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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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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中国都市类媒体兴起后,记者数量翻了几番,难免有些鱼龙混杂,尤其是经济利益放到头等位置后,很多记者甚至是在报社默许下“拿钱”。李锋芒在分管部门的周学习上讲过一次,作为一名记者,没有什么等级,更不该拿不该拿的钱,外面传的那些顺口溜我希望都是误解,因为记者首先要自己遵法守法,然后才能跟不法违法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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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叶箱里缺的这个钱,李锋芒随即就叫李天去取了一万,然后补了进去。他也大致猜出这钱是何时被拿走的,但一句话没多说。

    不是头天晚上,因为李锋芒村里溜达回来装钱,然后窑洞里一直都有人。

    当时他跟姥爷开玩笑说这“钱茶”没法喝,我稍后再给您买点好茶。李喇叭笑着说是不能喝,塞了嘴巴说话就不硬气了。茶咱家里有呢,随即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李洪亮跟李江经常来,每次都拿茶,我喝这个不错。

    接过去看也没看,拿过个杯子倒进去一些泡上,随即李锋芒拿出纸笔开始规划雷书记所托之事——春节前,青山县县领导班子把扶贫济困送温暖落到实处——这个对雷书记管用不管用,已经不在计划之内,这是自己老家,促使县委县政府做这个事情也是好事。

    大致有了眉目,李锋芒洗了脚躺在炕上,突然非常想念张文秀,拿出手机看着她的号码,拨出去仍旧是关机,于是发了一条短信直抒胸臆: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

    姥姥去世,李楔跟“叔叔”回到这里,李锋芒就腾出了自己原来东边的窑洞,姥爷住中间窑洞,西边的那孔窑洞都是杂物,又不常住也懒得收拾,主要是姥爷年岁大了,李锋芒回来就跟姥爷一个炕。

    爷俩聊了几句,姥爷就翻身睡了,剩下他看着窗外乌黑的夜,心如寒风劲吹,那些杂念尽去。

    也不知啥时候睡着的,醒来黑夜已经过去,姥爷在圈椅上说你妈给你手擀面呢,知道你下午回省城,早早就起来和面。

    有些感动,看表八点多了,李锋芒穿好衣服出屋门去厕所,发现地上薄薄一层雪,也不知夜里何时下的,但已经停了。山就在跟前,看一圈都是白雪浸染,越发的寂静。

    回窑洞洗完脸,再出去就拿起扫帚扫了院子,院墙上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跳动,这季节这些鸟儿都是艰难生活,尤其是下雪天。

    扫到大门外,看门口邻居已经扫过了,他直起腰想“各扫门前雪”是别处,这个小山村里人都厚道,如果夜里落雪,早晨八九点见邻居没扫,肯定就伸手了。

    进屋找出点小米,李锋芒找个纸片子放到院子角落,然后把小米撒到上面,反身回窑洞的时候,看那几只麻雀已经落到院子里,笑了笑觉着自己越来越婆婆妈妈,心软没问题,只是想事情总是向好、向善。

    李楔擀面的声音很有节奏,他走过去说妈咱吃汤面吧,留肚子中午吃鱼。李楔说好,我让“他”去镇里买豆腐,估计快回来了,咱吃酸菜豆腐汤面。

    搓着手回到窑里,李喇叭正在弄那个茶叶箱子上的封条,李锋芒说姥爷不弄了,咱不打开怎么知道有内容,就这样还回去吧,雷书记肯定明白。

    李喇叭把封条基本复原:“锋儿,常言说‘老子不管三十的儿’,你做事也稳重,我就不替你做决定了,但姥爷常说的做人道理,你要时时想想。”

    “记着呢,看贼挨打别看贼吃饭,”李锋芒说姥爷您放心,不管我是啥位置,不是我的绝不会伸手,当记者这些年,见多了拿了不该拿的人如何倒霉,只是……

    把弄好的箱子往里推了推,李喇叭直起腰问“只是什么?”

    没等李锋芒回答,李喇叭说县委书记那秘书端进来茶叶你就知道有鬼,当时为何不拒绝?昨晚你说出去转转,也是在想这个钱收还是不收吧?孩子,能不伸手是好的,能不动心才是最好的。

    点头,李锋芒说姥爷,我想起我们新闻界流传的一个顺口溜,且一直在更新:一等记者卖情报,二等记者炒股票,三等记者牵商潮,四等记者拉广告,五等记者会上泡,六等记者编文抄,七等记者搞投靠……末等记者写报道。

    “卖情报?”李喇叭说卖什么情报?出卖组织还一等?

