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失陷
题记:打铁尚需自身硬,马明自跟刘兴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前者在李锋芒的“关注下”得以平安脱身,而后者就没那么幸运了,在这个圈套里被直接割断了晚报记者生涯,为此痛心的《河右晚报》管理层仍没有反思这事情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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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晚上十点多,饭店已经没了顾客,小罗正准备收拾关门,见李锋芒一行人走进来,马上就喊住在换衣服的老婆:“李主任来了,再弄几个砂锅面!”
李锋芒笑着递过去一根烟:“厨房有啥菜用啥菜,给炒几个吧,我们喝点酒!”满口答应,看田禾也在,小罗随口就说:“你们部门的主任副主任都来了,这是加班了吧?”
田禾马上很正色的说是,李锋芒憋着笑赶紧介绍:“我们老总跟你开玩笑呢,这是我们社长,这是我们总编辑,小孙你认识,我们部门唯一的女记者,跟我来吃过你的砂锅面。”
四个人坐下,李锋芒忙着开酒倒酒,孙雅南仍旧咯咯笑个不停:“主任,田社长这副主任比你牛多了呀!”小罗端过来俩凉菜,闻言后毕恭毕敬:“道歉道歉,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田禾拍拍他肩膀:“没关系的,酗子,能给李大主任当副手是我的荣幸!”李锋芒赶紧端起一杯酒:“田社长甭再寒碜我了,敬您一杯,替我小罗兄弟道歉!”小罗也拿过个杯子倒了一大杯酒:“今晚我请客,就当给社长道歉,也请两位老总多多照顾照顾李主任。我干了。”
尽管有些“多余”但这话很真诚,李甫有些感动,看小罗系着围裙到厨房去炒菜,他对李锋芒说:“做人跟做新闻、做文章是一样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本性,我没看错你李锋芒,这杯我喝!”
小罗在厨房使出浑身解数,很快就弄出五六个菜,川味十足,四个人也真饿了,吃得很香。
很快三个人两瓶酒就喝完了,孙雅南看见第一瓶三下两下就见底,早早就去田禾车上又拿了一瓶顺带给自己买了酸奶,这时候她拿出第三瓶酒:“两位老总,难得开心但不要喝醉,这是第三瓶了,再喝完你们仨平均一人一斤白酒,我看就随意吧。”
田禾拿过去酒瓶:“人生得意须径,莫使金樽空对月H!”
李甫微微一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H!”
孙雅南笑了笑,觉着有些呛呛味道,随即看着李锋芒:“主任,你不背两句?”
田禾有些得意,李甫略微不满,同一首诗里单独摘出这两句意思就不同了,这两位老总确实有了隔阂。孙雅南点出他,李锋芒只能跟着一语双关:“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我敬两位老师!”
李白诗歌里经常出现这个“岑夫子”,“丹丘生”,应该是交心的好友。都是文人,他背完这句都也明白,于是三个人又同干了一杯。
李锋芒随后对孙雅南说:“田社长在河右日报社喝酒是一杆旗,有个干倒县太爷的故事你听过没?”
孙雅南拍手:“没听过,快讲!快讲!”
李锋芒看了一眼田禾,他点根烟:“老黄历了!可以讲讲助兴!”
当年,田禾还是《河右日报》政法部的普通记者,有一次陪河右日报社原总编辑去某县调研,晚上县长设宴款待。说实话一天的调研这位县太爷基本都陪着,言谈举止已经显现出些许霸道,当时想来一县之长嘛,没这点霸道怎么开展工作呢?但晚上的饭局上这位太爷真的是有点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估计喝酒的每人都有半斤白酒下肚了。此时基本酒足饭饱,但太爷发话了:换大杯!今天喝得痛快啊,省报社的领导在,咱好好再表现表现。
太爷的“衙役们”忙不迭的喊服务员换上大杯,田禾他们几个一再推辞:到量了,到量了……但酒咕咚咕咚已经倒进大杯——高腰杯,估摸一杯最少三两。
“喝!干!不喝看不起我”!太爷仰脖灌下,然后杯口朝下看着大家:“先干为敬,各位不要不给兄弟面子啊”,强龙不压地头蛇,无奈大伙有痛快、有犹豫、有痛不欲生,但大多都干了一杯。当时就有几个直奔卫生间……干嘛,吐啊。
咕咚咕咚县长自己又倒下第二杯,除了当地几个领导,河右日报社一行均拒绝再喝。这时候太爷发话了:喝不喝,先倒上嘛!
推推搡搡倒上了,太爷举起杯,语不惊人死不休:“喝,谁不喝操他妈!”
