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洗礼之路

    废墟中燃烧的大火，不断喷涌出灰尽烟云，阻碍遮蔽视线。</p>

    但城外的人们还是依稀见得王宫内城的模样——</p>

    孤立无援。</p>

    摇摇欲坠。</p>

    富丽堂皇的宫城伫立废墟之中，显现一抹滑稽的色调。</p>

    在这一刻，世人终于知晓了什么是虚假的繁荣。</p>

    就算还有人在想。</p>

    或许是太阳神的荣耀，庇护了特左左莫克的王宫。</p>

    可这谷地最大城邦却尽数湮灭。</p>

    即便那太阳神真得存在，她也没有为城中子民赐下救赎。</p>

    王族与平民之间，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彻底割裂出一道难以修复的沟壑。</p>

    人们心中恐惧褪去……</p>

    反而莫名生出些许期待，想要一同见证那高高在上的谷地之主，跌入尘埃。</p>

    周卫国发号施令后，督查组开始聚集。</p>

    趁着队伍整备，并取出望远镜查看废墟地形时，他又开始在纸张上勾勒出画作。</p>

    一方面是为此行纪念；</p>

    另一方面也有为未来填充博物馆库存的意思；</p>

    最后，光影圣器并非日日都在神国各城轮播。</p>

    书笔画作，却可以复刻多份，甚至纳入到均衡学院的法则密卷中，供孩子们学习。</p>

    艺术法则不只陶冶情操，也可令他们知晓史实，氤氲梦想，知吾主均衡意志。</p>

    牛屎见他动笔，也未打搅。</p>

    大军虽已开始整备，但想要入城还须等废墟大火平息。</p>

    超二十余万人生活的巨城，其中蕴藏物资是最好的燃料；</p>

    谁也不知大火何时才会熄灭。</p>

    而在此之前，还须把守大城各处，防范渎神者与其爪牙的出逃。</p>

    此外。</p>

    四万铁骑军马，加之这三城子民，共汇集超三十万人。</p>

    就算是临时管理，也需狠下一番功夫。</p>

    当他盘算时。</p>

    爬山等战团头领俱是亢奋，不只是因吾主降临，也是因眼前这三十余万人被收归均衡而欣喜若狂。</p>

    “先不提数日征伐各城邦国所得，仅克马城、北地部族相加，就有二十余万人。”</p>

    “今日再得这三十万人，已是有我神国人口的一半。”</p>

    “神国壮矣！”</p>

    他们对神国工业化，以及东部大开发的意义，尚且一知半解。</p>

    但却很明白，人口越多，越为繁盛，可作的事情也就越多。</p>

    “副督查不是说粗略算过，整个谷地或有四百万人，谷地之外南方密林，还有诸多部族。”</p>

    “不过牛屎又讲过，这些谷地人并不会全部迁徙回返神国。”</p>

    “此地也将为神国疆土！”</p>

    正当他们热议时。</p>

    几骑快马忽然从军阵之外闯入，他们一路吹响哨音，就令军阵关卡让出道路。</p>

    同时，也吸引了爬山等人的注意。</p>

    为首者利索翻身下马，带来军情汇报：“禀报审判长，我带斥候小队登临远处高地瞭望……”</p>

    “各城邦国步卒，已陆续抵达；”</p>

    “约还有两小时路程。”</p>

    众人惊呼：“这么快？”</p>

    作为斥候小队队长的周向西道：“只是零散队伍，应是连夜奔袭，追逐我们而来，大部军队还不见踪影。”</p>

    一旁，法则修士也将话语翻译，奎兹提特科道：“应是利特特尔部，特帕尼克斯的审判，他为王族子嗣，自要心切而来。”</p>

    众人颔首，倒也不意外。</p>

    至于这位利特特尔如何审判，就是两位督查要负责的了。</p>

    正当时，周向西又忽然开口：“另外，我们在南方道路，发现数量极其庞大的军队到来……”</p>

    “他们竟能造物车辆，还有人穿戴与我等一样的甲胃、神兵。”</p>

    “这怎么可能？”众人先是惊呼，就不自觉望向那高天之上的均衡圣器。</p>

    不过在下一刻，答桉就被奎兹提特科揭晓：“从南方而来，那必是阿兹特克人了！”</p>

