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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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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记者的职业是讲事实,似乎不会想“命中注定”这些,但随着一次次采访面对无奈,李锋芒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当然这不是封建迷信的那种命相,而是前因后果,所谓“命”就是自己走的路,对了错了且不论,前路不珍惜后路必堵塞,结果使然便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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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不读书,奢侈放纵,似乎跟这个县城一个教师家庭的教育不搭调,但这个老教师的叙述里似乎有一些隐藏。李锋芒的目光透过小窗玻璃看出去,雨继续在下,窗棂上密布水珠,现实总是如此清冷,而喧嚣的过去总是无奈叠加。

    再端出一碗面,老人说要准备午饭了,就老两口没有服务员,琐琐碎碎的事情很多:“孩子,这碗面不用再付费了,你上次给的太多,以后来屯里县就来吃碗面,我还请得起。”

    接过面碗,李锋芒笑了笑,问老人:“您以前是历史老师,知道玛丽?安托瓦内特吧?”

    老人想了想:“法国那个王后,后来被砍头的?”

    李锋芒说是,有个作家叫茨威格,他是匈牙利人,也就是这个王后的娘家人,他后来给玛丽?安托瓦内特写了一部自传,在其作品中有一句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老人默默听着,良久才说:“历史很多时候都是一面镜子,就摆在我们面前,但我们总是忘记擦拭擦拭。我记得当年备课查过资料,这个王后的哥哥劝她读书,她不听,这也许就是关于读书最刻骨的一种作用。”

    说完这几句话,她转身往里走:“如果当年我们不逼他就是枯燥学习,能多读一些课外书,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执拗,这么逆反,唉,说这些没有用了。”

    李锋芒把桌上两个小菜都拨进碗里,然后低头稀里哗啦吃完,再掏出五十块钱压在碗下面,悄悄起身就出来了。

    春天的雨都比较轻柔,敲着雨伞上的声音若有若无,李锋芒点一根烟,慢慢往宾馆方向走,这时候他想的更深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业随身,终须还账。

    快到宾馆的时候,金明敏终于给他打过来电话:“你不至于一直傻饿着等我吧?”对他话语越来越放开,李锋芒摇头说不至于,我刚吃过在街上溜达呢,顺便也采访了一个人。

    金明敏吃吃笑:“我知道你是工作狂,肯定闲不住。祝贺下我吧——早晨局里紧急开了个党委会,我,金明敏已经是局党委委员了。”

    李锋芒刚说了一句祝贺,“这都是你给的,我铭记在心,”金明敏说了这句又冒出一句:“另外还有一个官衔,是你最想听到的,今天局党委会宣布我兼任屯里县公安局打黑除恶办公室主任,也就是可以名正言顺去办你交付的事情了。”

    “有点得意忘形啊,”李锋芒站在一棵树下,小雨在树叶伤感凝结成大雨滴,打在伞上啪啪响:“这是你份内的任务,也是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就是来给你摇旗呐喊的。记着,你不是给某个人做事,没有政治性的话语不可再说了啊。”

    “嘿嘿,”金明敏笑了笑:“小女子受教,李大主任在哪儿呢,我去接你,我昨天夜班下午休息,咱们庆祝庆祝。”

    心里话这就不能庆祝了吧,李锋芒忍不住就笑了:“我在宾馆门口附近,你过来接我吧,跟我去看个受害者,你吃早饭没?我刚吃了一碗面出来。”

    金明敏说吃了,陪你去就是了,等我啊。

    根据吴哥提供的地址,俩人一个小时后到了朱志明老家的乡镇,而后进了派出所,所长见县公安局新任命的局党委委员、刑侦大队长亲临,非常热情。

    李锋芒说了下吴志明的老家村名,所长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山,然后看了看表——就在那座山下呢,着急我现在带你们去,然后回来稍晚点吃午饭,炖羊肉。

    去这个村的路上,所长说这个乡镇是屯里县最穷的,没有资源,丘陵众多,土地贫瘠,当地唯一的经济支柱是养殖业,羊肉比较出名。

    李锋芒说自己吃过两次当地的烤全羊了,所长很惊奇:“李主任来过这里?我记得您当年写过《一个山村女教师之死》,但不是这个乡镇的事情啊。”

    金明敏马上就笑了:“你这篇稿子被屯里县人民传颂了好久啊。”

    李锋芒觉着得找时间跟金明敏好好谈谈,因为她的态度越来越暧昧,对他几乎就当自己男人对待了。但这不可能,他从没有这么想过,再下去就会很麻烦,尤其是金明敏这面,这个女人简单直爽容不下欺骗。得委婉解释下,不伤害的情况下说明俩人依旧是好朋友,是她原来嘴里的红颜知己,是她最信任的男人——但不是她的男人。

