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枪口
题记:记者生涯最危险的时刻很随意就来了,李锋芒抓人时候完全被动的下意识,对方把猎枪对准他脑袋更是懵的,其实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但事后李锋芒能“慢放”成半小时,然后心悸不已。再后来有了3D电影,他就看了一次且没看完,那是部枪战片,就看了几个镜头已经满头大汗,一如在乌头镇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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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起车玻璃,小王在金明敏示意下停在村口,有一辆车没减速就超过去然后拐弯绕道去这条街道的另一面,另一辆车也缓缓停下,然后四个警察下车贴在街道边向前移动。
掏出手枪,金明敏命令:“上膛。”
小王与另一位干警也掏出手枪,咔咔几声响动,李锋芒看着他们,暗自开始祈祷:“一定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抓住罪犯。”
摆手,小王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向前开车,金明敏回头看了眼李锋芒,他马上说:“我知道了,不下车。”
车进入乌头镇的主街道,这个靠山的镇子就这一条宽敞的街道,其余都是小街巷,事后李锋芒得知,“乌头镇”这个名字的来历是因为这个镇背靠的山上产中药乌头——查了查资料,乌头为毛茛科植物,母根叫乌头,冶风庳,风湿神经痛。侧根(子根)入药,就是附子,有回阳、逐冷、祛风湿的作用。
小王突然低声说,前面一百米就是镇政府大门,对面门口挂灯笼的就是饭店。金明敏伸手把车门打开,左手扶门拉着把手右手持枪,后面干警做了同样的动作,转瞬车就到了跟前,刹车,停车,下车,李锋芒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三个人已经冲进了饭店,然后一声女人的惊叫。
他挪了下身子把前后两个车门关上,因为金明敏反复告诫不可下车,再伸手试了试,他够不到驾驶员旁的车门,于是作罢。
就这十几秒钟时间,跟在身后的第三组四个人也冲进了饭店,二楼已经响起了“不许动,你们被捕了”的声音。
李锋芒松了一口气,但很疑惑为何第二组人——也就是绕过镇子的那组人怎么没有包抄过来——抓捕结束才知道,第二组的车刚绕过一半路就陷入路边的淤泥里,村外本来就是土路,一天一夜的雨后,这里地势低,于是积水淤泥。
就在这时,楼上“哗啦”一声玻璃碎的声音,然后听到车顶“噼里啪啦”落碎渣子,他正纳闷,又是“扑通”一声,车顶上落了个重物。
李锋芒心里一惊,不知啥东西砸下来,来不及反应就伸手推开车门,他不是不记得金明敏的叮嘱,而是怕这个重物砸破了车顶。
有时候巧合就是这样的,只见一个人刚从车上往下跳,李锋芒就开了车门,然后车门上沿绊了他一下,“啊”的一声,这个人就扑倒在车旁边。
李锋芒愣了下还是下了车,刚站直,楼上就听到金明敏喊:“快,摁住他!”也就静止不动了一瞬间,李锋芒马上就扑了过去,那个摔在地上正准备往起爬的家伙,被不顾一切的李锋芒牢牢压在了身下,李锋芒没有学过格斗,于是就死劲往地上摁他的脑袋。
原来金明敏冲进饭店后,吧台前的那个妖艳女子马上就是一声惊叫,这声叫已经惊动了楼上的谢镇长,在包间里他正跟另两个“马仔”吃喝着等臭七。
迅速站起来,但包间门口已经冲进来一个人,正是“老道”。只见“老道”一跃就上了桌子,然后饿虎扑食般“飞”向谢镇长。谢镇长下意识闪了下,“老道”已经揪住他的头发摔向地面,这个家伙很矫健,倒地的同时一拳砸向“老道”脸,“老道”牢牢抓着他头发不放,歪了下脑袋,这记重重的拳头打在“老道”肩膀上,生生地疼。
这个谢镇长也确实不顾死活,他双脚一用力,奋力摆头,一把头发从他头顶被硬硬扯下,马上站起一脚踹向窗玻璃,然后就跳了下去。
“老道”摔在墙角甩掉手里的头发,刚要伸手去拉谢镇长,旁边一个马仔已经抡起一把凳子砸了过来,根本没法反应,凳子狠狠地砸在“老道”脑袋上,他觉着眼前一黑就软软靠着墙出溜到了地上。
也就这半分钟,金明敏已经冲到二楼到了包间门口,而后小王与另一名干警也冲了进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两名马仔乖乖举起双手。、
金明敏扒开一个马仔就冲到窗前,正好看到李锋芒站出车门前,一身协警装,她就没有看清楚是谁就喊了声:“快,摁住他!”
