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娜娜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我怀疑她被人绑架了,能不能帮忙找一下。」
「绑架这种事找警察啊,我的镜台可不是乱用的。」
「我可以给你钱。」
「……」
「王知秋,你可以随便开价。」
「滚!」
可能我平时太和颜悦色了,给他造成一种温善的错觉。
我是一只妖,妖是有邪性的,惹到了我,下场不会很好。
像我这样的妖,怎么会将钱看得很重呢,池骋以为我爱钱,那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是人类才有的执念。
用了人家的身子,就要为人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王知秋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的,在我成为她的第二年,就已经开始给她长大的那家福利院捐钱了。
那家福利院的院长是个人才,在我汇了几万块钱的时候,给我打电话骂了一顿。
她说:「秋秋,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我可告诉你,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不是让你走歪路的,做人要经得住诱惑,大学生要有大学生的样,别整那么乌烟瘴气的事!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
我好久没听到这么正义的话了,也好久没见过这么正义的人了,一时有些感动。
后来我终止了汇钱的行为,直到大学毕业开了这家殡葬店,有了正经的收入来源,又开始汇钱。
院长很感动,时常跟我打电话,深入交谈,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那些没家的孩子衣食无忧,人人都能像王知秋一样考上大学,有个好的前程。
我堂堂一只妖,被一个人类给洗脑了,感觉自己身负重任,任重道远。
每汇一次钱,就觉得自己金光闪闪,头顶万丈光芒,仿佛快要成佛了。
这种荣誉感让我开心,为此我专门给那院长打过电话:「我每年都捐钱,就不给个奖杯什么的吗,我打算摆一面墙用来显摆呢。」
「……」
后来院长又开了一家福利院,我仍是她们的 VIP 资助人。
她们真的为我定制了一批荣誉奖杯,每年都给我寄一个,就是质量不太好,有点掉色。
摸完奖杯再摸馒头,会掉金粉,我怕被毒死,全都塞进了柜子里。
池骋被我骂了,见我面色阴沉,仍不死心,他说:「王知秋,我不是那个意思,警察如果找得到,我不会来找你的,娜娜要嫁的人是韩治,韩家那样的势力,连他们都找不到人,我觉得情况不妙。」
「关我屁事。」
我轻笑一声:「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吗,难道每个人出事我都要管一管?」
池骋没想到我这种态度,面上不太好看,沉默了下,又道:「王小姐是打定主意不肯帮忙了?」
「赶紧滚!走走走!」
把池骋赶走后,我静静地仰着椅子,把脚搭在桌上。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生过气了,有些迷茫自己为什么情绪会波动。
过了半个时辰,我起身去了孽镜台。
摸了下清澈如水的镜面,上面立刻白雾缭绕。
镜子似乎感觉到了我心情不好,没敢作妖。
我说:「小甜甜,跟我来人间一趟,你快乐吗?」
镜子哆嗦了下,缓缓地在镜面上打了一行字——莫要装逼,装逼遭雷劈。
我嘴角抽搐了下:「艹」
吴秀娜的经历,和大头有异曲同工之妙。
镜子播放她的人生轨迹前,我按了下暂停,去楼下拎了袋瓜子上来磕,准备好好追一追剧。
这小女孩比较惨,父母健在,但专注于打拼事业,生下她不久就把她送去老家给爷爷奶奶带了。
童年是幸福的,乡下农村,晚上繁星点点,弯月清亮,万里夜空美不胜收。
地里有青蛙和蟋蟀的叫声,门前桥下有潺潺的流水声。
春天瞧花开,夏天听蝉鸣,秋天捡落叶,冬天堆雪人。
爷爷奶奶很爱她,家里杀鸡,煮得油光美味的鸡腿,两只都是她的。
农忙时节,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半夜也要抱起来到地头,她在铺了毯子的谷场睡得香甜,爷爷奶奶连夜打稻谷。
山地里翻红薯的时候,一片绿油油,蓝天白云,她脖子里挂着奶奶用红薯叶子做的项链,手里拿着刚刚削好的红薯,咬上一口,脆生生,甜津津。
她有同龄的小伙伴,大家一起在谷场跑来跑去,在田野疯玩,去小溪抓龙虾……到了上学的年龄又一起去上学。
那时候的孩子不像现在娇气,上学的路很远,需要早早起床,小伙伴们挎着书包,三五成群,天不亮的时候就一起出发去学校。
到了学校天也就亮了,十里八村就那一个小学,学生很多,做早操,升国旗,早读……吴秀娜的成绩在班里最好。
每学期的三好学生都有她,奶奶把奖状贴了满满一面墙,笑眯眯地说等爸爸妈妈回来让他们看看。
爸爸妈妈,那是一个很生疏的词。
奶奶说他们在大城市打拼很不容易,为的就是给她更好的生活,等一切稳定下来,会把她接到身边生活的。
奶奶还说:「娜娜要是走了,爷爷奶奶肯定会伤心的,娜娜愿意离开爷爷奶奶吗?」
吴秀娜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每每听到这些,都搂着奶奶的脖子:「奶奶,我哪也不去,我舍不得离开你和爷爷。」
舍不得离开是真的,想爸爸妈妈也是真的。
谁不渴望生活在父母身边呢,从小到大,她见到爸爸妈妈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们很忙,有时候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回来了住几天,又匆匆离开。
他们的生意应该做得不错,给爷爷奶奶的生活费很多,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回来,给她也包了个一千块的压岁红包。
妈妈很有气质,很时髦,穿着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吴秀娜无意中得知那件大衣两千多,震惊了下。
小学五年级,爸爸妈妈又回来了,开着一辆奔驰,从车上下来一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
女孩比她小三岁,穿着漂亮的公主裙,金光闪闪,那是她的妹妹——吴若涵。
妹妹是跟爸爸妈妈长大的,生她的时候据说家里生意已经步入正轨,请了保姆,因此平时是保姆带她,上的是双语学校,还学了钢琴,芭蕾舞。
妹妹回来的次数少,爷爷奶奶对她很疼爱,从前属于她的鸡腿先给妹妹挑。
当然了,爸爸妈妈对吴秀娜也很好,摸着她的头问她学习成绩怎么样,累不累。
只是妹妹与她并不亲近。
吴若涵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白白的皮肤,水灵灵的眼睛,说的还是普通话,声音像黄鹂鸟一样好听。
吴秀娜就不一样了,日常穿的都是半旧不新的校服,皮肤有点黑,还有两个红脸蛋。
因没有养在爸爸妈妈身边,性格有点扭捏,到了青春期身体发育的苦恼没人说,卫生巾还是同学教她用的,小背心也是自己偷偷买的。
因为害羞,走路习惯性低头驼背,姿态不好看。
妹妹一向不喜欢她,嫌弃她邋里邋遢,因此二人并不亲近。
奶奶说爸爸妈妈辛苦打拼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可如今生活稳定了,却没有接她在身边的意思。
吴秀娜是嫉妒妹妹的,她也很想跟爸爸妈妈同住,可是她不敢开口。
一来是怕奶奶伤心,二来是有一次她偷听到奶奶跟爸爸打电话,爸爸说原本打算接她到身边读初中,但是家里出了点变故,公司也忙,顾不上她了。
后来她知道所谓的变故是爸爸出轨了,和家里的保姆搞到了一起。
被妈妈发现后,保姆被辞退,爸爸为了挽回婚姻,主动上交了财政大权和公司股份。
妈妈原谅了他,但从此家里不再请保姆。
