疷佽峖萦荖第85章 枯折之翼（十三）霼

    整个世界都在沉坠。</p>

    理应已进入be全灭结局的剧本,因为苏雅身负拉来耶的庇佑得以延续。</p>

    就像一个陷入故障的游戏，周围一切都在坍塌，结局早已经错过,主角只能在一片虚空中不断往前。再往前走也一无所有，因为这是未被设计过的情节，完全脱离剧情范畴。</p>

    苏雅最后的希望，就是赌这个“完全脱离剧情范畴”的现状，是否跟真实世界有一丝关联。</p>

    她突然记起以前跟谢潮音争论过的事情。</p>

    ——“超游”。</p>

    在深海之都和昴宿古都的争端白热化之前，在谢潮音生吃了刹那之前，他们这些调查员会聚集在酒吧里玩桌游。</p>

    玩耍的时候,谢潮音也担任他们的主持人。</p>

    苏雅满脑子骚操作,总是给他找麻烦，他每次都警告说“不要超游”。</p>

    谢潮音说的“超游”，就是调查员在剧本中，使用他扮演的角色所不具备知识、道具,或者持有不属于角色立场的观点。这些都是调查员本人的知识，不是角色的。</p>

    在实境游戏中,这个界限并不是很分明。</p>

    所以苏雅玩桌游的时候，也经常有习惯性的犯规操作。</p>

    但这些都是小事。</p>

    后来一连串的变故导致他们再也没空聚在一起玩，苏雅也快把这些忘得差不多了。</p>

    此时此刻，她奔跑在一片死寂中,怀揣着唯一的希望,突然想到了这个词。</p>

    “超游”。</p>

    游戏都已经be了。</p>

    正常来说,她这个角色也早就死了。</p>

    但现在她还在绝望中奔跑。</p>

    为什么？</p>

    因为深海之都的圣物给了她超越游戏的力量。</p>

    假如剧本在设置上就是无解的，那就必须选择“超游”获胜。</p>

    她要给自己一个上帝视角。</p>

    一个……近似于守密人的视角。</p>

    “原来如此……”</p>

    苏雅心中瞬间敞亮。</p>

    她顿悟了一些不该被人类所知的奥秘,从而引起剧烈的变化。</p>

    沉重的末日世界彷佛被揭开了一条缝,外面有光透进来,照在两个守密人联合塑造的剧本沙盒里。周围的一切，一接触到这光芒就消失不见。</p>

    樱花妖压倒性的力量在这光芒面前也不堪一击。</p>

    他们彷佛并不存在于一个维度，一个是画在纸上的灾害，一个是烧掉画布的火焰。</p>

    苏雅感觉血管里有东西在蠕动，一丝丝一缕缕的，飞速汇聚在她的腹部。她空荡荡的胃里酸水疯狂翻涌，一股呕吐感直冲口鼻，她忍不住干呕起来。</p>

    伴随着喉咙里的一阵剧烈疼痛，有什么东西从她胃里滚了上来。</p>

    苏雅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痛得叫不出声，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她咳了几声，最后在一次勐烈的咳嗽中，一个深蓝色的圆形物体包裹着血肉滚了出来。</p>

    苏雅痛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p>

    她的喉咙一定伤得不轻。</p>

    “这是……”她嘶哑地低喃，一边捡起来自己吐出来的东西。</p>

    它看着蓝幽幽，上面光芒闪动，这光芒像海波般动荡。虽然看起来是圆形，但它摸起来并不平滑，好像有什么细小的突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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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雅借着这蓝色的波光，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小突起连接成了一个个面。十个？二十个？还是三十个？不，都不是，从她口中吐出的东西有整整100面。</p>

    这是个百面骰子。</p>

    它不再是谢潮音遗失的那个骰子，因为它跟苏雅吃进去的时候看起来完全不同。</p>

    它是个全新的，从她体内诞生的圣物。</p>

    就在这一刻，</p>

    苏雅身.下的地面开始坍塌，失重感将她攫夺。</p>

    周围的一切都在陷落。</p>

    现在，这一刻，谢潮音应该是完成了游戏。刹那也达成了全灭结局。他们打平之后，谢潮音要再度对昴宿发起攻势。游戏走向结束，整个剧本都在崩塌，已经没有任何改变结局的办法了。</p>

