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对抗
题记:尽管远在千里之外,但这个对抗仍旧无处不在,河右省跟河左省的对抗,河右晚报社原有力量与新生力量的对抗,河右晚报社与河右日报报业集团的对抗,地市报纸与省城媒体的对抗……李锋芒很无奈,这个副总编得来费劲心思,可是咋地进入领导层更觉着复杂,真不如去当个普通记者来的痛快。章漂总编辑在假酒案准备出发时,反复嘱咐他是云州人,要李锋芒高抬贵手,但李锋芒早就把这茬忘了,只是拼命做自己——这就是人生最大的想法,李锋芒觉着自己已经误入藕花深处,惊起好几滩鸥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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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军噗嗤就笑了:李总啊,都是孝子,怎么会看新媳妇睡觉?能耍什么流氓?我觉着就是被冤枉了。
李锋芒说你注意到我说的“新媳妇穿着内衣睡觉”,这就是根本,就算没有那样的心,但确实看到人家穿着内衣在睡觉,捎带看也是看,无意看也是看,所以我觉着不冤枉。
马上明白这是教给自己写稿子的常识,王朝军还是忍不住:李总,后来怎么样了?
呵呵,李锋芒说我们五个孝子挨着被问,我说看挂钟表盘上短的指针在十一跟十二之间,长的在转圈,于是我被放走了。后头听说其中一个孩子说他没看新媳妇睡觉,就看她脱衣服了,哈哈,他就挨了个嘴巴子。
这个故事是真的,但最后的部分是演绎,真实情况是都被骂了几句,便各回各家,也没告家长,都是村里人,知根知底也没啥。为什么演绎,当然是为了接下来的稿子,王朝军将车拐进当地人民医院大门,停车的时候说李总,我大致理解了,不管人家怎么说怎么问,我只说我在看挂钟摆动,想听挂钟声音。
若有所思看着他,李锋芒说你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写明天的稿子,我自己去换药,河左省的媒体明天会百般狡辩,你想想他们会怎么写,咱们如何针对,这个不能打电话问,只能猜。
下车进去方便门诊挂了个号,然后去处置室换药,除了两道比较深的伤,其余都已经结疤,又开了点口服的消炎药,李锋芒出来看王朝军不在车上,他也不打电话,靠在车上抽了一根烟。
天依旧阴沉,朔风依旧强劲,李锋芒有些苦恼的看着天,觉着雪还要下,且不会小。
大约七八分钟,王朝军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堆报纸,到跟前他气喘吁吁的说:李总,我在旁边店里买了他一年的《河左都市报》,回去翻看下这个源头酒厂跟咱们打官司的情况。
很是赞赏,李锋芒说网上也许能查到,不过有报纸更直观,走,回宾馆。
路上李锋芒说你这个思路就对了,正合我意,不管河左的媒体说什么,怎么反问,我们只管说一点,就是假酒案的起因与过程,我们只盯着这一件事,我们不去看人家媳妇睡午觉,那个真没意思,因为那个媳妇太胖了,穿着衣服还能看,脱了衣服就是一堆堆的肉摞起来。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哈哈笑了,想起儿时的调皮,但那个媳妇真不胖,他这么说也是给王朝军提示,写稿子的时候需要注意,不能被干扰,就算挂钟在炕对面,也要把目光直接越过炕,只看钟摆来回摆动,然后静候当当响。
王朝军没笑:李总,河左媒体集体发声,咱们晚报一家“对吵”,是不是联系咱们省的媒体一起,那样才能势均力敌?