原本打算把吴秀娜接过来上初中,但妈妈说再等等吧,如今家里没保姆,她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妹妹,分身无术,兼顾不了两个孩子。
吴秀娜很想说,她不需要照顾,她可以自己洗衣服刷碗,可以自己去上学,只求能在爸爸妈妈身边。
她不知道的是,爸妈因保姆一事吵着要离婚时,妈妈说她要妹妹,姐姐她不要,留给他们老吴家。
妈妈爱她吗,自然也是爱的,她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叮嘱爷爷奶奶给她报补习班学英语,该买的学习资料都要买,不要怕花钱。
每次回家也会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
她的爱,全部体现在物质上。
初中学校在镇上,吴秀娜开始住校。
那三年,爸妈只来看过她一次,当班里同学说:「吴秀娜,你妈妈好漂亮啊,真好看。」
心里那点虚荣心使她无比高兴。
爸爸妈妈说:「等你初中毕业,可以来我们身边念高中。」
盼啊盼啊,终于初中毕业了,放假的时候她第一次坐上飞机,跟爸爸妈妈去了大城市的家。
原来爸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钱,家里住的是别墅区,小区干净又漂亮,房子雕梁画栋,院里还有鱼池,五颜六色的锦鲤在里面游。
她的房间十分整洁,床单四件套是一样的颜色,有暖暖的香味,真好看。
妹妹长大了,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虽然仍旧嫌她是个乡巴佬,但好歹肯叫一声姐姐了。
妈妈带她和妹妹去商场买衣服。
妹妹挑了粉色的洋装,顺手给她也挑了一件连衣裙。
可是二人站在镜子前,面对导购的夸赞,妹妹肤白貌美,自信阳光,神采飞扬。
姐姐皮肤黝黑,神情扭捏,目光闪躲,还有点驼背。
更重要的是那粉色连衣裙衬托得她更黑了,穿在身上说不出的怪异。
果然,妈妈见了直皱眉头,亲自挑了几件衣服给她。
衣服都是高档好看的,但是穿在她身上仿佛就变了味,于是勉强挑了两件能看的。
回去的路上,妈妈训她:「女孩子不要小家子气,要像妹妹一样大大方方的,走路抬头挺胸,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吴秀娜诚惶诚恐,妹妹自然是光彩夺目的,小小年纪钢琴已经过了六级,说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在少儿小主持的比赛里是第一名。
明明她也不差的,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初中时她也参加过学校的朗读比赛,作文还得过一等奖。
她的班主任最喜欢她了。
可不知为什么,到了大城市,站在更加光鲜亮丽的她们面前,仿佛让她原形毕露,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从商场回来后,进了小区妈妈去停车,她和妹妹拎着购物战利品先行回家。
小区景观很美,花坛种满了四季青,修剪得漂漂亮亮。
脚下的青砖板路转了个弯,妹妹忽然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高兴地跑开了。
「池骋哥哥,你们在干嘛?」
吴秀娜抱紧了怀里那一堆商品袋,目光顺势望去,有些呆愣。
前面不远处,几个少年正在玩滑板。
阳光灿烂,绿植青翠,不知谁家在做饭,飘来一阵诱人的排骨香。
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看到妹妹奔去的那个少年穿了件白 t 恤,深蓝短裤,黑短发,光洁额头被汗浸湿。
少年俊美,身板挺拔,面部轮廓干净,眼睛黑白分明,异常清亮。
那男孩叫池骋,吴若涵说他家是这片别墅区最有钱的,哦不,这片别墅区都是他家盖的,他爷爷叫池昌海,是有名的房地产大亨。
这些都是后话,总之吴秀娜见到池骋那年,十六岁,怦然心动。
可惜初次相见,十分难堪。
几个玩滑板的少年,其中一人肆意挥洒地踩着滑板向她冲来,没刹住板儿,直接把她顶在了地上。
东西撒了一地,她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膝盖火辣辣地疼。
闯了祸的少年赶忙道歉,妹妹吴若涵也听到了动静,跑来二话不说就开骂。
骂的是吴秀娜。
「你傻了吗,看到别人冲过来不知道躲开吗,站着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一样,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她艰难地爬起来,低头去收拾地上的东西,不敢抬头看。
因为那几个少年都围了过来,闯祸的那个想帮她捡东西,刚弯下腰又站了起来。
地上散落着妈妈给她买的内裤和文胸。
都是很漂亮清新的款式,吴秀娜从来没见过。
她的脸涨得通红,飞快地将东西捡起塞进袋子,听到一旁有人笑嘻嘻地问妹妹。
「吴若涵,这是你家新来的乡下小保姆吗?」
吴若涵的脸黑了,牙尖嘴利道:「你别胡说,我们家才不会请这样的保姆。」
「那她是谁?」
妹妹顿了顿,目光飞快地躲闪过去:「一个远房亲戚。」
说罢,手脚麻利地帮她捡起剩余的几个袋子,嫌弃地拽着她的胳膊:「赶紧回家吧,好丢脸哦。」
那一刻,吴秀娜被她拽着,感觉自尊被人按在了地上摩擦,眼眶一热,难堪得差点落泪。
离开时,经过那个叫池骋的少年面前,吴秀娜听到他说了一句:「回去用红花油揉揉膝盖,不然明天会很痛。」
她愣了,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对她说的,抬头对上他清亮澄净的眼睛,心跳停了几秒。
那个暑假,她只见过池骋一面,记忆尤深。
假期结束,她又被送回爷爷奶奶身边上了老家的高中。
原来爸爸妈妈根本忘记了说过要接她来身边上学的事,但吴秀娜松了口气。
大城市很好,房子漂亮,衣服也漂亮,妈妈好看,妹妹也好看,但终究不是她该有的生活。
她更喜欢老家,同学和老师热情,爷爷奶奶疼她,一起长大的伙伴亲密无间。
她放弃了去爸爸妈妈身边生活的梦想。
可是当她完全放弃的时候,上天给她开了个玩笑,高一那年,奶奶因心肌梗塞去世了。
出完殡,爸爸妈妈就给她办理了转学,将她带回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家。
这是爷爷的意思,爸爸说要接他们一起走,爷爷不愿意,说:「把娜娜带走吧,我一个土埋半截的农村老头,过不惯城里人的生活。」
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的意愿一向不重要。
回大城市生活,对她来说像一场梦。
从前在班里成绩名列前茅,到了新的学校一落千丈,班里每个人都比她聪明。
在家时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惹妈妈不高兴,而这副模样却使得妈妈更来气:「吴秀娜,把背挺直,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你看看你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哪里像是我付娟的女儿。」
付娟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自然看不惯她的扭捏。
生活习惯的不同,蹩脚的普通话,羞怯的性格......没有了距离,朝夕相处,终于让妈妈一次又一次爆发了。
吃饭吧唧嘴她会说,吸鼻涕她会说,经期弄脏了床单她也会说。
甚至连在卫生间拉屎味道太臭,都成为她不高兴的导火索。
「你怎么回事啊,上完厕所记得开通风扇,多冲几遍马桶,太臭了!」
妹妹捂着鼻子接话:「姐姐你要每天都洗澡哦,一天不洗身上就有股怪味,早晚记得刷牙,多刷一会,你有口臭知不知道?」
吴秀娜惶然地躲在屋子里哭,好想回家,好想爷爷奶奶,老师同学。
从前在家里,地里收获番薯,奶奶都会直接削一个给她吃,津甜又解渴。
