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家贼
题记:李锋芒不想用这个词,他也不是一味心慈手软,而是顾全大局,尤其是他知道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要盖房子,这钱也是用到了正经地方。但李楔不依不饶,知道自己男人偷拿了李锋芒一万块,当场骂着“家贼难防”就抓破了他的脸,然后把这个男人撵走了。很快李锋芒因为采访又回来青山县,他抽了一点时间回雕凹村,开导了李楔,又托人把这个男人喊回了雕凹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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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累了,李锋芒都想回到这个山村,看看家人是一方面,把生活里那些复杂放下,把自己的孤独消除,这也是一方面。
所以这一刻,他是满足的。
正跟姥爷、母亲聊天,雷书记电话打了过来:“老弟,听李局长说中午安排好了,你还想叫谁吗?”
李洪亮肯定都汇报了,李锋芒知道这个“谁”不是说亲戚朋友,而是跟报道有关的人,于是想了想说把李栋梁部长叫上吧,有些具体的事情我得交待。
雷书记说行,但叫上栋梁就得叫上李煌县长,他俩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要不然李县长会怪罪你,毕竟你们沾亲带故。
李煌跟李洪亮是远房表亲,李洪亮跟自己是更远房的表亲,听雷书记这么说李锋芒笑了:雷书记您过虑了,我们是八竿子都打不住的亲戚,我估计追溯到明朝才能算清楚。不说这个,叫上吧,今天咱谈工作,也没啥好隐瞒的。
雷书记说李县长没说过,我知道李洪亮是你的表哥,我也知道李县长是李洪亮的表弟,所以就推测了一下。
李锋芒说我跟李洪亮是我姥姥这边的关系,李县长跟李洪亮是他爷爷辈的关系,推算这个,估计是大工程。
哈哈笑,雷书记说依你不说这个了,叫上就是,反正点一桌子菜吃也吃不完,避免浪费,反正吃不完也是倒。然后问喝啥酒啊,不知老弟口味是喜欢清香型还是浓香型,李锋芒呵呵笑着说都好,只要不喝多,啥酒都是好的。
但真不是啥酒都是好的,很快他就领教了,为此他整整一个月奔波在各个酒厂,销售企业,还有假酒作坊,化工原料厂……
“一桌子菜吃也吃不完,避免浪费,反正吃不完也是倒,”放下电话,李锋芒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马上就推断出雷书记跟李煌不合,昨天在饭店,他没看出啥,这会儿回忆,马上就觉察出:这个雷书记跟李县长基本没有交流过。
李锋芒跟他们都打过交道,李煌做事谨慎,也能干,年龄更是优势,他肯定会当了书记,甚至可以更上一层楼;这个雷书记就算提拔也就能干一届了,且当年给田禾送礼自己看见过,被“霸道县长”欺负也没办法……如此比较,孰高孰低马上见分晓。
摇摇头,李锋芒觉着自己多余,想那么多干嘛,于是对姥爷说估计洪亮哥过会才来接,我去山后转转,看看姥姥去。
李楔本想说下了雪,地里黏糊糊,但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跟姥姥的深厚感情,就没说,而是出去找了两个塑料袋:你到村口套到脚上,要不中午吃饭两脚泥,跟满嘴蒜味也差不多。
摸着胡子,李喇叭闻言笑了,李锋芒伸手接过,无意触碰了李楔的手,心里顿时一颤,要知道二十多年他没有碰到母亲一寸肌肤了。
李楔也觉察到了,久违的母爱越发浓烈,只是说不出口,解嘲似的用手理了理灰白的头发,转身去做饭的偏窑里洗碗去了。
李喇叭站起来说我跟你吧,看看雪地能不能弄几个夹子,最近地里野兔子很多,开春种啥祸害啥。
扶着姥爷到姥姥坟上,天寒地冻的倒不粘,只是清冷,一如李锋芒的心,姥姥的坟头被白雪遮盖,就像她老人家无尽的爱从地下钻出,凝结成待融的一团……
李喇叭叹口气说锋儿别哭,以前咱们去那些去世人家吹奏,总是听说“节哀顺变,逝者安息、生者坚强”之类的,轮到自己的时候才这知道这话有多么无奈。唉,姥爷也老了,很快就去另一个世界找你姥姥,你是我们的延续,看你这么优秀,我跟你姥姥会很安详的告别。
姥爷看李锋芒已经是泪流满面,接着说:你要跟文秀好好过日子,带好你的孩子……
