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关键
题记:表面看是雷厉风行,一刻不能耽搁,但事后李锋芒都认为这个行动有些仓促,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这些可爱可敬的警察们是多么拼命,而这一系列行动最早是自己提议的。金明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低估了抓捕难度,如果不是李锋芒巧合的开门绊倒罪犯,然后奋不顾身扑上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因为随后的搜查又发现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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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太突然,基本都是下意识的动作,而需要作出判断的时候又不知该如何判断,所以李锋芒觉着浑身发软,眼看着那个谢副镇长被铐起来,眼看着那个妖冶女人被抬走,他就愣在当地。
金明敏也后怕,但这是自己职业,她让小王进饭店端出一把凳子,然后拿着走到李锋芒跟前,放下凳子说你坐下,然后很直接“需要心理危机干预吗?”
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黑暗,马上就看清了一切,李锋芒扭头笑着说你想啥呢,然后掏兜摸出烟:金队长,帮我找个打火机吧,我膝关节摔了下,我先检查下。
在搜查这个饭店与谢副镇长办公室的时候,李锋芒就搬着这把凳子坐在饭店门口,他扑那位谢副镇长的时候,右膝关节着地蹭到粗糙的青石地面,血淋漓的两道伤口,在危机解除了才感觉疼痛。
金明敏看了看他的伤口,本来安排他与“老道”一起去医院,但“老道”要查完,李锋芒也就笑笑说不要紧,“我是学医的出身,看胡队有骨折的可能,我这就是皮外伤。”
看“老道”汗湿了衣服,知道他疼,李锋芒已经确定他有骨折,暗自佩服这条汉子硬气。大约一个小时,直到都搞定他才与老道乘坐同一辆车回县城,到医院后,他被带到急诊室处理了下,“老道”仍旧笑嘻嘻说李主任你先拍个X光片子吧。
李锋芒说我是学医的,知道自己,你这胳膊肯定骨折了,赶紧去做吧。县医院就一台X光机,李锋芒随即就把“老道”推进去了,确实是骨折,片子没拿上直接就去了手术室。
李锋芒随后拍了下膝关节,结果出来说就是皮外伤,骨头没事。陪着的警察说让他回宾馆,他说不用,瘸着腿到了手术室外面等“老道”接骨出来。
返回县公安大院,时间又到了凌晨,金明敏安排了后续事宜后,自己掏钱让小王去买了箱子白酒搬到食堂,让大家喝点回去睡觉,而她自己就是举了下杯说“大家辛苦”后,悄悄就出来去了医院。
到了手术室外面,金明敏让陪着的警察回局里吃饭,她一屁股坐在李锋芒身边,浑身酸痛,这时候才觉着累了,金明敏低头看了看李锋芒包着的腿问了句没事吧,看点头然后就靠在李锋芒肩膀上睡着了。
李锋芒看着她的脸红扑扑的,呼吸悠长,笑了笑,觉着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生活里的金明敏。脑海里一直重放刚才的抓捕,这时候还有些兴奋,没觉着后怕,只是怕漏掉细节,一个稿子已经基本在他脑海里成型。
两个多小时,手术室门才打开,“老道”被推出来,李锋芒摇醒金明敏,她睁开眼站起来就到了手术推车跟前,见“老道”还闭着眼,就问大夫“我师傅是不是麻醉没醒呢?”
主刀大夫摘下口罩就笑了:“什么呀,这个手术就是局麻,这位警察真是个铁汉,我们给他开刀接骨,他可好,睡得好香,呼噜声惊天动地的。”
金明敏的眼泪马上就涌了出来:“他两天两夜没睡觉了。”
进了病房,“老道”一直在沉睡,脸上的表情仍旧是那么刚毅,刚换好床,小王警察进来了:“队长,你跟李主任去吃点饭吧,今晚我值班,家属就不用通知了,深更半夜惊动了都是害怕。”
说起吃饭,李锋芒的肚子马上就咕噜咕噜叫起来,中午吃了碗方便面,这都十二个小时了。金明敏睡了两个多小时,也觉着饿了,于是没推辞,就站起来说:“好的,有事马上打给我。”
这个点屯里县卖饭的地方只有火车站了,半个小时后李锋芒与金明敏又坐到了那个“老地方”,老板忙不迭跑过来,这俩老主顾都“变成”了警察,他有些不适应,结结巴巴说:“你们,这是……”
李锋芒呵呵笑了笑,坐直身子很自豪地说:“我们刚抓坏人回来,累了、乏了、饿了。老板,你现在有啥就弄啥,能炒出几样就炒出几样,再让你的伙计到火车站旁的超市买一瓶好酒。”
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李锋芒递给老板:“辛苦你快点啊。”
老板不接:“不怕,吃完算就是了。对了,就两位吧,那天后来来的那位还来吗?”
这是说“小解”,金明敏本来一直笑眯眯看着李锋芒,闻言瞬间脸就一沉,然后瞪了老板一眼:“话真多!就我俩,不要提他,倒胃口。”
老板被训斥不气反笑:“好,就二位好,我马上去炒菜喽!”