当她在家里厨房发现有番薯,用刀子削了一个,刚咬一口,妈妈已经脸色铁青地过来夺下,扔进垃圾桶。
「这是生的你知道吗,家里有那么多水果,为什么要吃生的番薯,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我真搞不懂你整天在想什么,受不了你。」
本就生疏稀薄的母女情分,支离破碎,吴秀娜哭了,鼓起勇气抽泣:「妈妈,我想回老家上学,能送我回爷爷身边吗。」
妈妈的失望显而易见:「我托了那么多关系把你塞到一高,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也就这点出息了,遇到点挫折就想回老家,有本事你自己走,我管不了你。」
后来,自卑环绕着她,童年天真烂漫的吴秀娜不见了。
在学校也并不好过,长得土气,成绩跟不上,连普通话都带着一股乡下味,英语被大家嘲笑是——尼古拉斯味的口语。
皮肤黑,衬托得牙齿白,因此被同学起个外号叫「黑妹牙膏。」
一高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是一个校区,但妹妹在学校见了她从来装作不认识。
因为怕妈妈和妹妹嫌弃,她自卑到不敢在家里上厕所。
在学校上厕所也是个心理阴影。
每次下课铃一响,总有男生三五成群地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别的女同学都是手拉着手、挽着胳膊,大大方方地结伴去卫生间。
只有她,每次都是低着头从他们面前紧张地走过去,被那些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如芒在背。
终于有一天,有个调皮的男同学突然跳到她面前,大吼一声:「嘿!黑妹!干啥去!」
她吓得险些尿裤子,抬起头,脸色惨白,周围一阵哄笑。
瞬间天旋地转,无所适从,她的眼圈红了,隐忍着泪水低下头去,慌忙离开之时,听到有个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林寒,你神经病啊,无不无聊。」
那男生是池骋。
吴秀娜愈发自卑了,并陷入了长长的抑郁之中。
那个叫池骋的少年跟她同班,相貌好,性格好,成绩也优异。
老师喜欢他,同学也喜欢他。
不,他在整个年级都是有名的人物,在学校打篮球,挥汗如雨,光芒万丈,给他送矿泉水的女孩可以排到大门口。
那样阳光干净的男孩,有时候放学路上会见到,他穿着白衬衣,戴着耳机,蹬着自行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她只有这个时候才敢抬头看他,从那群同样骑车的少年中寻到他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欢喜。
后来有一次,体育课上她不小心崴了脚,又不敢说,怕同学们说她装,放学时等大家都回去了,才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回家。
那天池骋因打篮球回家晚了,半路从她面前穿过,如一阵风。
她习惯性地抬起头看他,忽然看到他车子拐了个弯,又回来了。
吴秀娜吓得立刻低下头,却不料那自行车停到了她面前。
少年眼眸清亮,黑白分明,嗓音也莫名地好听。
他说:「来,上车,我送你回家。」
吴秀娜脑子懵了。
那天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坐在后座上,少年后背挺直,白衬衣干净耀眼,还有好闻的清香。
说来也是奇怪,她的衣服和妹妹用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的洗衣液,妹妹的衣服也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她的却没有。
吴秀娜有点紧张,一颗心跳得飞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他干净的衬衫。
少年戴着耳机,毫无察觉,她心里如春风拂过,灿然生花。
池骋把她送到了家门口,她红着脸没有回头,在他的注视下走进院子。
身后的少年突然喊了一声:「吴秀娜,干嘛总低着头呢,抬起头来。」
她脚步怔住,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又沸腾了,灼烧了她滚烫的脸。
吴秀娜攥紧了衣角,紧张地回头去看他,那少年却已经蹬着自行车扬长而去,潇洒自如。
那天晚上妈妈回到家,看到她肿得发亮的脚踝,皱着眉头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路上果然又发了脾气:「吴秀娜,你就不能让妈妈省点心吗,妈妈不求你学习成绩和妹妹一样好,但你最起码要和妹妹一样懂事,你知道吗,妈妈每天在公司忙里忙外,还要为你们操劳,真的很累......」
吴秀娜坐在后排,眼睛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将自己陷入阴影之中。
妈妈说得对,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想要站稳脚跟更不容易,她和爸爸整日早出晚归,交际应酬,将一家原材料公司开到两家,又在郊区建厂房,承接工程,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家里如今没有保姆,每天都是钟点工准时过来打扫卫生、做饭。
妹妹虽然嫌弃她,不喜欢她,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吴若涵就是比她省心比她优秀。
她很自律,也很努力,不用任何人督促,学钢琴,学英语,各种补习班,安排得满满当当。
闲暇时就和同学一起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偶尔也会偷偷做个颜色浅浅的美甲。
吴若涵积极向上,阳光自信,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唯独对她苛刻,常在背后骂她「乡巴佬」,从来不肯在外面承认她是姐姐。
当然更不肯和她一起出门。
吴秀娜因脚伤在家歇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出门上学时,刚到小区门口,看到了池骋。
天还很早,东方泛起鱼肚白,池骋穿着白衬衫,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靠在自行车后座上。
他像是在等人。
吴秀娜心里一紧,脚步迟疑,手心都出汗了。
池骋看到了她,冲她笑了笑,眉目干净,惊鸿入眼。
少年风华正茂,灿如阳光,她一时恍惚,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后来发现真的是一场梦,池骋等的人不是她。
在她迟疑之时,身后有个女孩跑了过去,兴奋地喊了一声——「池骋!」
那女孩她认识,是她的同班同学,班长杨思菱。
杨思菱扎着干净利索的马尾辫,皮肤白皙,眉眼如画,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
她和池骋站在一起,少年少女相视一笑,无比耀眼。
然后她坐上了自行车,池骋笑着说了句:「坐稳了啊。」
然后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巧笑倩兮地对不远处的吴秀娜挥了挥手。
「吴秀娜,我们先走啦。」
吴秀娜受宠若惊,呆在原地。
那天上课,她心不在焉,目光偷偷地打量着杨思菱。
她长得真好看,皮肤好,睫毛长,像个洋娃娃。
成绩也优异,班会上唱歌跳舞,落落大方,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这样的女孩,才配和池骋站在一起吧。
晚上她失眠了,三更半夜地起了床,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打量自己。
