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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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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采访的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对社会造成的危害,但总是被拉到家庭教育对孩子的影响,李锋芒一次次感慨,一次次惋惜,但无力扭转任何那些过去的错误,只能是咬牙切齿,蛋有缝隙无法填补,那就努力打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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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田禾有意撮合李锋芒跟甄青梅,但李甫都嗤之以鼻,“甩包袱了吧,”李锋芒更是眼皮都没抬。如今甄青梅嫁给赵晨光,居然又绕回特稿部当副主任,世事难料,各有门道。

    赵晨光是一起打拼的兄弟,甄青梅的名声在外,所以就算在一个部门,李锋芒很是注意这个问题,跟甄青梅说话都少,打电话更是一句能了不多半个字。

    说完事刚准备挂电话,甄青梅调皮地说:“我们几个都在,他们说想你了,等你回来请你吃饭。”

    李锋芒说没问题,回去我请你们吃饭。他明白办公室没有人,如果有几个人在,甄青梅不会给他唱那么一句,只能装傻充愣,随口敷衍。

    确实,整个办公室就甄青梅一个人在,记者们都出去采访了,马明自与李天都在编辑中心看版面。

    挂了电话,甄青梅呆呆看了几分钟李锋芒的办公桌椅,每天早晚给他擦抹的一尘不染,也就走了一周多,怎么觉着像半年没见一样。

    正在这时,李天推门进来,她赶紧收回目光,不由就羞涩笑了下:“李首席,主任刚打电话了。”

    李天马上就问:“是吗?他说啥了?多会回来?说他采访的怎么样了?”

    甄青梅呵呵笑了:“你这连珠炮的问题我都没法回答,他只是问关于‘聚焦省城西山区大拆’系列报道情况。哦,主任说他的采访还得三五天,其它没了。”

    这几天李天时时担心,这个部门就他自己知道李锋芒正在采访的对象与事件,但他不敢打李锋芒电话,因为他不知道李锋芒面对的环境,也许一个电话就会坏事,会引发危险。

    就算不多说啥,打回来电话说明是安全的,李天马上觉着心情好起来:“谢谢青梅主任,主任有消息真好。”

    “是,真好,”甄青梅跟着接了一句,不由脸又红了,李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就拿着两本资料书出去了——关于这次大拆的稿子中有个点不清楚,他得跟编辑理论理论。

    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雨逐渐密起来,李锋芒想了想就站起身,他估计金明敏碰到了急事或者临时任务,不能打电话打扰。这时候的他想起一个人,他觉着这个人的故事对他这个采访不失意义。

    从宾馆前台借了一把伞,李锋芒毫不犹豫就冲进了雨中,这个北方的县城干旱少雨,下了快一个小时了,除了水泥地面渗不下去有些水洼,路两边的绿化带楔园都没觉着湿漉漉。

    大致辨别了下方向,李锋芒二十分钟后走进了一中旁边的小面馆——就是那位退休老师开的,几天前他在这里教训了她的不肖子。

    这个点早饭太晚、午饭太早,他收起伞伸出门外抖了抖,老人马上就认出来他迎了过来,满面笑容:“酗子,你来了啊,吃面?”

    也是同样的笑容:“是啊,大妈,麻烦您给煮一碗面。”

    老人马上喊了声:“老伴,再煮一碗面。”

    放下伞,李锋芒到一张桌前坐下:“大妈,生意还好吧?”

    大妈去给他端了两碟小菜过来放下:“还行吧,够我们老两口吃饭吃药了。”

    “吃药?”李锋芒有些纳闷:“二老身体不好?”

    “唉,”大妈叹口气:“我俩都是高血压,老伴患过脑血栓,现在每天吃药也得几十块钱。”

    无意再隐瞒什么,李锋芒起身拉着老人的手:“大妈,我是一名记者,那天无意看到你的儿子,后来忍不住就出手了,因为我也是儿子。这次过来是采访一个事情,也许您的儿子涉及到其中了。”

    老人看了看李锋芒:“他是不是又要被抓进去?如果你能说上话,就给警察、给政府说说,别再放他出来了……”

    话没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李锋芒扶着老人坐下,虎毒不食子,这样的话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这个家伙有多坏。李锋芒不由就想起徐宏,如果不是打架发生意外丢了命,任由发展到后来是不是也会这样呢?他的妈妈是不是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老人把两个胳膊放到桌子上,好像浑身的力量都没有了,她拿过桌上的一卷卫生纸,撕下一块擦了擦眼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能感觉到你是个孝顺孩子,肯定是个称职的记者。”