不一会六七个菜摆满了桌子,酒也买回来了,李锋芒拿过拧开倒了两个口杯,然后端起来看着金明敏:“我明天上午去局里补充些采访,然后坐中午的火车回省城,今晚我掏钱你请客,当给你庆功,也当给我践行。
金明敏默默端起杯子,刚想起似得问了句:你就不怕啊?让你摁住,你就扑过去?我在楼上就没看清是你,以为是我手下呢。
那个场景再一次显现,放松下来真有些怕了,但李锋芒摇摇头没说话,她看着李锋芒的眼睛轻轻说了一句话:“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男人。”
喝了一口酒,俩人放下杯子,夹菜吃了几口金明敏才端起杯子:“当我判断出是你在那个狗屁副镇长身上,那杆猎枪正指着你的脑袋,你猜那一刻我在想什么,猜出来我就干杯。”
真不知她想什么,但知道自己脑子一片空白,李锋芒捏起个毛豆塞到嘴里,思考片刻才说:“你想的是——这个家伙真不听话,不让他下车偏偏下车,看,捅娄子了吧。”
“切,”金明敏放下杯子:“不着边,罚你喝一口。”
笑着喝了一口,李锋芒低声打趣地说:“那就是——我的男人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
金明敏哈哈笑着抓了个花生皮就扔过去:“更没正经,再罚一口。”
“好吧,”李锋芒又喝了一口,佯装叹口气:“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向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金明敏端起酒杯跟他的杯子碰了下:“甭卖弄你的文采了,我也听不懂。当时,我就一个念头……”喝了口酒,她没有往下说,李锋芒忍着也没问。
两个人随后就转换了话题,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刚跑完马拉松比赛的运动员接受采访——请谈谈跑步的乐趣,就算礼貌性回答了,也都是强忍着想吐的感觉。
吃喝到凌晨三点多,返回宾馆李锋芒把金明敏组织的这次行动,大致写出个稿子,然后上床再次失眠——他明白自己不是钢铁铸就,有血有肉有害怕——躺在床上,仍然觉着冷冰冰的枪口在他太阳穴上,挥之不去。
这是一间朝东的客房,李锋芒没有拉窗帘,他就那么躺着看着窗外,看着黑漆漆变成明亮,而后阳光射进房间,他伸手在光束的尘埃里抓了一把,然后起床去吃早餐。
金明敏昨晚吃完饭直接就回局里了,后续一堆事,约好早上九点过去补充采访这次行动的细节。
吃过早饭后,李锋芒电话给温青云汇报了一下,就收拾东西退了房,然后打车去了公安局。把车上的东西收拾好才上去金明敏办公室,把车钥匙留给金明敏,交还了协警服装,然后跟局里分管宣传的科室沟通了下,再与参加行动的各位干警聊了聊。
腿疼的厉害,忍着痛瘸着腿补充采访完,知道自己暂时无法开车,于是李锋芒打给吴哥让他派人到屯里县公安局取车。
吴哥问李锋芒采访的如何了,李锋芒说可以了。
吴哥又问能不能、够不够证据拿下那个畜生,李锋芒如实说不知道,但补充说我会尽力,“我得回到省城才可以判断。”
这个电话正在金明敏办公室打的,金明敏就在旁边坐着,等李锋芒挂了电话后摇摇头:“一个小小的县城,旁支末梢都是生死在搏,你要拿掉北江市最大的黑帮派,谈何容易。”
李锋芒呵呵笑了笑:“事在人为。”
中午在局里吃的工作餐,饭后李锋芒买了些营养品去医院看了看“老道”。对于李锋芒说的“救命恩人”,“老道”坚决不认,这位老警察反而是对李锋芒千恩万谢:“如果不是李主任摁住了犯罪嫌疑人,那个家伙就有可能跑进民房或者山里,这就成了大事故;那把猎枪上了膛,就在那个女人站的吧台下,如果不是你摁着他男人,她着急拿着跑出去对住你,那她会对着谁直接开枪呢?另外,我们还搜出了另外三支猎枪,子弹若干……后果不堪设想啊。”
关于这点,金明敏昨晚没有提,她其实也明白,但只是觉着李锋芒会后怕,反复提及就成了他的负担。
“老道”说完,金明敏就点头称是:“李主任,我们这次专项行动组的都明白,抓捕这个副镇长的行动有纰漏,有些急于求成,你的出现把这些漏洞堵住了,你才是这次成功的最关键人物,。”
李锋芒摆手笑了:“国家级荣誉、省级荣誉我都拿过了,你们再给我颁发个县级英雄吧?”闻言都笑,李锋芒低声说:“这个所谓纰漏你们最好不提,在基层工作,苦熬着、拼命着最后上个科级都难。我就说一句,你们是拿命在保护一方平安——所以,我的稿子二位不能再提意见,算给我一个面子吧——不过,我怎么写这个稿子跟二位也不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