厚重的刘海,皮肤黑,脸上有雀斑,牙齿不整齐,头发干枯分叉……
没有气质,走路低头含胸,眼神忽闪,畏畏缩缩,像只小鸡仔。
杨思菱在名字上就已经赢了她一大截。
思菱,思菱,多么好听。
可是,她真的也很想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站在池骋面前。
吴秀娜开始了长达几年的自虐。
她用积攒的压岁钱去戴了牙套,买了护肤品、面膜。
每天早早起床,跑半个小时的步,然后回来学英语单词、背课文,努力纠正自己的口音,寒来暑往,一直坚持。
只要有空她就去学瑜伽,学跳舞,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虽然四肢僵硬,掰得眼泪汪汪。
因为被妹妹嫌弃身上有味道,她每天早晚都洗澡,恨不得拿钢丝球搓一搓,把身上腌入味了。
吃饭不吧唧嘴了,也不会习惯性抽鼻子了......妈妈看到她戴了牙套,一开始有些惊讶,最后还拿了钱给她。
她剪短了头发,认认真真地开始用护发素,定期做护理。
变美真的很难,坚持喝牛奶,吃维生素,防晒,泡澡......效果几乎没有。
吴秀娜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天生的皮肤黑,改变不了。
周末放假,她去上瑜伽课,去逛街,去商场,去任何人多的地方,与陌生人交流,强迫自己直视对方的眼睛。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学习成绩。
吴秀娜不笨,从前在老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调整心态适应新学校,又上了补习班,费了一番功夫,总算不是倒数第一了。
如此过了一年,步入高三,学习氛围愈发紧张,也没太多别的心思了。
有一天老师在课堂上夸赞她作文写得好,并且当众朗读了一番:
「生命是小桥流水中奋力前行的鱼,是秋风呼啸的田野下深埋的番薯,是枯萎树杈上萧索的鸟窝,是无人问津的荒漠开出一朵小花儿……」
期中考试,她的成绩一跃而起,虽不是班级前几名,但也在二十名之内了。
更重要的是她作文满分,语文成绩全班第一。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毫不保留地夸赞她,喜欢她。
老师夸她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而大家诧异地发现,那个总是披散着头发、用厚厚的刘海遮住眼睛,性格畏缩的女孩,竟然抬起了头,冲大家腼腆一笑。
与池骋坐在一起的林寒,愣了几秒,用胳膊碰了碰他:「我是不是瞎了,我怎么觉得黑妹有点好看,我得去医院看看眼睛。」
池骋抬头,倒没觉得吴秀娜有什么太大变化。
皮肤还是黑,但细腻不少,头发剪短了,扎了个干净利索的低马尾,刘海用一枚樱桃发夹卡起来了,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
有点可爱是真的,况且她的五官很秀气,并不难看。
变化还在于她没了那种自卑感,成绩好了,性格自然开朗些,同学们也逐渐愿意跟她一起玩。
大家还是会叫她:「黑妹。」
但她会大方地一笑,眼眸弯弯,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答应一声:「哎。」
吴秀娜变了,变化是悄无声息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照镜子时,还是会苦恼自己皮肤黑,然后给自己贴一张美白面膜。
坚持穿背背佳,走路会提醒自己挺直腰板,偶尔松懈,就掐自己大腿。
自信许多是真的,当你愿意与自己和解,全世界仿佛都会爱你。
一年,两年......磨合期过后,互相都在改变,吴秀娜朝着妈妈期待的那个样子,越走越远。
妈妈对她也没那么苛刻了,高三夏天学习紧张时,从公司回来给她煮绿豆汤,放在她桌上。
一切都在变好,连妹妹也态度缓和许多,告诉她洗完衣服要用柔顺剂,这样穿的时候味道香,还不起静电。
吴秀娜觉得苦尽甘来。
只是爸爸妈妈的感情一直不太好,他们总是吵架,每次吵完都是爸爸摔门而去。
有一次晚上九点多,妈妈给她电话,让她把放在家里桌子上的文件袋送到锦江饭店。
那天其实爸爸也在家,但妈妈绝口不提他,而是选择让她来送。
吴秀娜随便套了件外套,骑着电动车就出门了。
锦江饭店很有名,装修富丽堂皇,菜品高档,是有钱人交际应酬经常选择的场所。
她匆匆停好车,按着妈妈说的找去了二楼牡丹堂。
房门推开,灯光刺眼,金碧辉煌,恍如仙境。
是场觥筹交错的酒会,小提琴曲调悠扬,人不多,三五成群。
吴秀娜目光四下寻找,终于在大堂一隅的越南黄花梨案桌上,看到了妈妈付娟。
妈妈年轻时就很漂亮,如今穿着一身得体的礼服式旗袍,头发烫成大卷,妆容精致,一丝不苟。
但到底是不再年轻,眼底有淡淡倦色和细纹。
准确来说,那是一张谈判桌。
付娟看到她,眼前一亮,赶忙将那文件夹拿了过来。
「韩先生,这是我们厂房当初的租赁合同,还有今年的产量标准,请您看一下。」
吴秀娜顺着目光看了一眼坐在妈妈对面的男人,心里一惊。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西装革履,夹着雪茄,跷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背后椅垫上。
衣领下的衬衫扣子敞开两颗,神态随意又桀骜,金丝框架的眼镜下,一双眼睛犀利、幽深、且阴郁。
大堂灯光璀璨,映在他脸上无比清晰,五官立体,皮肤冷白,无一瑕疵。
这样年轻的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周遭却充满了生人勿近的冷寂气息,莫名地给人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吴秀娜觉得自己错了,这哪里是谈判桌,对方神态高傲,身后保镖林立,黑压压的一片肃穆。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妈妈,在男人面前低下头去,卑微恳求:「韩先生,求您高抬贵手,给我们精准一条生路。」
精准,是爸爸妈妈一手创办的公司,在本市也是数得上的工业原材料大厂。
吴秀娜呆愣愣地看着妈妈低三下四的祈求,对面年轻的韩先生将文件随手一放,轻笑一声:「他们也是按政府规矩办事,付女士不该来求我。」
「精准的年产量仅差一点点达标,请韩先生给我们一次机会,现在原材料价格不断上涨,厂房堆积的那些货,是我和我先生倾尽所有......」
「高成,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什么样的人都敢带到我面前来。」
妈妈话未说完,那位韩先生已经很不耐烦,冷冷一句话使他身后的那位黑衣男人变了脸,慌忙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以为今晚来酒会的都是您的客人,没想到有人借机混了进来。」
说罢,示意一旁的保镖上前将人拖下去。
吴秀娜心里一慌,赶忙上前抱住妈妈,制止那些人的行为。
「我们自己走,请你们不要动手。」
一个高三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腿在抖,声音也在抖,却强撑着扶起妈妈,想给她依靠。
吴秀娜从未见过妈妈这个样子,她捂着脸,最后一点体面的妆容也花了。
她被女儿扶着,丧失了所有力气,绝望地哭。
「娜娜,妈妈尽力了,咱们精准完了。」
吴秀娜倔强地扶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她的肩膀,想让她清醒:「妈,回家再说,不要让人看笑话。」
年轻女孩的自尊尤其可笑,那位韩先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玩味的笑。
付娟失声痛哭:「我已经是个笑话了,还怕什么笑话,你知道吗,你爸爸就是块臭狗屎,他存心在恶心我,跟公司的财务搞到了一起,我到现在才发现账目有问题,我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换来了什么!」
