神者同行的，便为共犯！”</p>
“凡为渎神者效力的，就为他的爪牙！”</p>
“凡行渎神者旨意的，将堕入无尽的罪恶深渊！”</p>
“因此……巫并未赐下救赎。”</p>
随着他的话音，他在一张纸上的右上角，用铅笔将吾主神旨快速写下。</p>
剩余大幅空白，也逐渐勾勒出线条。</p>
“你这时要作画？”牛屎错愕道。</p>
周卫国没抬头，继续完成初稿，道：“这一幕应被记载下来……”</p>
牛屎又望向天空：“吾主定会赐下光影圣器，在高空俯拍。”</p>
周卫国笑着摇头：“不一样，光影圣器为吾主神力所造物，我等凡人子民，也应以自己的方式，记录历史。”</p>
“艺术法则的魅力也在此体现，你不懂艺术。”</p>
牛屎哭笑不得，却并没有阻拦。</p>
吾主赐下艺术法则，必有其神圣意志，周卫国作为艺术法则修行第一人，自能与她的神圣意志共鸣。</p>
城垣之上。</p>
无数军士被烈焰吞没，残肢乱飞。</p>
几乎没有多少痛苦的嘶鸣，他们的生机就被焚灭。</p>
远方。</p>
刚刚逃离的副城子民，因神罚的显现而呆立，曾被称为不可能被攻陷的谷地最强国，那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高墙，已然倒塌。</p>
“呜，真神在上，我等皆愿入您喜乐的国度，为你的子民！”</p>
人们跪拜，发出乞求忏悔。</p>
大城内。</p>
同样的死寂呆凝，所有人望着高墙废墟，无以言表。</p>
唯有在那祭祀高台。</p>
斑卜颤抖的怒吼：“开始，立即开始，求太阳神的降临，将那邪灵镇压！”</p>
大祭司眼球被红血丝填满，他挥舞手中祭祀器皿，对一旁的祭祀侍者发出命令——</p>
“生于太阳真神荣耀下的子民啊。”</p>
“取滚烫的生灵之血献祭给她，以特奥蒂瓦坎先民曾与她定立的约定，求她的显现！”</p>
崇高的阶梯上，一个个祭祀侍者都呈现绝对的狂热，顺从大祭司的求告，发出呼唤，传递高台下——</p>
“取生灵之血！”</p>
“求她显现！”</p>
呼喊变作高亢的吟唱。</p>
高台阶梯下，仪仗军士见得远方邪灵的逼近，皆是战栗。</p>
他们也没了退路，咬紧牙关：“祭祀开始，取生灵之血！”</p>
军士将奴隶押送到一个大坑前，黑曜石制成的短匕，狠狠刺入一名奴隶的脖颈。</p>
他痛苦的嚎叫、挣扎，却被人死死禁锢。</p>
任由那血液洒入坑洞，被泥土吸收，染作殷红。</p>
一个个奴隶被送来……</p>
他们无力哀嚎。</p>
便有一双双憎恶愤怒的目光，凝视着那痛下杀手的军士。</p>
年迈的长者发出嘶吼：“你们是罪人！”</p>
“从没有什么太阳神存在！”</p>
“世间只有唯一的真神，均衡之主！”</p>
“太阳神不会降临，均衡的神罚将令你们所有人毁灭……”</p>
“啊——”</p>
他话音未落，便被军士刺死，又一脚踹入土坑。</p>
可因这老者发出的呼唤，令一万多名奴隶产生共鸣，群情激愤。</p>
“对，你们才是罪人！”</p>
“均衡真神，我等乞求您的神罚，令这恶土被净化，我等甘愿以自己的血，献祭于均衡！”</p>
“……”</p>
“……”</p>
上万人的怒吼，令场间沸腾。</p>
周遭观礼的子民都生出惧怕，有人开始悄然逃离。</p>
场间军士也都恐慌，担心这一万九千奴隶引发城中大乱。</p>
他们挥舞武器，强势镇压现场。</p>
而在城垣上。</p>
均衡圣器在此时冲破了大爆炸后所产生的烟雾屏障。</p>
天空异响震动，迅速逼近祭祀高台。</p>
当见得如此一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窜……</p>
太阳神？</p>
若她真的存在。</p>
邪灵已经降临在特帕尼克斯王都，她为何还不拯救特奥蒂瓦坎先民的后裔？</p>
人群中竟传出呐喊：“世上唯一的真神，已降下她的指引，我们将随他踏入喜乐的国！”</p>
此时已不能分辨敬虔。</p>
却又越来越多的人响应，因他们知晓，如今唯有他们自己，能乞来神祇的救赎。</p>
“悖逆，这些低贱的贫民都已经背叛王国与祖先！”</p>
在高台上，城中一切皆在眼底。</p>
斑卜见得那子民的逃窜，已是肝胆欲裂，他一侧目：“大祭司，为何还不见太阳神的降临！”</p>
然而。</p>
大祭祀脸色苍白，他颤抖指着高空，语无伦次：“殿下，完了，全完了……”</p>
就在这一刻。</p>
啸——</p>
破空声划破天际，未知的事物正以极限的速度，向祭祀高台飞来。</p>
莫名的压迫感，令二人窒息，思绪仿佛也在此时凝固。</p>