    没有理金明敏的话茬,李锋芒看着刮雨器来回摆动,只是对所长说:“北江市有个很有名的烤全羊店,老板与服务员都是你们乡镇的人,羊也是,请我去吃的也是。”

    这话很含糊,一个乡里出个大官比李锋芒的稿子存活时间要长多了,所以不点名也不点明,所长也不问,但他知道那个店经常回来拉羊。

    车到村边进不去了,村里的路都很狭窄,所长介绍说这个村子很有历史,据传古时候是屯军的所在。抬眼看很多老房子很低矮,都是石头垒砌,老街老巷也是石板路,高低不平,看着很荒凉沉默的样子。

    所长说现在退耕还林,这个村的大多村民都搬到乡里了,留下的都是老人故土难离。正说话远远看到一位老人背着一捆柴过来,在细雨里很有意境的样子:老屋老街,天暗云沉,白发老人,一捆湿柴……

    所长喊住他:“老人家,问个人?”

    “问谁?”所长回头看李锋芒,李锋芒上前一步把伞遮在这位老人头顶,他身上就批了一个肥料袋,花白的头发往下滴水。

    “他家儿子叫朱志明,他父亲您知道住哪儿吗?”李锋芒弯下腰问,老人想了想摇摇头:“不认识。”

    看他要走,李锋芒马上想村里人都叫小名外号,于是接着问:“老人家,就是朱家的疯子,朱疯子住哪儿?”

    “哦,这个我知道,”,老人放下柴火,站直身子扭身指着一个胡同:“顺着这个胡同一直走,出了村就看到山坡下有两颗大槐树,疯子就在槐树下的破窑里住。”

    道谢,老人摆手弯腰,李锋芒帮他把柴火上肩,他弯着腰扛着湿湿的柴火边往前走边嘟囔:“也不知道活不活了,好几天没听到他嚎叫了。”

    心里一紧,李锋芒拔腿就朝着老人指的方向走去,金明敏与所长马上跟上。

    出了村果然看到两颗高大的槐树,一条弯弯的小路通过去,但就是土地之间狭窄的田埂,踩一脚就是一脚泥,还有些滑,李锋芒扭头对金明敏与所长说:“你俩就不要过去了,我就看一眼,弄你们一身泥就不好了。”

    闻言金明敏还想说我跟你,但看李锋芒说完就扭头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也就跟所长站在村口聊天,所长说:“这就是大记者,都是主任级别了还不辞劳苦,亲力亲为,不怕脏不怕累。”

    李锋芒走出去几步暗暗发笑:这乡里的派出所还在背语录呢,下定决心,排除万难……

    总算走到那两棵树下,李锋芒两只皮鞋已经成了泥鞋,很是沉重,他没顾上蹭掉脚下的泥,只是对着树下一个破窑喊:“有人吗?”

    没动静,挂在破窑上的半截烂门帘一动不动,山里寂静,雨落下来簌簌响,李锋芒有种不祥的感觉——莫不是真死了?

    再上前一步,李锋芒又喊了一声:“有人吗?”

    仍旧没动静,他拔起脚艰难再往前迈进一点,正准备掀帘子,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迅速爬出来,而后在窑洞口停住,李锋芒吓了一跳,仔细看是个人才松了口气。

    “我要杀了你!”声音嘶哑但阴森森的,且发音没有当地方言味道浓重,估计说了太多次,轻车熟路。

    这个人四肢着地,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臭味,不用仔细看都能看到他的身上有屎尿,干的湿的有些就糊在他手上脸上。

    李锋芒知道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他摸摸口袋觉着给钱他也不会花,手指触到一盒烟于是掏出来,本想递过去怕他发作,就扔了过去。

    这个人伸手就捡起来,然后马上靠在窑洞门口撕开吃起来——不是抽,确定是吃,拿出一根就像吃巧克力棒一截截吃。

    摇摇头,李锋芒转身往回走,身后传出一个声音:“我要杀了你!”

    异常清晰。

    回到村口,李锋芒在一块石头上蹭了好半天才看出鞋的摸样,而后边走边跺脚,路上便留下一块块泥巴,到了朱志明给钱的远房亲戚家才觉着不那么沉重了。

    这个远方亲戚也是个老光棍,正在屋檐下烧水,李锋芒问了几句朱志明父亲的生活,他嗡嗡地说:“一天给送一次吃的、喝的,死不了。”

    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李锋芒叹口气对金明敏与所长说咱走吧,这就是命啊。回到所里洗了洗后,所长带他跟金明敏在镇上一个小饭店吃了午饭,炖羊肉与土豆做的两三个菜,都没喝酒。

    返回到县里,金明敏看李锋芒情绪不高,一路也没多说话,只是大致讲了讲这个朱志明的故事,她听完说也是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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