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2石墙初战,暴雨夜血染青岩
第七十二章 石墙初战,暴雨夜血染青岩
乌云像被墨汁染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荒谷上空,连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闷得像密不透风的蒸笼,田埂上的泥土被白日的烈日烤得发白,踩上去依旧发烫,只有水渠边的野草蔫蔫地垂着,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曾善站在瞭望台上,握着苏九漓仿制的简易望远镜,目光死死盯着谷外的官道。望远镜的镜片有些模糊,却能清晰看到远处扬起的漫天尘土,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正朝着荒谷的方向快速移动。尘土中隐约传来马蹄声和兵器碰撞的脆响,沉闷而急促,像敲在每个人心上的鼓点。
“来了!”曾善沉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放下望远镜,转身敲响了瞭望台上的铜钟。
“咚!咚!咚!”急促的钟声穿透沉闷的空气,在荒谷里回荡开来,像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谷中的宁静。正在田埂上加固水渠的村民们扔下工具,抓起早已备好的兵器,朝着石墙狂奔;灶房里的秀莲和女人们立刻盖上锅盖,提着装满热水和草药的木桶,往医馆和第二防线跑去;老人们牵着孩子,躲进了粮仓旁的地窖,只留下几个胆大的老人,守在第二防线后,准备运送物资。
阿力早已带着联防队的壮丁们守在了石墙上,每个人都握着铁剑或长矛,背上背着弓箭,脸上涂着用草木灰和赭石混合的油彩,眼神警惕地望着谷外。石墙的射击孔后,弓箭手们搭箭上弦,箭头对准谷口,手指紧扣弓弦,只待命令下达。
周虎站在石墙西侧的山坡上,身边围着二十名弓箭手,都是清溪村和黄土村来的猎户。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腰间系着一根麻绳,手里握着一把从黑风寨缴获的钢刀,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尘土扬起的方向。“都打起精神来!”他低声喝令,“等敌人进入陷马坑区域,再听我命令射击,不准擅自放箭,浪费箭矢!”
苏九漓站在曾善身边,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防御图纸,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陷马坑区域离石墙只有五十步,”她快速说道,“一旦他们踏入,阿力那边就放下滚石,我们这边的弓箭手同时射击,争取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
曾善点点头,目光扫过石墙上严阵以待的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却没有丝毫退缩,眼神里燃烧着守护家园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大声喊道:“所有人听令!守住阵地,不准后退一步!谷在人在,谷亡人亡!”
“谷在人在,谷亡人亡!”石墙上的众人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驱散了空气中的沉闷。
很快,黑风寨的人马就出现在了谷口。为首的正是孙二,他骑着一匹黑马,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皮甲,手里挥舞着一把鬼头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他身后跟着五十多个黑风寨的喽啰,有的骑着马,有的步行,手里拿着刀、枪、斧头,还有一架巨大的攻城锤,由四匹马拉着,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曾善!你这个缩头乌龟!赶紧打开吊桥投降!”孙二勒住马,在谷口五十步外停下,对着石墙上的曾善大喊,“不然等我撞开石墙,把你们一个个都砍了,女人和孩子卖去当奴隶,粮食和工坊全归我!”
石墙上的村民们气得大骂,纷纷挥舞着兵器,想要冲下去和他们拼命。曾善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冷冷地看着孙二:“孙二,你作恶多端,迟早会遭报应!想踏平荒谷,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兵器答应不答应!”
“嘴硬!”孙二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给我上!先把吊桥砸了,再撞开石墙!谁第一个冲进去,赏十两银子!”
