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登基为帝
深秋时的雨不仅迅猛，而且幽长。自北而南的寒风裹挟着滚滚响雷，不断地吹打着整片大地。瓢泼大雨已经下了十天了，这是虎族进入秋天以来，下得最长也是最大的一场雨。平叛大军已经离开了半个月了，但是唐乾等来的第一封南来的奏报就让他陷入了困境。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唐乾静静地坐在玉案后面，面色阴沉至极，而静静地躺在玉案上的，是一封来自南方的急奏。
江水，决堤了……
唐乾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自己以为自己的谋划万无一失的时候，老天竟然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江水是虎族境内最大的一条河，发源于豹族境内的天断山，流经虎族南部嘉、严、雁、宏、马、泰、全、安八个州，之后在狮族境内的图文城入海。而这次决堤，就意味着虎族境内南方的八个州全部陷于一片汪洋之中。
所以，南方八个州的总管联名上奏，详尽叙述了各地的灾情，纷纷请求朝廷的援助。唐乾在惠宁殿坐了没一会儿，紧接着便出声吩咐道：“宣丞相吕中明、太尉李沐阳、御史大夫钱远、大将军陈棱即刻进宫！”
不一会儿的功夫，吕中明等人便带着半身的水渍匆匆忙忙地来到了惠宁殿中。唐乾令人送来几碗热姜汤之后，便出声说道：
“近日来大雨不断，结果南方八州全部遭遇水灾，这是具体情形，诸公先看看。”
等丞相吕中明等人传看结束之后，所有人全都眉头紧蹙，面露忧色。
“诸公是德高望重的老臣，跟随父皇左右，见识定然比唐乾多。诸公以为，此事，为之奈何啊？”唐乾出声说道。
唐乾话音落去，殿内并没有立即响起回复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之后，丞相吕中明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启禀殿下，兹事体大人命关天，老臣以为朝廷应当立即发布通告，将百姓迁出灾区妥善安置。令各州府库开仓放粮，以稳定民心。同时令户部会同工部，拿出一个泄洪的法子，以尽快结束这场天灾。”
唐乾一边听着，一便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等到吕中明说完之后，唐乾微微沉吟一会儿之后，出声说道：“丞相所言甚是。然，此次天灾不同寻常，如何能以最快速度解决南方水患，这才是重中之重。毕竟，十万平叛大军也在南方。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洪涝问题，叛军又借此壮大声势，那南方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殿下圣明。”众人听后，纷纷异口同声的如是说道。
紧接着，唐乾继续说道：“丞相所言是救灾的基本思路，本宫觉得可行。但是具体如何实施，还得需要一个原则。要不然安置百姓、开仓放粮到最后就会变得混乱不堪，甚至有可能激起民变。诸公对此，可有良策？”
话音落去，大殿上再次出现一阵稍微的宁静之后，太尉李沐阳出声说道：“启禀殿下，臣以为此次救灾，关键在于五个字。”
“哦，但说无妨。”
“救灾不救穷。”李沐阳如是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副疑惑的神色，很明显对于李沐阳的这句“救灾不救穷”，所有人都没有明白其中的深意。
唐乾同样是微微一愣，接着出声问道：“还请太尉详解。”
李沐阳躬身施礼之后，紧接着直起身来对在座的人解释道：“人者，恶，乃为其本性。贪欲、惰性皆源自人之恶之本源。因此，此次救灾，若仅仅一味地施舍灾民衣食住宿，绝不是上上上之策。”
“太尉所言上上之策，该当何如？”唐乾出声问道。
李沐阳微微顿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话音落去，包括唐乾在内所有人更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于是，李沐阳还未等众人开口询问，便继续说道：
“殿下，南方八州百姓接近百万，如果仅仅靠各州府库开仓放粮，不等月余这些府库的储粮就会所剩无几。然而，在短短月余之内，江水的堤防是万不可能修筑完成的。因此，殿下可下令将灾民数量分摊到各州官府，并且将官田或山林猎场等租给他们使用。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待水灾过去，堤坝修整之后，再将官田或山林猎场等收回。同时，殿下还可以下令，允许灾民进入燕王的平叛大军。这样一来，或可将这次水患消于无形。”
“太尉所言甚是。”御史大夫钱远出声说道：“天灾之时，正是盗贼蜂起之机。太尉所言，敲是防盗贼之风于未然之处。更甚者，百姓见朝廷如此，莫不对殿下感恩戴德，这对燕王平叛，指日可待也。”