吴秀娜咬着牙,抱着瘫倒在地的妈妈,无论如何都扶不起她。
酒会上的人都来围观,指指点点,她急了眼,双手捧着妈妈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妈,听我说,你还有我,回去咱们就跟爸爸离婚,划清界限,我马上毕业了,我可以去找工作,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种情况,崩溃的付娟如何听得进去,保镖已经等得不耐烦,上前开始动手。
吴秀娜被他们拉开,看着他们动粗地去拉妈妈,奋力挣扎。
在她心里美丽优雅的妈妈,被人当块抹布拖在地上,拉扯之中,旗袍下露出白花花的大腿,被周围人嘲笑轻视。
不能忍,无法忍,她狠狠地咬了拦着自己的那名保镖胳膊,疯了一般地上前,冲的是那位韩先生的方向。
顷刻之间有人上前阻拦,被韩先生制止了。
吴秀娜跪在他面前,手拉着他的裤脚,近乎绝望地求他。
「你可以不帮我们,但请你不要这样对我妈妈,求求你,韩先生。」
那男人居高临下地看她,眼眸掩在金丝眼镜下,幽如深渊,阴寒刺骨。
吴秀娜在这样的目光下,浑身一激灵,一点点地松开了手。
但意外的是,他突然笑了,眼眸有一闪而过的精光:「好。」
第6节 猎物
妈妈得救了。
不,准确地说是精准也得救了。
吴秀娜后来得知,她们家当初建立厂房,是以工业用地租赁的韩氏集团旗下公司的土地。
价格很合理,但有产量要求,如果达不到标准,韩氏有权收回土地使用权。
关于工业用地的条例,国家是有规定的,韩氏无论怎么做都是合情合理。
按理来说以精准的实力,完成年产量是很容易的事,再不济先把货生产出来堆放着也行,怎么都能达到指标。
谁料她那人渣爸爸出轨了公司财务,本来追购原材料加急生产就可以解决的事,偏偏公司账目亏空,拿不出钱了。
原材料价格上涨,供应商不肯赊货,于是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韩先生同意给她们机会了,厂房保住了。
吴秀娜觉得心里怪怪的,那韩先生实在不像那么好说话的人,不知为何就开了金口,一个「好」字,尘埃落定,令人不安。
她扶着妈妈走出锦江酒店的时候,仍觉得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
她从前觉得家里住别墅,请保姆,已经算得上有钱了。
后来听吴若涵说池骋家才是真的有钱,她们家附近那一片别墅区都是他家盖的。
一线大城市,真是卧虎藏龙,一山更比一山高。
妈妈说,韩氏集团才是真的控制本地经济命脉、影响城市 GDP 的大家族,那位韩先生叫韩治,如今掌控韩氏集团。
他爷爷是韩国栋,大有来头,红一代。
精准在韩氏集团面前,渺小如一粒尘埃。
那段经历如同做梦一样,很多时候都让吴秀娜觉得不真实。
但回去之后,妈妈拿了离婚协议给爸爸。
爸爸慌了,不住地忏悔,祈求原谅,吴秀娜心里一片悲凉。
精准的财务黄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她们从大学就是闺蜜,无比信任对方。
结果是双双背叛。
无论什么借口和缘由,出轨就是出轨,无比恶心。
后来他们离婚了,爸爸搬了出去,半年之后真的和那位黄阿姨走到了一起,结了婚。
那些都是后话了,总之他们感情危机的那段时间,妹妹吴若涵都觉得害怕了,在家里大气也不敢出。
经过锦江酒店的事,妈妈对吴秀娜尤其好,也算患难见真情了。
爸爸是净身出户,精准差点被他们搞垮了,自然也没脸要求别的了。
为了维持公司运作,妈妈把家里的别墅和别处房产都给抵押了。
好在最后苦尽甘来,一切恢复正常。
付娟是有些本事的。
吴秀娜也没时间想别的,高考在即,她紧张忐忑。
池骋报考的是 985 大学,以她的成绩,想要跟上他的脚步有点困难。
但她愿拼尽全力,搏一个前程似锦。
考试结束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临放假的时候,同学们约了一起饭店聚会、KTV 唱歌。
那天很热闹,也很伤感,与高中生涯匆匆而过的,还有她们呼啸而去的青春时光。
不管关系如何,从此以后,大家各奔前程,如飞鸟做散。
聚会结束的时候,吴秀娜唱了一首歌,很伤感的歌词——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她唱得一般,也没太多人注意,自顾自地怀揣着那点小心思,余光一瞥,看到包间一隅,杨思菱趴在池骋肩上在哭。
据说她考试那天状态不佳,应该是考砸了。
池骋在安慰她,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话,温言细语。
灯光映在他们身上,像电影中的怀旧色彩,少年少女,天作之合。
那天,吴秀娜取了牙套,化了淡妆,扎了马尾,穿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
她唱歌的时候,只有林寒很捧场地吹口哨,鼓掌。
那个曾经在她上厕所的路上突然跳出来吓她的少年,在她看向池骋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
「黑妹,你考虑下我吧,池骋就别想了,那家伙不太好搞啊。」
是啊,她如今,普普通通,还是不够优秀。
想要与山同齐,她必须也是一座山。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震惊了全家。
吴秀娜考上了本市 985 大学。
那个暑假,妈妈给她买了最新款的智能手机、电脑。
带她去商场购物,买适合女孩子的护肤品、衣服、鞋子。
吴秀娜在瑜伽房挥汗如雨,饮食规律,研究各种美容穿搭杂志,每晚十点准时睡觉,又准时早起跑步。
快开学时,站在灯光如昼的镜子前,看到面前的女孩子清爽干净,乖巧的披肩长发,小麦色的皮肤,丹凤眼,但长开了的五官精致立体,笑容自信灿烂,也算是好看的了吧。
那时妹妹正上高中,埋头苦读时总是被妈妈教导。
「你要争气啊,要跟姐姐一样考名牌大学,不要只顾眼前的享乐......」
大学生涯,对她来说是崭新的。
她自信,阳光,明眸善睐,也有男孩子多看一眼了。
还交了最好的朋友——韩冰冰。
池骋那样出色的男生,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身边围了很多的女孩。
连大三的学姐也有悄悄打听他的。
韩冰冰这样的白富美也忍不住跑来问:「娜娜,你和管理系的池骋是高中同学吧,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吴秀娜沉默了下,那时微信刚刚开始盛行,学生更习惯用 QQ,她们有高中同学群,自然也是有池骋的 QQ 好友的。
而且他们同住一片小区,暑假的时候有一次林寒还约了她一起打网球。
听说池骋也在,她精心打扮一番,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人家杨思菱素颜都比她好看。
杨思菱已经从高考失利中缓过神来,握着手中的网球拍,神采飞扬。
「池骋,娜娜,你们等着明年给我接风吧,我一定会去找你们。」
她选择了复读,并且很有自信,但当时她们都不会知道,人生的路口是多向的,选择了不同的方向,日后重逢的机会微乎其微。
杨思菱后来也没去她们那所学校,考上了外省另一所重点大学,接着出国留学,定居国外结婚,一切顺遂。
打网球那天,吴秀娜问林寒:「杨思菱是不是在和池骋谈恋爱?」
林寒说:「没有的事,她们两家关系好罢了,思菱有那么点心思,池骋把她当妹妹。」
吴秀娜顿觉心里无比松快,林寒又幽幽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池骋那点小心思,我告诉你啊黑妹,别喜欢他,那家伙是冷血动物,没有心的。」
后来到了大学,林寒偶尔还会在 QQ 上找她聊天,期间问了一次要不要当他女朋友,吴秀娜拒绝了。
林寒又说了一句:「黑妹,我哪里比不上池骋,家世?人品?相貌?」
吴秀娜顿时无语了,大哥,你是有多自信啊,虽同样是富家子,人品和相貌哪一样可以跟池骋比?