    没有……了……吗？</p>

    苏雅看见跟自己一起下坠的蓝色骰子。</p>

    她一把将它抓在了手里，高声喊道：“命运检定！”</p>

    “嗯？”刹那质疑了一声，因为这不是合规范的检定，“剧本结束，已经不能……”</p>

    苏雅毫不迟疑：“投骰，1d100。强运特质！”</p>

    她扔出了自己手里的骰子。</p>

    强运有一半可能大成功，一半可能大失败。</p>

    这是反复无常的、不受控制的特质。</p>

    但现在——</p>

    骰子落定为87点。</p>

    大失败。</p>

    苏雅嘴角泛起笑容，伸手，把骰子翻到了1点。</p>

    她要超越游戏。</p>

    因为在游戏里跟规则制定者玩，是绝对赢不了的。</p>

    “幸运女神，必须，站在我这边！”</p>

    苏雅指尖的骰子，1点朝上，光芒飞速旋转，水波不断激荡，深暗之中透出强光，下坠的重力根本无法控制这个小小的圣物。它稳如泰山地维持着命运的判决。</p>

    命运检定，大成功。</p>

    那么你的“命运”是？</p>

    苏雅闭上眼。</p>

    她沉入最开始的沼泽，从沼底找出一只眼睛。</p>

    她跃入大海，从巨蛇身上挖来血盆大口。</p>

    她拥抱了那个饱受欺辱的女孩，从她身上获得恶脓之柱。</p>

    她在疾驰的列车上拿到了黑翡翠手。</p>

    她回到夕阳笼罩的病房，脱掉女孩的红舞鞋，夺取蹈火的双足。</p>

    她在奥林匹斯山下盗走黄金之心。</p>

    刚刚，她从樱花妖身上得到了枯折之翼。</p>

    她彷佛顺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每一个剧本，一点点，集齐了完整的拼图。</p>

    她看见深海的梦，水下的城。</p>

    城中有无数沉睡的庞然怪物，和被怪物们拱卫的古老神祇。这些眼、口、柱、手、足、心都一一回到她的身上，将她那股连整个地球都无法承受的神性补充完整。</p>

    这个拼图只差最后一块。</p>

    苏雅手里的枯折之翼。</p>

    “苏雅……”</p>

    苏雅凝望水底，水底也传来回应。</p>

    这声音浩大，动荡，幽秘，语不被人类所理解。每个音节都藏着人类文明无法承载的伟力。她在呼唤她的名字，引诱她让她完整。</p>

    “苏雅……”</p>

    苏雅指尖轻颤。</p>

    她明白，那个庞然的非人存在就是“谢潮音”。</p>

    “谢潮音”是什么？</p>

    是持有拉来耶圣物的守密人，是水底之物悄然探出古城的触须。他是，一个以人类认知无法理解的存在、一旦触及就会陷入疯狂的存在，他是来自这么一个存在的一丝微不足道的信号。</p>

    苏雅难以想象。</p>

    自己居然会对这样的，连“拟人”都很难算得上的生命体存在感情。她曾为他心动，也曾为他战栗。</p>

    “苏雅……”</p>

    海底的城市正在拔然而起。</p>

    她坚持不懈地呼唤她的名字，等待一个回应。</p>

    苏雅牢牢抓着自己的骰子：“谢潮音……不，不是……算了，随便什么吧……”</p>

    她扔出骰子。</p>

    它浮在水中旋转。</p>

    “我想结束游戏。”苏雅说道。</p>

    海底之物安静了很久。</p>

    她的声音在不断调整，不断变幻，最后切换到一个令苏雅感到熟悉的频率上。也就是通常的，谢潮音的守密人声线。</p>

    “这不是你的愿望。”她说。</p>

    “但是我想结束游戏。”苏雅看着旋转的骰子，“我必须要结束游戏。”</p>

    她知道，一旦谢潮音拿到枯折之翼这个最后的拼图碎片，海底之物将彻底恢复原状，沉没的古城将从水下浮起，所有卷族都会一齐回归他们的世界。</p>

    而相对于他们来说渺小如尘埃的人类世界，将会被彻底碾灭。</p>

    神沉默了很久很久。</p>

    她发出令人恐惧战栗的震动：“如果你能说出你当时许下的愿望，那么我将赠予你枯折之翼。”</p>

    苏雅抬手按住了自己面前的骰子。</p>

    把它旋转到“1”。</p>

    “灵感检定。”她轻声道，“我要回想起我的愿望。”</p>

    海浪像一声悠长的叹息。</p>

    慢慢地，慢慢地，水漫上了沙滩，月光非常皎洁。</p>

    无人知晓的深海里，有不可明状之物将苏雅卷入触须，温柔包裹，缕缕渗透。摇篮曲似的海声在古老的沉没之都里回响着，所有卷族都安稳入睡。</p>

    最中央的神，仍保留着残破的翅膀。</p>

    “好吧……好吧……”她小心拥着渺小的人类，“我将实现你的愿望。”</p>

    苏雅在柔软的拥抱中闭上眼。</p>

    那一夜，摩天轮升到天空最高点，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俯瞰之下。在平庸之中长大的苏雅，忽然发现谢潮音有一双如此美丽动人的眼睛。</p>

    那一瞬间，她被迷住了。</p>

    “我想看见和你一样的世界。”</p>

    她许下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愿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