再到他们从刹那的恍忽回转时；</p>
火热瞬间包裹了他们，当痛苦的哀嚎将要出口，他们的四肢躯干，已经随同祭祀高台上的圣殿一齐破碎倒塌。</p>
虽这神罚远不如“焚灭”，却还是撼动了整座高台。</p>
崩塌的宫殿滚落阶梯，不灭的火焰开始燃烧。</p>
高台下，彻底混乱。</p>
那军士再也不敢驻留，随那子民四散逃离。</p>
整个祭祀现场，只剩下那一万多名奴隶，狂热的注视高空。</p>
他们全然没有惧怕，因他们的仇敌，正是亵渎真神的罪人。</p>
这群凡人与神祇有着相同的意志。</p>
当有人站立而起，想要对高空中的存在发出呼唤，却听神祇的声音提前一步到来——</p>
“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p>
“以吾均衡之圣名，赐你等审判的剑，砍断手中的枷锁，归返自由！”</p>
“吾麾下的审判之军，为你等的庇护，他们已在城外接引，只等你们归去！”</p>
“若愿为我子民者，便高呼我的名！！”</p>
嗖，嗖，嗖。</p>
天空中有异物坠落。</p>
又在半空，展开一道道巨大篷布，勐地减速，摇摇晃晃地降落。</p>
一万多名奴隶依旧没有惧怕，只因他们听得神祇的训词，此为荣耀的赐福。</p>
砰，砰，砰。</p>
重物坠地。</p>
人们蜂拥而至。</p>
开启木箱后，所见的全是反射寒光的刀剑。</p>
这是他们前所未见的神兵利器，有人只是触碰刀刃，就在手指上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p>
他们喜极而泣，高举刀剑，发出至诚的呐喊——</p>
“均衡！”</p>
“均衡！”</p>
“均衡之主！”</p>
“我们愿为您的子民！”</p>
刀剑开始分发，奴隶中的青壮呼吁：“聆听她的指引吧……”</p>
“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p>
哗。</p>
场间骤然喧嚣沸腾，所有人发出响应。</p>
当人人执神兵，便一扫颓废，昂首挺胸；因那真神的荣光，就在天空照耀，为他们心中无敌的依仗。</p>
“杀！凡遇那着甲的军士，便以手中神兵审判他们的罪！”</p>
“去往城外，与神之军团汇合。”</p>
一万余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出发了。恰好形成驱逐之势，将子民向城外驱赶。</p>
各处拥堵成一团，踩踏频发，秩序不在。</p>
高天之上。</p>
王景弘不由呢喃：“此为人间地狱！”</p>
旁人附和：“皆因世人犯下了亵渎神明的罪孽，罪有应得啊！”</p>
无须他们刻意记忆，这一幕幕也被他们刻印在脑海。</p>
大城中混乱持续。</p>
人们来到城垣废墟，绕开焚烧的火焰，逃出大城。</p>
却见浩浩荡荡的大军，就在他们面前。</p>
双方陡然形成对峙。</p>
可在城中低空盘旋的均衡圣器，又降下了话音，扩散全城。</p>
那是一道威严的女声——</p>
“离去吧，离开这亵渎神的恶土；”</p>
“这罪恶之城将被抹除，沦为毁灭之地！”</p>
“凡留守城中的，便被视为渎神者的帮凶、爪牙！”</p>
“若你等心中还存有忏悔；”</p>
“便聆听吾的指引，离去吧！”</p>
“这是吾对你等最后的仁慈与怜悯！”</p>
城中子民，昂首张望；</p>
“这是谁的声音？”</p>
“似不是神祇……”</p>
“我曾听各城邦国逃难者说，各城遭遇神罚降临时，人们也曾听到一道女声的降临，便令城墙上军士得生机续存。”</p>
与此同时。</p>
城外原本的对峙，骤然一松。</p>
只见大军中行出几人，发出呼喊：“此为吾主真神与巫赐下的仁慈救赎……”</p>
“愿信仰均衡者，便朝我等走来吧！”</p>
“只要经历审判，你等也可为神国的子民！”</p>
大军哨音再起，军令传达。</p>
铁骑战马便扩散成弧形，又开启一道入口，令子民得以踏入其中，暂得看守。</p>
人们起初有些犹豫。</p>
但那自信没有犯下罪的人，却开始纷纷踏出。</p>
停滞的人潮重新涌动，仿佛在这毁灭的城垣废墟之前，氤氲出一条生机之路。</p>
越来越多的人出城。</p>
城中各地竟出现散落的军甲，是军士丢弃了戎装，回返家中，又扮作平民的样子，逃过那一万多奴隶的追杀。</p>
这一幕皆被周黎安看在眼里，却也不以为意。</p>
审判终会开启。</p>
城中公审时，没人能试图蒙混过关；</p>
而触犯罪罚者，将被带往神国所定立的东部大开发地区，劳动改造。</p>