她很坦诚地说:「还记得高一那年你在学校走廊吓我那件事吗,我心里有阴影了,对你爱无能。」
虽然迟了三年,但林寒还是道了歉:「……对不起。」
以开玩笑的形式,欺凌弱小,嘲讽他人,罪魁祸首永远不会知道对当事人造成的心理阴影。
不过好在,那些都过去了,她走出来了,如果走不出来,可能就不是一场故事,而是一场事故了。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每一根稻草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的吴秀娜,是名校学生,前途光明。
韩冰冰问池骋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吴秀娜沉默了下,接着很坚定地告诉她:「目前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她喜欢池骋,大学里优秀的女孩子太多,她不能再等了。
大学时的池骋也很爱打篮球,吴秀娜很快发现,和高中时一样,没多久就有女孩子专门来蹲守。
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脚步轻快地来到篮球场。
「池骋!」
她响亮地喊了一声,篮球场一时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她。
「打完球去找我啊,我在自习室等你,一起去吃饭。」
她莞尔一笑,牙齿整齐洁白,然后大家看到池骋一个投篮,回头看她,被汗浸湿的脸神采飞扬:「好嘞,等我回去冲个澡。」
一时震惊了所有人,很快就传遍了学校,管理系那个系草池骋,女朋友叫吴秀娜,就是大一文学系二班那个皮肤有点黑,但长得很清纯的女孩。
韩冰冰跑来问她的时候,无比惊讶,还有些兴奋:「娜娜,你真的和池骋在一起了啊?」
吴秀娜没承认,也没否认,笑了下:「传得可真快。」
韩冰冰当她默认了,流言蜚语铁证如山,她禁不住拍了她的肩膀:「嘿,你可真行!」
喜欢一个人,总是要耍些手段的,不是吗?
约池骋吃饭是提前在 QQ 上说好的,二人的关系说不上热络,但好歹是高中同学。
吴秀娜以妹妹备战高考为由,管池骋要了他高中时期所有的学习资料和笔记,偶尔也会帮妹妹请教他几个问题。
一来二去,时常在 QQ 上聊几句,吴秀娜说:「老这么麻烦你很不好意思,明天我请你吃饭吧。」
池骋笑着说:「这点小事至于吗?」
她又说:「我妹妹可是你的忠实迷妹,你不会连她的面子也不给吧。」
于是对方爽快地答应下来,于是吴秀娜特意跑到篮球场上「提醒」他。
绯闻是她有意制造的,池骋的性格她也算摸透了。
林寒说他是冷血动物,因为他是个感情意识淡薄的人。
有的人天生对感情迟钝和木讷,这份迟钝和木讷不光是爱情,亲情也是如此。
据林寒透露,池骋从不会主动跟任何人联系,亲人也好,朋友也罢,但凡你来找他,他都会跟你玩得很好,能帮忙的也一定帮。
可是如果你不找他,他绝不会主动找你,甚至一年两年过后,他都不会想起找你。
但如果你这个时候出现给他说:「嗨兄弟,好久不见,我想借点钱。」
他会二话不说给你转账,且不会问你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
你出现,我们就是朋友,你不出现,对我也没影响。
他爸爸因集团业务去外地常驻半年,当儿子的一个电话也没主动打过。
但爸爸回来的时候,狂风暴雨,他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人。
姥姥生病住院,妈妈在医院照顾,他没有去看过一次,直到妈妈抱怨说你怎么不来医院,他才想起来去医院看人。
你说他不孝顺吗,姥姥后来说以前在南京吃过一种羊角形状的糕点,里面都是蜂蜜,现在很想吃。
他趁着放假买了去南京的票,亲自去她说过的地方买。
妹妹池婷参加夏令营,整个暑假都不在家,快回来的时候妈妈说让他去学校接一下。
他这才想起妹妹竟然两个月没在家。
智商在线,情商也在线,唯独感情不在线。
杨思菱喜欢他人尽皆知,只有他说:「是吗,没听思菱说过。」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高中时也有女生表白过的,换来他一句:「哦,谢谢。」
思菱围着他转的时候,他会载她上学,送她生日礼物,给她肩膀依靠。
可思菱不在的时候,他也一切如常,想不起来去关心她。
所以林寒会说:「那家伙看着是热的,摸着是冷的,超级大直男,月老牵个钢筋给他都没用。」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但吴秀娜不信,所有喜欢池骋的女孩都不信。
她们都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一个。
吴秀娜无疑是更特殊的,无论如何,她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成为池骋的绯闻女友。
接着是第二步,主动去池骋面前晃荡,教室、图书馆、篮球场……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邂逅,都是计划之中。
她不仅制定了变美的计划,也制定了俘虏池骋的计划。
总之效果是好的,围绕在池骋身边的女孩子,大都知难而退。
因为吴秀娜那时候已经越来越优秀。
大二的时候有知名星探在街上发现了她,眼睛发亮,非要她去参加一个广告试镜。
结果一下被选中,拍了个公益广告,那小麦色的皮肤,丹凤眼,标志性的笑容,点亮了更多人的眼睛。
池骋当然也是看了那广告的,吴秀娜问他感觉拍得怎么样,他认真道:「非常棒,看完后眼前一亮,嚯,原来吴秀娜这么好看。」