想着姥姥可亲的样子,李锋芒已经开始哽咽,山风呜咽,坟头雪飞,姥爷说“孩子”这句就没入心,自姥姥去世,这是他第一来坟头,工作忙也实在不想面对。
在靠山根几处灌木丛放置了捕兔夹子,李姥爷看李锋芒仍旧在无声流泪,就打岔说你看这是野兔子爪子盂,它们来去基本走同一条道,这地里有去年剩下的白菜根。
伸手帮忙,李锋芒说姥爷你得好好活着,可不要乱说,姥姥也希望你多照顾我几年。李喇叭点头说好,活着,活一百岁,看你的儿子将来娶媳妇。
点头顺着薄雪上的盂拨开一丛杂草,姥爷支起最后一个架子,爷俩手揣兜里往回走,李锋芒没在意姥爷说的“你的儿子”,就以为是说将来,他给姥爷说了李洪亮公安局盖房子的事情。
李喇叭说县城要房子干什么,你也不回来住。
“给您住啊,”李锋芒说冬天烧火炉子暖炕不是不好,可是我总不放心,再说您又节省,烧半夜停半夜,城里有暖气,单元楼里也干净,最重要去买个药看个病方便。
“我住窑洞一辈子了,没啥不方便”,李喇叭知道这是李锋芒的孝心,不忍太拒绝,于是说你弄下吧,将来你们一家三口回来,村里肯定不好住。
仍旧没有在意这个“一家三口”,听姥爷同意,李锋芒说好,李天装修的时候我给他钱,一起装出来给您钥匙。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未落,李锋芒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就是李天:叔,我到靠山镇了,我跟明敏来接你们。
“嗯”了一声,李锋芒说路上有雪会滑,你开车在山路上慢点。
爷俩回到院里,李锋芒看李楔一脸怒气,赶紧问妈你咋了?
李楔说烂泥扶不上墙,你叔他说不去了,说见了村长都不会说话,见了县长更不知该如何了。
笑了笑李锋芒说不用跟县领导坐一个桌子,给你们订个包间自顾自的吃就是了。李楔说不管他了,已经走了,说是回村看闺女。
没在意,想这个“叔”确实木讷,不要说县委书记,就是自己回来他都没话,只知道闷头默默干点啥或者就坐着发呆。
很快,李天带媳妇开着车到了雕凹村,从车里卸下一大堆各种吃的,把冰箱塞得满满的,李楔说这到过年也吃不完。
李喇叭参加了省城的婚礼,县城本来也叫,但他说不去了,李楔也就没去。在村里,这算是新媳妇来认门走亲戚,姥爷给齐明敏包了个红包,李楔也给了一个,多少年不来往的这个远房亲戚,李洪亮已经“经营”成了亲密无间。
李锋芒看着这一切,不由又想记者的权利与社会地位,从这点看,也许专心写稿的记者才是最高级。
进屋就坐了几分钟,李天就说咱走吧,去水库边看看风景,然后喝茶等着吃鱼,明敏还没见过在冰上怎么捕鱼呢。
笑了笑李锋芒看李楔已经换了身衣服,就站起来说走吧,你这小子现在满门心思是讨老婆欢心,我们不能“煞风景”。李天不好意思说叔你又打趣我,在单位你是老总我怕你,在这里有太姥爷给我做主,我可不怕你。
李喇叭说对,能讨老婆欢心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李天,太姥爷支持你,这次要不急着走,我带你跟你媳妇去山里逮野兔子,夏天回来吧,很有意思。
李天跟齐明敏都说好,李锋芒知道姥爷这话一语双关,耸耸肩指了指墙角的那箱子茶叶说:李天,你把这个箱子装车后面。
答应着过去端起来,李锋芒说姥爷您披上大衣,咱出发,说话间无意看了那个茶叶箱子一眼,马上心生疑惑:怎么封条又开了?
这不是没粘牢,而是再次撕开的,并且是匆忙撕开的,胶带纸都被扯烂了,不能马上拦住查看,李锋芒就装没看到,从炕上拿过姥爷大衣,然后扶着李喇叭出门。
回来就开的李锋芒的越野车,五个人倒也不至于挤,李楔上车后低声对李喇叭说:“他”幸亏不去,要不然还挤不上呢。
听着这话,李锋芒基本猜到了,这个“他”肯定从茶叶罐子里拿了钱,只是不知道拿了多少,今天不去也是预谋好的,不由就心生怒火,但表情不变,看着车不断拐弯爬升,一再告诫自己忍。
天寒地冻又下雪,路上没人没车,很快就到了水库边,昨晚的雪给原本就不错的风景增色不少,真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分外妖娆。李天陪齐明敏走了一大圈,回到包间就吟诵了《沁园春-雪》。
李锋芒从窗户看着远山,听李天背诵,于是就入了心,当晚回省城,他生平第一次作为值班老总,便拟了跟这词有关的一个标题,差点惹出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