    “齐波切与洛波达归返时便告知，吾主在阿兹特克人的湖中城降临，予他们荣耀的赐福。”</p>

    真相大白。</p>

    牛屎也从沉思中转醒，道：“应派出快马，前往接应……”</p>

    “阿兹特克人再至，这片城外荒原，就不足以容纳这么多人了！”</p>

    “还需作营地划分，并要为这数十万人的口粮作准备。”</p>

    爬山考虑片刻，道：“派五百骑带当地向导，探寻野牛路径，若有发现，可驱逐而来，就地宰杀。”</p>

    “不过，吾主还于天空领域注视，不得她的旨意，不得营火造饭。”</p>

    “是。”</p>

    几道军令传递，大军又有行动。</p>

    高天之上。</p>

    h225的机舱门已经关闭，阻绝了浓烟侵袭。</p>

    众人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p>

    却见神明起身。</p>

    只一挥手，他们就失去了意识。</p>

    机舱内为之一空，包括雪女、周若男与阿迪娜也被收入系统空间。</p>

    听到系统一次扣费近20万刀，周黎安神情却毫无波澜。</p>

    她飞出硝烟之外，降下旨意——</p>

    “审判之军原地待命，与阿兹特克人集结！”</p>

    大地上赞颂声如雷鸣。</p>

    而均衡圣器已远远飞离此地。</p>

    一直到远方湖泊，飞机降落。他从系统空间中取出h225的工程配套水箱，与飞机机械臂相连，甩出水管，就将河水抽入。</p>

    趁此等待时。</p>

    他又频繁取出系统空间内完成整理。</p>

    待得一切搞定，已是两个小时后。</p>

    h225重新升空。</p>

    嗖嗖嗖。</p>

    雪女等人凭空而现。</p>

    他们的意识尚存于两个小时前，雪女对此情况早已习以为常。</p>

    而郑和等人与周若男，则一脸迷茫。</p>

    他们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却又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p>

    可当他们看到大地上，三方大军汇集，又有太阳高升，就知时间已过去了许久。</p>

    但即便如此，也无人敢于发问。</p>

    大地上。</p>

    阿兹特克人先至。</p>

    他们迁徙几日，开拔休整都有自己的节奏，本因湖中城困顿饥饿的身躯，反而逐渐恢复了体力与精神。</p>

    原本对于途径特帕尼克斯国还有忧虑，如今得见神罚降临，全然狂热欣喜，并令胸腹间一口恶气得以吐出。</p>

    他们来到军阵外。</p>

    为首的德德格快步行去，一边大呼：“拜见审判长，副审判长，督查，老师！！”</p>

    “赞美吾主，赞美均衡！”</p>

    青年热泪盈眶，一别就是月余，更几度经历生死磨难。</p>

    众人欣慰一笑：“赞美……”</p>

    师徒俩相交不过数月，感情却非常好，此时也就没人抢白，让二人叙旧。</p>

    奎兹提特科上前与他拥抱，由衷的夸赞：“好，好孩子，不辱使命，是你敬虔信仰的证明！”</p>

    “吾主定已看到你的作为。”</p>

    德德格抹去热泪，坚定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吾主为这大地世人，带来救赎的道路，令他们踏入喜乐的神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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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

    一番热烈又冗长的溢美之词，却没人觉得繁琐，因这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声，向一个共同的目标意志前进。</p>