付诸真心信仰均衡的子民，则可留在故土。</p>
等到法则修士到来后，赐下教化。</p>
至此，神启之地也为“均衡神国”的疆土。</p>
谷地各城当然无需毁灭，唯有眼前——</p>
阿茨卡波察尔科，将被抹除；</p>
却永恒记载于史册，为罪恶的警醒，警示世人。</p>
此时此刻。</p>
大城中为之一空，唯有那王宫周遭，还有侍卫军团守护，却也是颤颤巍巍的战栗恐慌。</p>
“若男。”</p>
吾主呼唤她的名讳。</p>
周若男顿时打起精神，无须吾主赐下教诲，就已知神祇意志：“吾主在上，圣器储存我看过了，还足够！”</p>
“嗯。”</p>
飞机引擎功率大作，陡然提速升空。</p>
这一幕再度惊动了子民。</p>
令十数万道目光注视。</p>
高天之上。</p>
均衡圣器的身影，漂移出一道弧线；</p>
同时，一道道黑点从高空坠落。</p>
审判之军早就对此一幕了然，可人群中却泛起一阵惊诧——</p>
“神罚，要毁灭这大城？”</p>
“可那渎神者还未被审判啊？”</p>
就连牛屎、周卫国与奎兹提特科亦是茫然。</p>
但还不由分说时……</p>
轰轰轰——</p>
焚灭的神罚，已经开始摧毁整座大城。</p>
大地随那爆炸轰鸣，震颤不已。</p>
烈焰吞没了大城中的一切，热浪潮汐扩散而出，似乎将这片天地都变得炙热。</p>
人们因高温与砂石尘埃的席面，仿佛感到窒息。</p>
周遭都被轰鸣覆盖。</p>
只剩下他们的心中在沸腾呐喊……</p>
远方。</p>
穿着各色服侍的步卒大军，才要到来；</p>
他们却见到天际上火光冲天，便吓得纷纷跪拜，更一眼知晓了情况——</p>
“神罚，神罚再一次降临！”</p>
“那是特帕尼克斯国的方向！”</p>
“可这神罚，怎能如此浩大？毁灭之威持续不断……”</p>
“那，那特帕尼克斯国，岂不是要彻底焚灭？”</p>
利特特尔脸色苍白。</p>
而追随他的鹰卫同样如此。</p>
“殿下……”</p>
“不要叫我殿下！”利特特尔摆手呵斥，心神紊乱。</p>
“可，可我们的家人亲族……”</p>
利特特尔深呼吸道：“不会的，就算要被审判，也是我王族……罪人子嗣！”</p>
“你们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p>
“你们的亲族也是无辜的！”</p>
“跟我走，奔向王都，一切就真相大白了！”</p>
审判之军连夜奔袭。</p>
而他们这些步卒，也没耽搁。</p>
行至此时早已筋疲力竭，却因心中对亲族的记挂忧愁，释放出无限气力。</p>
另一边。</p>
阿茨卡波察尔科的南方道路。</p>
十万余阿兹特克人正踏上迁徙之路。</p>
当远方天际传来刺目的光与烟尘，又伴随如雷霆般的轰鸣，他们第一时间就知其由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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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吾主，是吾主的显现！”</p>
“特帕尼克斯国就在前方不远，吾主与审判之军必然在那渎神者的城邦降临！”</p>
“快，去拜见吾主与吾主麾下的审判之军！”</p>
他们亦是加快步伐，朝那谷地最大城邦赶去。</p>
当神罚冲击平息。</p>
城外的众人，已见不到高墙伫立，而在高墙之内，也皆然为废墟，只剩下土石，与燃烧的木料。</p>
刺鼻的烟灰令一方天地都变成灰尽的颜色。</p>
当人们的目光一点点探索追寻——</p>
“你们快看。”</p>
“那，那是……”</p>
一连串的惊呼响起，让越来越多的人，见到大城之内的异状。</p>
人们只见，在灰尽废墟之中。</p>
竟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宫廷，屹立不倒，与毁灭的气氛，形成极大的反差。</p>
“那是王室园林宫殿，谷地之主特左左莫克的居所！”</p>
“难道，难道是太阳神庇……”</p>
有人突发奇想，却被周遭人遏制，捂住口鼻。</p>
因审判之军已道破了真相。</p>
周卫国恍然大悟，发出呼喝——</p>
“渎神者，应在谷地无尽子民面前，遭遇审判！！”</p>
“督查组全员听令——”</p>
“待神罚焚灭之火平息，立即入城，抓捕那亵渎吾主真神的罪人，特左左莫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