随着孙二的命令,十几个黑风寨的喽啰推着一辆冲车,朝着吊桥冲来。冲车的前端裹着厚厚的铁皮,上面钉满了铁钉,看起来十分坚固。他们嗷嗷叫着,脚步飞快,眼看就要冲到吊桥前。
“弓箭手,射击!”曾善一声令下。
石墙上和山坡上的弓箭手同时松开弓弦,“咻咻咻”的箭矢破空声密集如雨,朝着冲车和喽啰们射去。箭矢带着风声,精准地射中了几个跑在前面的喽啰,他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但冲车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剩下的喽啰们推着冲车,躲在铁皮后面,继续往前冲。“咚咚咚!”冲车撞在吊桥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吊桥剧烈地晃动起来,上面的木板被撞得裂开了几道缝隙。
“再射!”曾善大喊。
更多的箭矢射了出去,有的射中了推冲车的喽啰,有的则射在了冲车的铁皮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却无法穿透。孙二见状,哈哈大笑:“就这点本事?给我继续撞!把吊桥撞断!”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瞬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雨水冲刷着石墙和地面,模糊了视线,也让脚下的泥土变得湿滑泥泞。
“天助我也!”曾善心中一喜。暴雨会让冲车的轮子陷入泥泞,也会让黑风寨的人马行动不便,而他们早有准备,石墙上的台阶都铺了防滑的草木灰。
果然,冲车的轮子很快就陷入了湿滑的泥土中,推冲车的喽啰们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推动分毫。他们想要放弃冲车,却被石墙上的弓箭手当成了活靶子,一个个倒在雨中。
“废物!”孙二气得大骂,又挥了挥手,“所有人都上!搭云梯,爬石墙!谁能爬上去,赏二十两银子!”
五十多个黑风寨的喽啰们立刻放下手中的兵器,扛起早已准备好的云梯,朝着石墙冲来。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土地上,速度慢了不少,却依旧悍不畏死。
“注意脚下的陷马坑!”曾善大声提醒。
黑风寨的喽啰们只顾着往前冲,根本没有注意到地面上伪装的陷阱。“扑通!扑通!”几声,十几个喽啰掉进了陷马坑,坑底的尖木和钉板瞬间刺穿了他们的身体,惨叫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凄厉。
剩下的喽啰们吓得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冲。孙二见状,抽出腰间的钢刀,砍倒了一个退缩的喽啰:“谁敢后退,这就是下场!给我冲!”
喽啰们被孙二的残暴吓住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他们把云梯靠在石墙上,开始往上攀爬。
“滚石!热油!”曾善大喊。
石墙上的村民们立刻抱起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朝着攀爬的喽啰们砸下去。滚石带着风声,砸在云梯上,把云梯砸得摇晃不已,有的甚至直接断裂,上面的喽啰们惨叫着摔在地上,被后续的人马踩成重伤。紧接着,几桶滚烫的热油被浇了下去,热油顺着石墙流下,烫得攀爬的喽啰们鬼哭狼嚎,纷纷从云梯上掉下来,身上的衣服瞬间被点燃,在雨中挣扎着,很快就没了动静。
暴雨越下越大,雨水混合着血水,顺着石墙往下流,在地面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石墙上的村民们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却丝毫没有放松,依旧不停地往下砸滚石、浇热油,射箭阻击。
孙二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心里又急又怒。他没想到,荒谷的防御竟然这么坚固,还有这么多陷阱和手段。他骑着马,在谷口来回踱步,眼神死死盯着石墙上的曾善,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就在这时,石墙下突然传来一阵异动。曾善低头一看,只见几个黑风寨的喽啰趁着暴雨和混乱,偷偷绕到了吊桥的侧面,想要用斧头砍断吊桥的绳索。“不好!有人想砍断吊桥!”曾善大喊。
阿力立刻带着几个壮丁,顺着石墙上的梯子爬下去,朝着那几个喽啰冲去。“敢毁我们的吊桥,找死!”阿力挥舞着铁剑,一剑刺中了一个喽啰的后背,那喽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几个喽啰见状,想要逃跑,却被阿力和壮丁们围了起来,很快就被斩杀干净。但就在这时,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喽啰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朝着阿力的后背刺去。
“小心!”曾善大喊。
阿力反应迅速,猛地转过身,用铁剑挡住了短刀。“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阿力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胳膊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他怒喝一声,挥剑朝着那喽啰砍去,那喽啰躲闪不及,被砍中了肩膀,鲜血喷涌而出。
就在这混乱之际,第二防线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曾善回头一看,只见小五正偷偷摸摸地朝着吊桥的机关跑去,手里拿着一把铁凿,想要打开吊桥的暗锁。而陈默正好提着药桶路过,看到了小五的举动,立刻冲了上去,想要阻止他。