摇摇头,李锋芒说不用,与其群而攻之,不如单指点穴,再说联动全省媒体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琢磨稿子吧,我意罗列这个源头酒厂的商标注册,多次被告多次更换,然后恼羞成怒,最后“导演”了假酒案——当然沈二蛋本意不是害死人,但他想搞臭亮酒是事实存在,下午我估计吴杰处长就该去跟刚杰他们会合了,并案侦查的函件该到了。
话音未落,吴杰电话打了进来,李锋芒接起来就听他说我去找刚杰了,已经开始并案调查审查,但现在我是孤身一身,我们厅的其他同志何时能来只能看这高速路何时能通。
李锋芒说吴处有你一人即可,今天咱们晚报的稿子已经引发河左省反感,明天估计会有一波“胡搅蛮缠”的稿子出现在河左省,您进了专案组,多留意一下关于假酒案的东西,方便给我们说一下,我们写稿子就有依据了。
“当然”,吴杰说咱们永远是一条心,这次你们晚报帮了我们大忙,接下来看我们的吧。
王朝军非常崇拜的看了一眼李锋芒,心里想这个副总编真是料事如神,挂了电话李锋芒指了指前面:好好开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说,这是判断,我可不会周易八卦。一个好的记者,随时要学会预判,对调查事件尤其是用心体会,全部身心的投入,一次又一次,你也会慢慢发现事情都是按照你的想法在发展,只有到那个时候,才是一个好的调查记者,只有游刃有余才能像庖丁解牛般处理问题。
车进了宾馆院子,看到一辆警车在楼下,李锋芒笑了笑对王朝军说靠另一边停车吧,“看吴杰处长出去再过去,我懒得再打招呼了,再者来接他的人肯定不是刚杰,介绍咱们是河右晚报社,都也尴尬。”
依照李锋芒的“指示”,王朝军将车停到了另一边,然后都不下车看着吴杰下楼上车,然后看着那辆警车出来宾馆大门才都下来,李锋芒伸伸懒腰,再看天,更加的阴沉,不由就叹口气。
回房间,王朝军开始查资料,李锋芒大致拉了个提纲,然后拟了个标题:打亮酒主意、不专心酿酒——请看源头酒的前世今生。
这是一个针对性非常强的稿子,从标题就不能示弱,王朝军仍旧在网上与买来的一年报纸中查找,李锋芒就给温青云打了个电话。
第一件事就是汇报针锋相对,刚开头,温青云就说这个事情是你的策划,我只是夜班编辑,拿来主义。李锋芒笑着说云总啊,不能捡到篮里都是菜,我得给您说下下一个稿子的思路。
听温青云不说话了,李锋芒就把准备写的稿子大致说了一下听完温青云说挺好,我告诉你,省里的批示没在报面上,而是责成宣传部给了个书面内容,对你是大加表扬,而且指示各报刊以咱们晚报为统一口径。
松了口气,李锋芒说云总啊,这个批示估计只会停留在口头上,最多《河右日报》发个稿子或者评论,咱的竞争对手想也不用想,阳奉阴违者不在少数,所以还得咱自己扛大头。
“所以”,温青云说我就没跟你提这个事情,咱大报怎么发我也不问,看今晚值班老总,你父亲最近都休息,其他人值班我连问都不会问。
想了想李锋芒说,云总,我觉着一鸟之鸣压百鸟叽喳最好,王朝军在查资料,晚上六点前传回稿子,咱们省公安厅就吴杰处长跟他们并案协查,确定的“招供”我会加上。
接着李锋芒说了下《河右都市报》的思考,他实话实说暂不能交回集团,这对晚报发展太不利。温青云叹口气说谈何容易,集团党委会今天下午就要开会研究,我正愁呢,你也不在龙脊,章漂下蛋的货说别犹豫了。交给集团吧,这个论调,不管是谁我都会骂出去。
不敢接这个茬,李锋芒说云总,我觉着可以迂回,就算将《河右都市报》刊号交给集团,也不是现在。上午长河给我打电话后,我琢磨了半天想出个办法——您就说咱们下一步要加快在地市发展,省城已经一家独大,准备将《河右都市报》的刊号放到南江市,主要围绕南江市开始发展,这可是除了省城龙脊市,咱河右省各方面都排第二的地市。
沉吟了片刻,温青云说提出来就得做,谁去南江?
李锋芒说您觉着我怎么样?我老婆孩子都在南江,我保证很快就上手,然后创造利润,这样一举两得,既没了后顾之忧,又可以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
温青云“哼”了一声说干脆我去就得了,你小子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当下咱们晚报最重要的爬坡时期,你跑到南江过日子呀?我实在是怀疑你是不是借题发挥。
赶紧说不是,不是,李锋芒说云总,您盘算下咱们编委会,除了我就没个合适的人,因为这不是去享福,而是开疆拓土,当地的地方保护主义肯定会闹腾,我老婆孩子在正好能稳定心神,全心全力争取早日站住脚。
“不行”,温青云说不是这个主意不行,而是你去不行,我看就让章漂去吧,你提个常务副总编,全面管理咱晚报除南江市外的编务,我也不用天天熬夜了。
“不行”,同样的话脱口而出,马上就意识这太不礼貌,李锋芒马上解释说云总啊,我刚提了副总编没几天,且不说这样不合组织程序,就是勉强为之,也会让晚报内乱,我真不想当多大的官,您就甭再把我架起来放到火上烤了。
呵呵冷笑了一声,温青云没再说话就挂了电话,李锋芒捏着手机愣了有几分钟,才琢磨这不可能,只是云总实在觉着没有得力的人用,跟自己开玩笑呢。
放下这个事情,因为就是建议一下,这事情温青云肯定有主意,李锋芒对仍旧在找资料的王朝军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哥哥我最近有些沉不住,就像不能滥用的同情与可怜,有心没错但行动就得深思熟虑。
王朝军抬头说李总,您说得太深奥,我其实就像当个像您一样的记者,绝不想当个像您一样的副总编。
哈哈笑,李锋芒说你小子,云总给我穿小鞋,你倒好,直接给我批了个小雨衣,可是艳阳高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