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畸形
题记:没有见访谈对象“十三能”,听他姐夫原秉军叙述了一部分过往,李锋芒已经气愤异常,艰难的生活环境不是他“变态”的原因,而是一再纵容后让他对女性极其不尊重。这是第一个访谈的准备工作,接下来他要直接面对,想着都恶心,但记者没有选择采访余地,新闻事实的存在永远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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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原秉军的老婆如何起步这个事情讲不清楚,但李锋芒对这个女人是佩服的,他也明白为何原秉军对徐情有独钟,这是共性的所谓善良。
偶尔插嘴说一两句,更多的时间是倾听,因为这个发家史影响了原秉军的小舅子,只是听讲述者的口气,应该不是好的影响。
原秉军喝了一口茶,跟李锋芒相交多年,他一直都是钦佩有余,所以很是交心,叙述起来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比如自己老婆总在外面跑,他也心生不满,但是什么话也不能说,因为她老婆在外面八面玲珑,回到家却强势到极点。
这个女人从小当家,穷的时候还不至于,但富足后表现得非常专横,她丈夫原秉军跟妹妹妹夫还能理解她的不容易,她唯一的弟弟就不这样想了,开始变着花招骗家里钱,骗不出来就在外面借,借钱给他的都也不怕,因为他有钱的姐姐会还。
从第一个工程开始,原秉军的老婆赚十块留三块,剩下七块出去经营,不到三年时间,她已经是所在县里最大的包工头,其实那时候手里没几个钱,但都知道她能拿下工程。
于是,家里的楼房盖起来了,还把村里闲置的一大块地弄到手,围起墙来,成立了公司,各种大型装载设备摆满了院子。
又一年,原秉军的老婆承包了一百多公里的铁路施工,她把村里的劳动力都集中起来给自己干,工钱给的多,吃住都好很多,不到四十岁的她成了大红人。
村子离县城本就二三十公里远,她大手笔自己出钱拓宽了路铺了油,村里改选她全票当选村委会主任,随后她去大邱庄等几个有名的对方转了转,回来也把村里改制成公司,开始重新规划,大兴土木。
不知道是先见之明还是运气好了挡不住,县里开始兴建开发区,这个村子的地要被全部征用,赔偿的价格还不错,但,原秉军的老婆出面做了决定:一分钱不要,全力支持县里发展。
村里人都不同意,她出面做工作:咱不白给他们,地给了但所有施工得给咱们村的公司,还有未来的物业管理——给钱是给一时,咱这是要好几辈子。
要知道,这个开发区可不仅仅就占这个村的地,而是从县城出来到村里这二三十公里,单单建筑方面的收入,原秉军说那都是惊人的数字,而且赚足了政治本钱,原秉军的老婆成了开发区管委会的领导之一。
在徐跟高飞陆续端上来几个小菜,温上白酒前,原秉军粗略讲了自己这个家族的起步,主要是他老婆的起步,而后陆续成立了几个公司,原秉军带人来了河右。
前面的叙述里只是提了一句他的小舅子,其余的话很平淡,就像窗外的冬天,不可能一夜之间就飘落所有树叶,但在不经意间抬头看,原来已经漫山遍野的白雪。
可以想象原秉军老婆的能干与远见,最重要是这个女人是如此胆大,她的一步步迈出都是不计后果的赌博,但她真就赌赢了,起码现在看是如此。这个过程肯定都是“砸”出来的,最原始的资本积累她就没当回事便“砸”了出去,如果砸到坑里,肯定就没了后来,但她都“砸”出响动了,而且越来声音越大。
就算是临时准备的宵夜,也没缺了仪式感,共饮三杯,互敬一杯,李锋芒这时候才提出来:我想给你小舅子做个专访,所以想跟你先聊聊,这个是不情之请,你觉着方便就聊,不想说呢不勉强。
愣了下,原秉军说专访不都是大人物或者有名的人吗,这么个畜生你要访啥?
笑了笑,李锋芒说这也是新闻的一种形式,确切的说访谈的都是新闻人物,这个不论好坏,也许正面的人物多点吧。
点头,原秉军没有避讳,直接就说这个我觉着不方便,本来家里人都在责备我,嫌我没管好他,事发后更是处理不利……他们知道你跟我是好朋友,但没有阻止你发稿子。
喝杯酒,李锋芒说我这个访谈不会提到你,况且这是个系列,你小舅子只是其中一位,这次涉案的主要人物我想都做的。另外,我想当时事发后,你找到我办公室,也想用钱“砸”?