她心里顿时像蜜一样甜,激动得耳朵都红了。
出了个小名,有导演陆续来找想请她拍戏,一来是家里并不缺钱,二来妈妈说要以学业为重,全都推掉了。
但是有了这个经历,围绕池骋的女孩子更少了,学校里人人都在说,吴秀娜清纯漂亮,难怪池骋喜欢她。
她努力了四年,终于与池骋站在了同一高度,大山紧挨着大山。
如今二人只差捅破一层窗纸了,不急,她有信心。
大二下学期,韩冰冰过生日,约了她和其余几个女同学去家里吃饭。
白富美过生日就是不一样,之前已经在饭店摆了几桌,同学和老师都到场了。
但韩冰冰说这次不一样,是家里人给她摆的生日宴。
到了那天晚上,吴秀娜穿了件小香风式的露肩连衣裙,和其他同学一起,带着礼物上门了。
结果到了韩冰冰家才发现,半山别墅,灯光辉煌,从大门到她家宅子,开车也要十几分钟。
几个有钱的女同学震惊了,知道韩冰冰是正经的白富美,但没想到是这样正经的白富美。
太梦幻,太公主了。
司机将她们带到别墅,门口的佣人站了两排,还有专门等待迎客的管家。
客厅大堂如宫殿一样漂亮,水晶灯璀璨耀眼,处处奢靡,那是一场她从未见过的盛大且豪华的生日宴。
见了韩冰冰,几个女生都异常兴奋,直呼开了眼了。
结果这货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有啥好高兴的,名义上是我的生日宴,实际是韩家的交际会罢了。」
吴秀娜这才得知,在场的客人没一个身份简单的,政客权要,豪门大族,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本地响当当的人物。
还有几个熟面孔的当红明星,激动得她们立刻要去合影要签名。
韩冰冰抬了下巴:「去呗,韩家的宴会,她们不敢不给。」
几个女同学于是大着胆子去了,吴秀娜站着没动,脑中浮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冰冰,韩氏集团是你家的吧,韩治是你什么人?」
此言一出,韩冰冰竟然变了脸色,赶忙地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声点,他是我小叔,我可怕他了。」
果不其然,吴秀娜心里一紧,莫名地想起锦江酒店里那道生人勿近的身影,以及掩在金丝眼镜下的那双阴寒眸子。
脸顿时有些难看,韩冰冰却未察觉,继续道:「也不是我怕他,是我们全家都怕他,我爸一把年纪的人了,见了他都不敢乱说话的。」
韩治究竟是什么人呢?
韩冰冰说,这个小叔很年轻,才比她大了八岁,其实是她爷爷的私生子。
但她爷爷很偏爱他,他也确实很有本事,从国外留学回来不久就接手了韩氏。
韩家是个很大的家族,关系错综复杂,一开始大家都不服,明里暗里地使了不少绊子。
可这个小叔实在太厉害太聪明,手段也比较狠,翻脸起来六亲不认,更重要的是爷爷护着他。
而且韩氏确实在他的整治下蒸蒸日上,几个给他甩脸色的长辈都没有好下场,所有人都被管得服服帖帖。
连她五十多的父亲都怕他,准确来说是又敬又怕。
韩冰冰说:「我每次见到他,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娜娜我偷偷告诉你,我小叔他连人都敢杀。」
吴秀娜心里更紧张了,三年前,韩治大发慈悲地给了她们家一条生路。
她有时会想,他那样的人,为何要大发慈悲,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可是能有什么目的呢,精准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她那时也是又黑又土的妞,也不可能引起他的兴趣。
为什么呢,没有为什么吧,单纯是他的大发慈悲,如果真的有目的,怎么会三年了没动静。
吴秀娜放下心来,如今的她,哪怕站在韩治面前,他都不会认识的,担心什么呢?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生日会举行一半的时候,韩治真的来了。
慵懒的金领衬衫,冷白皮肤,五官立体精致,乌黑眼眸掩在眼镜下,折射出寒光。
身材挺拔,个子很高,一如吴秀娜初时所见,气质清冷桀骜,眼神犀利,令人不敢靠近。
身后那些西装革履的保镖,守在了门口,他脚步稳健走来,大厅内所有人都安静了,目光注视着他,所经之处都是恭敬的招呼声。
「韩先生。」
「韩先生您来了。」
韩治惜字如金,点了点头,神态没有丝毫变化,目光随意地瞥了眼大厅。
吴秀娜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害怕,在人群中悄咪咪地后退几步,躲在了大堂白玉柱后面,接着又悄咪咪地去了阳台。
呼,安静了,终于放下心来。
半山别墅的阳台很大,足有几十米长,而且视野很好,看得到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
吴秀娜手里端着果汁,沿着阳台向东走,看着夜景,吹着晚风。
心情平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十分好笑。
害怕?怕什么,且不说韩治都不记得有她这号人了,就算记得,能把她吃了不成?
她诚惶诚恐的做什么,连妈妈后来都说,韩治那个人谁能琢磨透,他碾死精准如碾死一只蚂蚁,对我们来说是放了精准生路,救了咱们家,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挪了下脚,转身也就忘了,他能有什么目的,我们有什么可让他图的。
人家虽然单身,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明星女千金想往他身上扑,难不成眼瞎了看上吴秀娜这种土妞?