“善！”唐乾听完拍手称快，说道：“诸公真不愧为父皇之股肱啊，如此，不仅灾民可得安置，平叛大军也能够得到兵源补充，没有后顾之忧啊。剩下的事情，就是修筑堤防了。”
当夜，唐乾便以太子诰命发布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宫人不敢耽搁，连夜送到了政事堂，交给那些被半夜喊起来的政事堂大臣们审核，之后再经过门下省的官员们审批之后，这才下发到了尚书省。而这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而神奇的是，那已经连续下了十天十夜的大雨终于在第十一天凌晨的时候显出了减缓的趋势。随着皇宫内的一声钟响，从尚书省走出了一批又一批行色匆匆的官员，交付给各自的下属之后，后者跨上马匹，飞速向着南方狂奔而去……
一个月之后，从南方而来的奏报不断传来。首先是燕王唐凛和河间王唐坤的捷报，在罔川决战中大胜叛军，斩首四万余级，俘虏十万人，活捉唐敖和唐漠，正押送回京。唐乾得到战报之后大喜过望，当即派使者前去劳军并迎接。
其次便是令满朝文武彻底放下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的消息，南方八州的受灾百姓全部已经安置妥当，江水已经回到了正常水位，各州总管正努力将蔓延在外的洪水导向最近的湖泊或河流。
当唐乾听到这则消息之后，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如果说平定唐敖和唐漠的叛乱是在自己的计划范围内，同时也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之外，那么这场突如其来的江水决堤就是在真正考验他的执政能力。
所幸的是，唐乾经受住了这次考验。满朝文武谁也不会否认，身处在叛乱和水患夹缝中的帝王，能够同时将其解决就已经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帝王了。在处理水患的过程中，唐乾一朝竟然没有出现一起民众暴乱的现象，这在整个虎族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即便虎族有着强大的国力，可以为唐乾提供无数的条件和资源，但是再强大的国家所出台的政策在落实到具体实施层面的时候，都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而此次水患，上到唐乾下到小吏，全都能够将命令有条不紊地执行，不使其走样。不得不说，虎族君臣的气象真乃上下一心的典范。
一望无际的落水河畔此时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落水河面上也早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这漫天的雪白中，一身龙袍的唐乾站在长亭里，不断地遥望着南方。他的身后则是一支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庞大官僚队伍。
没过一会儿，南面的雪地里渐渐地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影子。唐乾见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紧接着抬脚便向那一群黑乎乎的影子快步走去。而此时对面的人也发现了正在快步疾驰的唐乾，立即翻身下马，快步奔跑而来……
这是落水河畔深冬的一个早晨，一位皇帝和他的两位忠心耿耿的大臣拥抱在了一起，更是三个兄弟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唐凯和唐复早就已经被唐敖车裂，而现在的唐敖和唐漠也已经被唐乾关进了死牢，来年秋后处斩。从唐敖等人离京，到唐凛平叛归来，前后只经过了八个月的时间。在这八个月内，虎族经历了太多太多。现是皇帝唐昊扬驾崩，之后便又爆发了梁王唐敖和齐王唐凯的叛乱，再有便是南方八州同时遭遇水患……
这些震惊全国的事件，让唐乾的神经从先帝驾崩以来一刻都不敢松懈。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些紧急事件，那父皇生前的那一帮元老重臣是不会对自己服膺的。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比父皇更合格的皇帝，唐乾首先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摆平唐敖叛乱和南方水患。
在年末的贺岁大典上，面对着尚未正式登基称帝的唐乾，百官纷纷跪地叩首匍匐在白玉石阶上，一遍又一遍地山呼“万岁”。
紧接着，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唐乾便正式成为了虎族的新一任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