见谢镇长已经被摁在地上,她才回头看了眼“老道”对小王说:“照顾胡队长,”然后冲出包间,正好又上来两名干警,错了下身子她喊道:“救人!抓人!”
她刚下到一楼,发现另外两名干警正在楼梯口看上面,然后就看到吧台里的那个妖艳女人拎着杆猎枪冲了出去。
来不及说话,伸手拨开这俩警察,金明敏三步两步到门口,只见那个妖艳女子已经把枪口顶在李锋芒的脑袋上,然后喊:“放了他。”
金明敏一步迈出门,那女子回头就喊:“站住,否则我开枪了!”
从路东边气喘吁吁跑过来四个干警,正是二组的人,闻声也站住了,而楼上的小王他们刚把俩马仔铐起来,“老道”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见一道鲜血顺着他的耳根正往下滴答,他就在窗前,看着下面也呆住了。
双手举着枪,金明敏余光看了下二组的四个人,马上就反应过来在地上摁着谢副镇长的是李锋芒,不放心还扫了眼车里,果然空无一人,她的心马上就咯噔了一下。
这都是瞬间的事情,而趴在谢副镇长身上的李锋芒这会是“如芒在背”,浑身都与顶着太阳穴的枪管一样冰凉,他觉着自己的灵魂好像已经游离了他的肉身,软绵绵的就像被抽了筋般,唯一记得的是“摁住他”,双手用仅存的力气摁着谢副镇长的脑袋。
“我要死了吗?”李锋芒脑海里飘出一个问句,然后又出现一句:“就这么死了吗?”再然后就是老家的窑洞,姥爷在田地劳作的样子……
这是同一瞬间:猎枪顶着李锋芒脑袋,金明敏冲出饭店,二组的人跑过来,二楼的“老道”扶墙站起来血顺着耳根滴答……
觉着猎枪顶得脑袋疼,李锋芒微微歪了头,只听一声大喊,然后一个黑影从楼上扑下来,马上就感觉着猎枪从太阳穴划过,马上就是“咚”一声闷响……他还傻着呢,一个警察跑到跟前,拉起他,蹲下掏手铐把地上的谢副镇长“咔嚓”烤住了。
晃晃悠悠站好,他扭身看,猎枪被甩到一边,金明敏在猎枪旁倒着,“老道”压在那个女人身上……
在二楼的包间,“老道”扶着墙站起来,脑袋有些懵,脖子后面湿漉漉他知道出血了,但顾不上赶紧看了眼窗下,不由就惊呆了,只是没时间思考,他马上大喊一声冲着那个女人就跳下来。
那个女人闻声抬了下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金明敏一个箭步窜上去,伸手就托起了她手里的猎枪,“老道”已经扑到她们头顶,见枪管子正好冲着他,马上摆臂拨开,“咚”,枪响了,就在金明敏头顶、“老道”耳边。
刻不容缓,其余的警察已经冲了上来,“老道”觉着耳朵里嗡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砸在那个女人身上,那女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猎枪已经被金明敏夺过摔到一边,她扬着手带着老道重重倒地,“啊”了半声就没了动静。
当时在场的除了李锋芒、金明敏、“老道”,还有楼上以小王为首的四个警察,跟着冲出饭店的两名警察,气喘吁吁弃车跑过来的行动二组的四个警察——第二天在局里,每个人的叙述都不一样。
不一定是添油加醋,而是职责所在都盯着那个女人及那杆猎枪,但各有各的角度,李锋芒返回省城后综合起来写到了“侧记‘老道’”中,这一年,“老道”成了感动河右十大人物,后来还受到公安部嘉奖。只是,“老道”在这次行动中,脑袋后面缝了十多针,右臂骨折,左耳受损,住了两个月的院。
他砸倒的女人是谢副镇长的姘头,也是以谢副镇长为首的屯里县贩毒集团的财务管理人员,这个女人是被抬走的,她肋骨被“老道”砸断五根,右小腿粉碎性骨折。
人都抓左,金明敏安排马上送“老道”回县城去医院,但他摆手说死不了,赶紧搜查,要人赃俱获。
有个警察上前用绷带给他缠住脑袋,他耷拉着右臂带头走进了镇政府,后来在饭店、谢副镇长办公室、臭七的车上搜出大量毒品,其中麻古颗粒就有八千多颗。
这个谢副镇长与臭七后来被直接移交给北江市检察院,在省里的专案组抓捕豹哥黑社会团伙时,这俩人有一些立功的供述,后来谢某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臭七被判处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