哦,当时妈妈还开玩笑说了一句,如果他真的有想法,她会立刻把吴秀娜打包送过去。
谢天谢地,能有这种女婿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吴秀娜想着,不由得笑出了声,妈妈真傻,且不说韩治眼没瞎,就算眼瞎了,他那种人,能有什么真感情。
有句话叫乐极生悲,用在吴秀娜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一抬头看到了前面站着的韩治。
他侧对着她,目光望着遥遥远处夜景,身型挺拔。
这个角度看去,他面部轮廓棱角分明,鼻梁弧度高挺,下颌线条流畅,样貌佳绝。
但吴秀娜的脸白了,反应迅速地用果汁杯挡住脸,极快掉头。
她紧张地往前走,试图原路返回大厅。
可惜的是,阳台与大厅之间,站了几名身材高大魁梧的保镖。
阳台被封锁了。
吴秀娜正想着要不要跟保镖说一声,放自己出去,倏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身一看,脸更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句:「韩,韩先生,我不是故意来这的,我想出去来着,哦不,我这就出去。」
说罢,立刻就要走,却不承想韩治突然开口,声音清冷:「过来。」
她的头发麻了,感觉手里的果汁都开始抖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很听话地走了过去。
吴秀娜个子挺高,穿上高跟鞋足有一米七,可是站到他面前,还是矮了大半头。
当然也没敢抬头看他,只看到他洁白的衬衫,颀长的身躯,压迫感油然而生。
她结巴道:「韩,韩先生。」
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强硬地抬起她的头。
金丝眼镜下,韩治的眼眸深沉,声音凉了几分:「躲什么,怕我?」
吴秀娜心里一咯噔,脸色难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
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摇头解释:「不是。」
可是解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还有点虚伪,她只得又慌乱道:「有一点。」
韩治扬眉,眼中起了点玩味,嘴角勾起,放开了她的下巴。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吴秀娜,你就这点胆子?」
吴秀娜大惊失色,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冰寒刺骨。
他记得她,不仅记得,还知道她的名字。
三年了,冒出这么一句,可怕,太可怕了。
她脑子很懵,呆呆地看着他仔细地用帕子擦手,嘴角有嘲讽的笑,然后当着她的面将那方干净的帕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害怕过后,那种自尊心被践踏的感觉令她有些愤怒,抿着嘴唇,苍白着脸说:「韩先生,您不必如此,我不脏。」
韩治一愣,接着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气:「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
吴秀娜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是断了。
那天晚上,她没能离开韩家。
也没人找她,后来她甚至知道,韩冰冰主动给她妈妈打了电话,说她们几个同学玩得开心,多喝了一杯,今晚都在她家住下了。
半山别墅,夜色清冷。
三楼房间,灯都没开,韩治欺身靠近了她。
月光流泻到窗台,她坐在床沿上,他的手撑在床沿上,禁锢着她。
摘去眼镜,他的眼睛竟然更加深邃乌黑,如一潭古井,泛着幽幽的危光。
他身上气息冷冽,直直地盯着她,像是捕捉猎物的狼。
吴秀娜哆嗦着身子,牙关打颤,哭了:「韩先生,放我离开,不要这样,求你了......」
韩治笑了,那笑容显得邪气,凑到她耳边,嗓音沙哑:「我是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脑子嗡地炸了,吴秀娜瞪着大大的眼睛,怎么也不敢置信,他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
那么中间三年呢?
嫌他的猎物不够好?太柴太瘦,养一养,肥硕了再吃?
这念头令她面如死灰。
果不其然,那男人俯在她耳边,轻笑:「你们家得了我的好处,到了该付出的时候了。」
吴秀娜浑身发冷,韩治如一头危险的野兽,眼泛寒光,凑近她的脖子,细嗅。
如猛虎一般。
吴秀娜全身笼罩在阴影之下,觉得自己要被他生吞活剥了。
反抗挣扎,无异于以卵击石,男人的阴影笼罩着她,如恶魔一般,令人惧怕。
韩治看着她哭,目光残忍:「被我盯上了,就永远不要想着反抗。」
那晚发生的一切她不愿回想,如坠深渊,恍如噩梦。
次日醒来,房间整洁干净,阳光刺眼。
只有床上,凌乱一片。
韩治还在睡,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近在眼前,对她来说却如恶魔一样可怕。
吴秀娜哆哆嗦嗦地挪开身子,下了床,蜷缩在一旁。
衣服被撕烂了,自尊也被撕烂了,骄傲、自信、阳光,统统被撕烂了。
接着,韩治醒了。
她如破碎的蝴蝶,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中,脆弱不堪。
那男人穿上衬衫,戴上手表,扯了扯领口,神情冷漠,一如既往,生人勿近。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等会有人给你送衣服,吃完早饭司机会送你回去。」
吴秀娜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身上的痕迹见证着那场暴行。
索性到家时,家里没人,妹妹在学校,妈妈去公司了。
她站在浴室,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真的拿出钢丝球去搓,搓着搓着,崩溃大哭。
流淌的水夹杂着血,途径脚底冲入地漏,她捂着脸,止不住哆嗦。
然而这种羞耻无人可说。
她好几天没去学校,在家穿着睡袍,脖子上围着纱巾,再扣上睡袍帽子,只露出一张神情憔悴的脸。
她哑着嗓子对妈妈说:「我感冒了,在家休息几天,妹妹学习紧张,我就不出屋子了,别传染给她。」
妈妈不疑有他,叮嘱她按时吃药,就早出晚归地去忙了。
韩冰冰给她发了信息,说自己也很茫然,反问她和韩治是怎么回事?
她还说:「娜娜你放心,不会有人乱说话的,他们都怕我小叔。」
吴秀娜呆愣愣地没回复,手指却点开了池骋的头像。
头像是卡通动漫人物,她知道的,火影忍者里的——宇智波佐助。
池骋喜欢的,她向来也喜欢,
犹豫了很久,发了两个字过去。
「在吗?」
中午发的,到了晚上才见头像闪动,她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听到手机响,赶忙地拿起来看。
池骋只回了一个字,却令她眼眶一热:「在。」
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她飞快地打字。
「在家吗,能出来吗,有件事想跟你说。」
「好。」
吴秀娜慌不择路地换衣服,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用的冷水,使人清醒。
脸色不太好看,眼圈有青青的倦怠之色,这样的面色怎么能见池骋呢。
她飞快地扑到梳妆台,涂抹护肤品,化妆,打了一层腮红。
手忙脚乱的,腮红打得重了,又用化妆巾擦掉,重新打。
可是无论怎么都不满意,担心池骋等急了,跑到卫生间又把脸洗了。
最后戴了口罩出门。
辗转来到小区公园,池骋果然等在那了。
他像是刚洗完澡,头发有点湿,穿了件宽大的黑 t 恤,短裤,身姿挺直,双手插兜,神情松快。
看到她,露齿一笑,干净明朗:「怎么了?搞这么神秘。」
隐忍多日的委屈、愤怒、羞愧,一触即发,她奋不顾身地扑到他怀里,抱紧了他,号啕大哭:「……池骋。」
池骋愣住,哭笑不得,手扶住了她的肩:「别哭啊,怎么了?」
「池骋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第一眼就喜欢,可是我不敢说,我长得不好看,成绩也不好,我自卑,没人会喜欢我,我怕说出来会吓到你。」
「池骋,你看看如今的我,为了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努力了四年,这四年来我不敢吃海产品,没有吃过一块巧克力,我怕会变黑,怕你不喜欢,我每天都在努力,努力变得好看一点,努力学习,我一直在进步,如今也算不得多好,但我还会继续努力,你相信我,我会变得越来越好。」
「我们在一起好吗,求求你,你看我一眼......」
她诚惶诚恐地说着,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脑子很乱,眼泪淋湿了口罩。
池骋愣了半晌,回过神,用手为她擦去眼泪,笑容灿烂:「吴秀娜,你是不是傻,哪有这样表白的,你可真行。」
「我不管,你答应我,让我做你女朋友,否则我就不松手,咱俩一直在这儿耗着。」
吴秀娜心里没底,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着实可笑,若是平时她肯定不会这样做,但现在不行,她是个疯子,需要救赎。
兴许是她状态实在太糟,又兴许真的是被她说的那些话感动了,池骋有些动容,眼神怜悯。
她望着他的目光疯狂、绝望、又充满期冀,神情彷徨,情绪复杂如洪流,仿佛随时会将她淹没。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好。」
这话的意思是......吴秀娜抬头,一脸的泪痕,眼睛通红,肿得像个桃子。
「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