    “老师，我父呢？”</p>

    奎兹提特科道：“无需担心，他就在各城邦国步卒军中，这数日以来……”</p>

    他将这些天大军征伐之事道出，尽量简短赘述，便到了今日——</p>

    “如你所见，特帕尼克斯三城俱皆被抹除。”</p>

    “而神国伟大的巫，却降下了她的仁慈与怜悯，令数十万生灵的生机续存。”</p>

    “吾主方才降旨，已得见你们的到来，命我等原地等候。”</p>

    数日事宜被梳理清晰。</p>

    德德格也不再怠慢，连忙引出多人，为审判长与诸位头领介绍——</p>

    “这是尹兹柯阿特尔，阿兹特克的王族，是那罪王的亲叔叔。”</p>

    “他已在无数人与我的见证下，宣誓成为均衡的一份子，虔诚的信仰吾主，忏悔他祖先所犯下的罪。”</p>

    “而吾主那日降临湖中城，也予以了回应，阿兹特克人皆为我均衡的弟兄姐妹，为她的子民。”</p>

    众人高兴的大喊——</p>

    “好！”</p>

    “阿兹特克今后便为神国的一部！”</p>

    又是超十万人汇集啊，令神国壮大。</p>

    “这是蒙达雅，她本为特帕尼克斯国的公主，是特左左莫克最宠爱的子嗣……”</p>

    “却在王国无数人迷失沉沦罪恶时，一人独醒；得吾主的注视，随我……老师派出的使者，逃离这罪恶之城。”</p>

    “她的心也早已归属均衡，并在前往湖中城的路上，得神启的赐福……”</p>

    关于神启，审判之军高层都已知晓，也自然听闻了关于蒙达雅的事情。</p>

    所以，即便此时听说她是渎神者特左左莫克的亲孙女，众人脸上也并无排挤，反而显现热情。</p>

    “这是波利波马……”</p>

    “这是奥耶尔。”</p>

    “这是库克莫，这少年最为了不起，被人称赞多智，更在湖中城战时，与吾主意志共鸣，带领阿兹特克人发出赞颂与呐喊——”</p>

    “阿兹特克，永不为奴！”</p>

    “如今被阿兹特克弟兄们视为榜样。”</p>

    一个个人被引出。</p>

    每当他们的故事被道出，都引来连片的惊呼声。</p>

    齐波切、洛波达的名字被反复提及。</p>

    牛屎此时望向周卫国，低语道：“大王子我知，是你和老奎感召了他，令他臣服均衡。”</p>

    “齐波切是怎么回事？他是德德格的父亲，我到今日才知；且他什么时候被你们派出克马的？”</p>

    周卫国一脸无辜，道：“我要说我也不知具体呢？”</p>

    “你也不知？”牛屎疑惑。</p>

    周卫国肯定道：“你别忘，老奎是有吾主密旨在身的，当初那第三封神旨为何，只有他一人知晓。”</p>

    “当初12号大城的铁骑周大民带来神旨后，我就将他那百人骑士团，安排给了我们督查组。”</p>

    “后来我听周大民说，审判之军破克马城那一夜，老奎带德德格进了一幢民宅，似是安排了不少事。”</p>

    “最后，当他们聊完，就有十好几个人，被直接送出克马城，而没有参与第二日的审判。”</p>

    “德德格的父亲就在其中，也就是那名为齐波切的老者。”</p>

    听完这番话。</p>

    牛屎神色顿时肃重起来。</p>

    而当他再看蒙达雅、奥耶尔、库克莫等人时，眼神也变得不同。</p>

    他不敢探寻真神密旨。</p>

    却隐约能想到，这一众人数月所经历的一切组合在一起，便为谷地风云变迁的史诗篇章。</p>

    正应那句箴言——</p>

    “均衡存乎于万物之间啊！”</p>

    周卫国亦是颔首：“赞美均衡！”</p>

    当众人话落。</p>

    自北方而来的各城邦国步卒也终于到来；</p>

    以二王子利特特尔为首，后方还有一架马车，搭载已是年迈的洛波达与齐波切。</p>

    二人随军而来，虽一路乘坐马车，也经受不住疲惫，如今脸色难看。</p>

    当齐波切见得儿子，又是喜极而泣，与之拥抱：“我的儿子，德德格，一切都已应验，特帕尼克斯的审判之时，我们就将重见。”</p>

    “父，你一路奔波辛苦了。”</p>

    洛波达也下了马车。</p>

    蒙达雅就迅速迎去搀扶：“大伯，您脸色很差，是否身体过度劳累？”</p>

    洛波达笑着摇头：“无妨，无需你担心；科亚呢？”</p>

    蒙达雅流露一抹娇羞：“科亚在阿兹特克军中带队，很是令哪些弟兄姐妹信服。”</p>

    “科亚是谁？”一旁，又有一声突兀传来。</p>

    蒙达雅侧目，惊奇发现来人：“二王子殿下？”</p>

    洛波达居中，为二人解释由来：“科亚是蒙达雅喜爱的人，他们一同经历生死磨难。”</p>

    “至于你二伯……”</p>

    没等他说完，利特特尔深吸一口气：“我已臣服均衡，愿忏悔我王族犯下的罪。”</p>

    “那爷爷……”</p>

    “那不是你爷爷，那是渎神者！”事到如今，利特特尔只有坚定的摆明立场。</p>

    三城俱灭，方才一路走来，他已目睹两座副城惨状。</p>

    此事，利特特尔的目光也聚焦在那主城废墟，童孔不断颤动。</p>

    “蒙达雅，我听兄长说，你得真神恩典，是我王族未来唯一的希望，因此不可在提及那人！”</p>

    “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父亲已经死了。”</p>

    一番冷硬的话语，又显现王子殿下的威严。</p>

    蒙达雅本要反驳，却听到父亲死讯后，神情一滞：“他死了？”</p>

    却又听洛波达抢白：“嗯，他要刺杀我，被我反杀！”</p>

    “嗯？”利特特尔勐地回头，望向洛波达。</p>

    洛波达递给他一个温柔的目光，令他也呆滞起来。</p>

    然而，更让他意外的却是蒙达雅的反应。</p>

    约是几息的时间，少女便苦涩一笑，道：“我早知他的结局，就算不死在今日之前，也会在审判时湮灭！”</p>

    “大伯，我不怪你！”</p>

    “二王……伯，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无论爷爷犯下怎样的罪，他都是我的爷爷。”</p>

    “这与我是否信仰吾主均衡无关，他若是罪人，那我为他的亲人、子嗣，就更要以公义的权柄审判他！”</p>

    说罢。</p>

    蒙达雅转身，来到齐波切与奎兹提特科的身旁：“副督查大人，齐波切大人，我请求参与对我爷爷的审判！”</p>

    齐波切早已对奎兹提特科谈及此事，因此奎兹提特科径直予以了答复：“可！！”</p>

    远方。</p>

    均衡圣器降临，几十万人的吵杂大地上，陡然寂静；世人便听到她的指引——</p>

    “吾将洒下甘霖，为你等在焚灭之火中指引一条道路！”</p>

    “审判之军，督查组，随吾入城，见那罪恶之源！”</p>

    轰——</p>

    圣器轰鸣，飞到废墟边界。</p>

    就在这一刻，甘霖雨露洒下，令灰尽的天地清洗出一片小空间。</p>

    初晨的阳光斜照出一抹彩虹……</p>

    火焰弥漫之地，便呈现一条洗礼之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