田禾吐出一口烟,也沉浸到了记忆中:“这是原话,现在我都能想起那位县长说话的表情和我们的惊诧。一县之长,真无语。”
李锋芒接着往下讲:太爷仰脖又灌下了,河右日报社的总编辑差点拂袖离席。田禾拉了拉领导,怒从心起,大喊服务员——“再给我拿两瓶白酒”!
酒很快拿来,田禾拧开盖子,一瓶蹴到太爷面前,一手握住另外一瓶酒,一手拉住县太爷的手:“承蒙款待,咱干个大的,对瓶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借您的话,谁不喝操他妈”!
太爷愣了,但还是跟田禾碰瓶开喝,咕咚到一半左右,他直接就喷到桌上……
孙雅南哈哈大笑:“这个县长有趣,田社长更有趣!”
李甫也笑了:“李锋芒,这个故事在报社流传很久,但你这这个版本讲得比现场都活灵活现,所以说你写小说肯定也是好手!下一步要往这反面发展。”
吃着喝着聊着,时间很快接近零时,第三瓶也喝干了。
李锋芒站起来喊小罗再弄两个砂锅面,酒后分着吃点会舒服些,说完他掏出两百块钱过去放到收银台上:“辛苦兄弟,就这么多,多少不说。”
小罗马上就不高兴了,拿起塞到他口袋:“说好的我请,李主任不能这样……”
一斤白酒下去李锋芒有了些醉意,把钱掏出来准备再扔回去,小罗马上摁住他的手,正在这时候李锋芒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就听见刘兴带着哭腔的声音:“主任,救救我!”
瞬间如雷击,李锋芒不再跟小罗争,任由他把钱塞回自己兜里,脑袋里嗡嗡响:“刘兴你怎么了?别急,你慢慢说!”
刘兴还没说话,听筒里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你们记者在我们这里嫖娼被抓现行,我们要跟你们社长通话!”
李锋芒摇摇脑袋,就算刘兴斯文扫地干了这事,为啥要跟社长通电话,他对着听筒:“你是谁?我的记者现在在哪儿?”
他的声音很大,田禾与李甫马上问询的目光看过来,李锋芒拿着手机回到座位,电话那头默不作声,但能听到几个人在商量着什么,很快就挂了。
“两位老总,刘兴的电话,他喊救命,而后另一个人说他嫖娼,我问这人是谁,就挂了。”李锋芒没有隐瞒,说着话把刚才来电回拨,看着田禾说:“对方说要跟您通话!”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再拨出,仍旧是没人接。
田禾站起来摆手:“咱回单位再说!”
李锋芒掏出那两百块钱放到桌上:“雅南,你先回家吧,我跟两位老总回单位,这事情先不要跟孙总说。”孙雅南马上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在有些话两位老总不方便说。
一路拨打这个号码不接,刘兴的手机已经关机,到了田禾办公室,李锋芒有些六神无主,李甫散了一圈烟:“你先不要打了,我猜他们会回电。”
田禾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不会有事,他们肯定是想要挟咱们。”
“要挟?”李锋芒马上就想到稿子:“要账的稿子惹是非?我们县的县长搞的阴谋?”
李锋芒猜对了。
刘兴下午采访的时候,已经有县长的耳目通报了情况,这个县长是个很强硬的人,本就缺少官场的变通,要不也不会在这个位置多年动不了。因为性格的问题,又是一步步熬上来的,加上从临江市下来的优越感,他做事霸道,甚至跟两任县委书记尿不到一壶,仗着资历老、根子深厚,在青山县有时候就为所欲为。
政府办公室梅爱军是他的亲信,也正是这个梅主任咋呼了权威,套出孙雅南是李锋芒安排的采访,他以为李锋芒还在青山镇没走,就让秘书去打听下,谁知道这个毛头秘书忍不住在村口就把李锋芒姥爷打了。
“县长秘书‘教训’了记者家属”稿子见报后,县里闹成一片,比上次“扶贫款”、“原生林”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梅主任随即建议县长去医院看看伤者,再把秘书“处理”下,表明一种态度,但县长置之不理:“说好了这是报纸,说不好就是老子的擦屁股纸!”
刘兴采访的时候,梅爱军建议跟记者先沟通,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不行就想办法联系报社高层或者其他高层,想想办法压下来这个稿子。但县长已经恼羞成怒:“老子的地盘,我就不信他能反了天!”随后就安排马仔们悄悄跟着刘兴,再做打算。
刘兴采访完回到县宾馆,写完稿子传给李锋芒,就放松地出来找口饭吃。摄影记者与司机一个房间,他们早就吃过了。
刘兴信步走到县宾馆旁边一个小店,点了个菜要了盘饺子,又要了一瓶啤酒。
梅爱军一直在县长办公室,得知情况后,这个狗头军师马上就指示一个马仔:想办法跟这个记者套近乎,然后灌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