    李锋芒坐到老人对面,从兜里掏出采访本,拧开笔说:“您就随意说说吧,我没有提纲,就从他怎么走到今天开始说吧。”

    老人再撕下一块卫生纸,在手里反复揉搓,然后缓缓开口叙述,第一句话就是无尽的懊悔。她说,“我是一名教师,却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儿子吸毒毁掉了好好的家庭,还连累他们老两口无法安度晚年。“希望通过自己的经历,请记者同志写出来,警示其他人远离毒品。”

    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父亲也在学校后勤工作,自小我们的要求非常严格,每次考试差几分他爸爸就打他几下手心——但都不是用力打,差不多就是点到为止。

    在严格的教育下,儿子小学初中成绩都非常优越,但沉默寡言,到了高中开始逆反,我们也打不动了,只能眼睁睁任由他走向歧途。高考落榜后,儿子坚决不复读了,于是去学了驾照,老两口托人给他找了份工作,给一个运输公司开车。

    也怪我们爱唠叨,儿子高考没考上我们总是觉着心里不舒服,反复埋怨说来说去他就不回家了,后来就搞对象结婚,但没有通知我们,而是倒插门到了人家家里。

    年岁大了我们也就想开了,但儿子不回来也没有办法,只能远远去了解他的生活,私下给儿媳妇些钱,他能过的好,也算是对我们的一个安慰吧。

    谈话中间,她老伴端过来一碗面,放下就转身去了厨房,老人说自儿子吸毒后老伴就得了脑血栓,也不知压迫了啥脑神经,后来就不会说话了。

    从1997年开始,因为儿子染上了毒瘾生活变得一团糟。当时单位安排儿子开大货车跑长途,因驾驶时间长容易犯困,儿子在他朋友臭七的怂恿下开始吸毒,最后无法自拔,车也开不成了,儿媳妇的父亲因此气得病了,卧床不起,最终离世。

    说到臭七,老人咬牙切齿,然后又是眼泪纵横。

    2000年立秋那一天,儿媳妇在家包饺子,然而,饺子还没上桌她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在离妻子的预产期还有10天的时候,即将为人父的她儿子又因为吸毒被第三次劳动教养了,时间18个月。

    后来,妻子在娘家的压力下向他提出了离婚,他同意了。出了劳教所就回到我们这里,不管怎么样他是我们亲生的儿子,我跟他爸爸就劝他戒毒,但无济于事,他已经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悔改”,整个人都被毒品钳制了。

    在彻夜无眠的夜晚,在涕泪齐流、四肢痉挛、呕吐不止、心脏上仿佛爬满了蚂蚁痛痒难耐的时刻,他想到的不是借此彻底地告别毒品,而是想着出去后一定要美美地打上一针。显然,毒品已经把他变成一个魔鬼!

    先是不停给我们要钱,家里的积蓄很快就没有了,我们老两口的退休金只够他半个月的挥霍。后来,他私自就把我们家的房子卖了,我们老两口差点流落街头,还是学校觉着我们可怜,就把这间门面房给了我们,白天卖面,晚上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说到这里,李锋芒不由再次想起在北江市采访徐宏的妈妈,一个是溺爱一个是严管,最后怎么都落了这样的下场,不管教育怎样的失败,这样凄惨的场景罪魁祸首就是一个——犯罪的土壤,而豹哥就是这土壤的国王,他在肆意破坏着一个又一个家。

    老人说到这里,站起来端起李锋芒面前的碗:“孩子,你一口没吃就听我唠叨了。面凉了、坨住了不好吃,我再给你煮一碗。”

    记录着重点,李锋芒陷入长长的沉思中,等反应过来,老人已经进了厨房,不大的小店里就他一个人,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

    不知为何,他突想起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在其作品中的一句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句话是茨威格在传记中用于评论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原是奥地利公主,14岁的时候就成为法国的王太子妃,18岁成为法国王后,母仪法兰西。丈夫很爱她,就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建宫殿、办宴会、夜夜笙歌。

    听到传闻,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亲哥哥从奥地利专程来法国规劝自己的亲妹妹,请求她收敛些,每天读一小时书。玛丽对哥哥说: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享受生活。

    听之任之,毫不收敛,20年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上了断头台,被称为断头王后。茨威格给她写的传记中,提到她早年的奢侈生活,而错失读书来判断自己与世界,无比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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