徐在旁边换热水温酒,闻言插话说当时老原拿了一百万,但您的浩然正气,他就没敢拿出来。老原,你给李总说说吧,访谈是记者跟当事人对话的形式,你肯定不会被提到的。
李锋芒看了眼徐,笑了下说不能这么说原总,这一百万估计不是他的意思,我们多年的朋友了,他知道我肯定不会要的,不存在敢不敢的问题。不过你说的访谈形式是对的,只是记者跟当事人的对话,而且我不是再重复这个犯罪的事情,而是拷问良知,探求每个人变成现在的根由。
松口气,原秉军说好吧,我知道多少都告诉你……当时去你办公室真就装着一百万的现金,我之所以没有拿出来,真就是看你坐在办公桌后一脸正气,我都不好意思。
高飞在旁边听着,不由就肃然起敬的看了一眼李锋芒,但他只是帮忙倒茶端水,一言不发。
接下来,喝着酒,原秉军开始讲他这个小舅子:
初中时候,这小子就得了“十三能”这个诨号,就是因为在县城学校附近混日子,家里对他要求严格,他就编出各种理由不回家,拿钱的日子都不回。
刚开始给他送,后来我们都不用送了——他在饭店、商店都赊账,记得就是我的名字,那时候我在县里跑货运,这些饭店、商店都会送货,他就悄悄打听,跟我有生意来往的就去赊账……
他大姐说钱不是事,不都是吃吃喝喝嘛,欠了就还,又没干啥坏事。这还不算啥,这小子经常逃课,整天混迹在学校附近的游戏厅,刚开始花钱玩后来居然能赚了钱——他们家人好像天生都是生意人,不过这个小子是阴招:带过来一个学生,老板给他十块钱,还能免费玩。
一来二去的,他这个事情就暴露了,有几个家长在他初三时候把他揍了一顿,好在打得不厉害,他稍微收敛了些,这小子脑子好用,回去读了几天书居然考取了高中。
也就是他考取高中那年吧,家里生意开始有了起色(因为徐在旁边,原秉军不再说“我老婆”,李锋芒又不能撵人走,好在有此前叙述的铺垫,能理解),我这小舅子就开始装不下了。
这次事情后,我想过很多,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在高中祸害人家女孩子。也许是从小三个姐姐都对他管理太严,他对女性有了心理上的阴影,所以没有一般男人的怜香惜玉,高一因为琐事打了一个女孩,不是简单的推搡,而是拿砖头把人家姑娘脑袋砸破,缝合了七八针。
学校打过来电话,他姐姐们过去,给人家看病,好言好语赔礼道歉,人家不依不饶,因为我这小舅子打人的理由太操蛋:他不交作业,这女孩子是课代表催他急了。
后来,给人家拿了几千块钱这事情才结束,那时候一般人的工资才几十块,他三姐为此扇了他几个耳光,当晚他就“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遍寻不见,报案也没下文,他三个姐姐都吓坏了。
三个月后这小子自己回来了,不知道他去哪了,问他一句话也不说,瘦得皮包骨头,性格更是乖张,留了一级继续读高中,家里没人说他了。他好似受了什么打击,到高三没再惹事,但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不知在想什么。
高考完,事情又来了,隔壁村里气势汹汹来了十多个人,声言要弄死这个“十三能”,为什么?我们家里人都难以启齿,实在是气愤,他在高三后半学期搞了个对象,莫名其妙用烟头在这个对象身上烫了几十个伤疤。
听到这里,李锋芒不由就“哼”了一声,徐张嘴想骂但看了一眼李锋芒又闭了嘴,高飞正在喝茶手抖了下撒了一身水……
端起一杯酒喝了,李锋芒冷冷的说我猜又该拿钱“砸”了,你这个小舅子已经习惯这样的处理方式了。
摇头,原秉军说对方根本不愿意,当时家里已经富足了,开价到十万都不行,这时候,他大姐站出来:这姑娘我们家娶了。
李锋芒本想说他这么做害人家姑娘,肯定不敢嫁!但脑子转了下,又觉着肯定嫁了,因为,发现姑娘被糟践不报案而是找上门,顾忌姑娘脸面是一部分,另外的想法肯定也有——这时候原秉军的老婆与她的家今非昔比,对方嫁个姑娘就等于联姻了金钱。
真就是如此,出了一笔不菲的彩礼,要么坐牢要么成亲,原秉军的小舅子十九岁就结了婚,这是第一次,而后还有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