    拿过姥爷的旱烟袋塞了一锅子,李锋芒说姥爷啊,这个“情报”不是地下党那时候的情报,而是……我给您举个例子吧,比如咱们靠山镇的领导干了坏事——拿了人家一箱子茶叶,里头都是钱,我呢是记者,我知道了,就去采访他——这个事情就是情报,而这个镇长如果让我写出这个“情报”发表了,他就得一撸到底还得蹲大牢,所以他就得拿出几盒“茶叶”给我这个记者。

    “呸”了一下,李喇叭说这不就是敲诈勒索,黑吃黑吗?

    李锋芒说差不多,也有明目张胆去给人家贴金的,也能捞个小钱,比如咱这个镇长为老百姓干了好事,一般这样的干部都是脚踏实地不愿意炒作,记者去了就说我给你宣传宣传,听说县里有副县长的缺……极少有不愿意提拔的,所以,也就写个稿子拿个红包。

    “我准备给雷书记写个表扬稿子,”李锋芒叹口气说所以就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现在想这个稿子还写,是好事当然宣传,但钱不拿。

    李喇叭说我不管别人,你这个记者就不能这么做,蝇头小利看的重,早晚啥钱都敢要了,早晚出问题。我不识字,但你写的稿子村里人都说是给老百姓撑腰的,这就是面子!我不图你赚多少钱,也不图你当多大官,你能让三乡五里的人见我都说“你外孙子好样的,咱老百姓的记者”,这就是最大的光祖耀宗。

    想自己从业新闻开始,自问是遵守规矩的,但在小的方面,跟原秉军吃吃喝喝还有“感谢”,跟李洪亮的“亲戚关系”……他真的无法判断自己是几等记者,或者做的对错。尽管脑袋上光环很多,在河右他这个记者就是正义的化身,但真就完全刚正不阿了吗?

    再比如昨晚的动摇。

    他如实对姥爷说:昨天我看到这十万块钱,确实有些犹豫,不是为我,是为我妈。她在这里伺候您,替我尽孝,所以我想了把钱给她。但后来反复琢磨,首先我是共产党员,是党的干部,这是违规违法的,其次这个雷书记敢这么做,轻车熟路,早晚要出事,到时候肯定牵扯一片。

    李喇叭说你妈是我亲闺女,她尽孝是应该的,再说这院子你也许诺给了她,所以这个你不用考虑,钱我有,你上班后不断给我,除了买药,没地方花,我就时不时的贴补你妈了。

    “我这次回来没多有少,姥爷不给您了,给我妈留两千块钱吧,”说到这里,李锋芒点着旱烟袋抽了一口,马上就呛得咳嗽了几声:姥爷,不是给您买的好烟叶吗?怎么您抽的这个这么劣质?

    李喇叭赶紧摆手,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好烟叶都让“他”偷偷给抽了,你妈管钱管的紧,也不怪他,没钱买烟就拿我的烟叶卷着抽。

    哭笑不得,李锋芒说我给“他”买几条烟吧,李喇叭说算了,你妈就不让“他”抽,都是偷偷抽。看破不说破,我没好烟叶“他”也就跟着抽烂烟叶。最主要是现在咱这里没人种烟叶了,我这身子骨去地里伺候庄稼已经困难,所以想买也买不下好的。

    李锋芒说您甭管了,我给你弄几箱子好烟丝,您跟“他”一起抽吧,不过您这岁数,少抽点好。

    爷俩聊着天,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李锋芒把烟袋锅子递给姥爷就掀门帘出来,看“他”提着一块豆腐正在给李楔交账,于心不忍就喊了声“叔”,这下雪天还去镇里,随便吃一口就行。

    “他”笑了笑说不打紧,不打紧。

    很快饭就熟了,闻着香喷喷的酸菜豆腐味道,他笑了下说妈,在城里天天就不饿,回到咱这家,吃啥都香。

    李楔说那就经常回来吃,我给你剥蒜去。

    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李锋芒说不用了,中午跟县委书记吃饭,满嘴大蒜味道,应该不雅观,要吃葱蒜都是晚上或者周末。

    李喇叭在旁边说这是对的,咱锋儿是副总编辑了,一张口怪味喷出估计下面记者不敢捂鼻子也得心里骂。

    正在埋头吃面的“他”,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估计是辣椒呛了嗓子眼,捂着嘴就跑出去了,一家人哈哈都笑,惊起了院子里正自吃小米的麻雀们,轰然飞起又不舍得远走,就在院子里的树干上叽叽喳喳。

    喝两大碗汤面汤,昨晚的饺子母亲给煎得热乎乎,又吃了几个,李锋芒摸着肚子说要天天在家,估计很快就胖了。

    李喇叭说不会,天天在家就下地干活去,谁养你啊。

    哈哈笑,李楔忍着笑说爸,锋儿回来看把你开心的,平常跟我们连话都没有,现在妙语连珠,准备把我也呛住才歇心啊。

    李锋芒说姥爷是一本字典,说啥都是道理,笑话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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