“小五,你干什么!”陈默大喊着,一把抓住了小五的胳膊。
小五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陈默,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别挡我的路!孙二说了,只要我打开吊桥,就放了我的家人!”他用力甩开陈默的手,举起铁凿,就要朝着暗锁砸去。
陈默虽然是个女子,却异常勇敢。她再次冲上去,抱住小五的腰,死死地不让他动弹。“你疯了!”陈默大喊,“你打开吊桥,黑风寨的人就会冲进来,所有人都会死!你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小五被陈默缠得无法动手,气得大吼一声,反手一拳打在陈默的脸上。陈默被打得后退了几步,嘴角流出了鲜血,但她依旧没有放手,再次冲上去,抱住了小五的腿。
“抓住他!”曾善大喊着,让身边的两个壮丁赶紧下去帮忙。
两个壮丁立刻顺着梯子爬下去,朝着小五冲去。小五见状,知道自己无法得逞,心里又急又怕,想要逃跑。陈默死死地抱住他的腿,不让他动弹。就在这时,孙二看到了这边的动静,知道小五的计划失败了,气得大骂一声,一箭朝着小五射来。
“小心!”陈默大喊着,用力把小五推开。
箭矢擦着小五的肩膀飞过,射中了旁边的一棵大树,箭头深深嵌入树干。小五被陈默的举动惊呆了,看着她嘴角的鲜血和坚定的眼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愧疚。
两个壮丁趁机冲了上来,将小五按倒在地,夺下了他手里的铁凿。“曾小哥,怎么办?”一个壮丁大喊着问道。
曾善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小五,又看了看正在和喽啰们激战的阿力,沉声道:“先把他关起来,等战后再处置!”
壮丁们立刻将小五拖到地窖里,锁了起来。陈默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提起药桶,继续朝着前线跑去,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暴雨还在继续,雷声阵阵,照亮了石墙上浴血奋战的身影。黑风寨的喽啰们虽然悍不畏死,但在荒谷坚固的防御和村民们的顽强抵抗下,死伤越来越多。谷口的土地上,躺满了尸体和受伤的喽啰,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孙二看着手下越来越少,知道今天想要攻破荒谷已经不可能了。他不甘心地怒吼一声,挥了挥手:“撤!快撤!”
剩下的黑风寨喽啰们如蒙大赦,纷纷扔下兵器,转身就跑,狼狈不堪地朝着黑风寨的方向逃去。石墙上的村民们想要追击,被曾善拦住了:“别追了!暴雨天路滑,小心有埋伏。守住阵地,清点伤亡!”
村民们停下脚步,看着黑风寨的人马消失在暴雨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瘫坐在石墙上,浑身湿透,疲惫不堪,却难掩脸上的喜悦。
“我们赢了!我们守住了!”阿力高举着铁剑,大声呐喊。
“赢了!守住了!”石墙上的村民们也纷纷呐喊起来,声音在暴雨中回荡,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曾善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这场战斗,他们赢了,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石墙上有几个村民受伤,有的被箭矢射中,有的被滚石砸伤,还有几个壮丁在和喽啰们的激战中受了重伤,正被陈默和女人们抬往医馆救治。
“赶紧救治伤员!”曾善大声说道,“秀莲,带领女人们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条,给伤员清洗伤口;老周,带着工坊的人,赶紧修复被撞坏的吊桥和石墙;其他人,清理战场,把尸体和兵器都收拾好,兵器能修的修,不能修的回炉重造,尸体埋在谷外的山坡上,防止滋生瘟疫。”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暴雨渐渐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女人们提着热水和布条,在医馆里忙碌着,陈默正在给一个重伤的壮丁缝合伤口,她的手虽然有些颤抖,却异常稳定,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老周带着工坊的人,拿着工具,开始修复吊桥和石墙。吊桥的几根木板被撞断了,石墙的部分墙体也出现了裂缝,他们用早已准备好的木料和青砖,快速地修补着。
男人们则开始清理战场,他们把黑风寨喽啰们的尸体抬到谷外的山坡上,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埋了进去,然后在上面撒上了石灰和硫磺,防止瘟疫滋生。兵器被分类收拾好,完好的刀剑和长矛被擦拭干净,送到工坊里存放,破损的则被堆在一起,准备回炉重造。
周虎站在山坡上,看着清理战场的村民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走到曾善身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孙二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他损失惨重,下次一定会带更多的人来,而且会用更狠的手段。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尽快加固防御,补充物资。”
曾善点点头:“我知道。这次虽然赢了,但也暴露了我们的一些弱点。吊桥的防御还不够坚固,石墙的高度也需要再增加,箭矢和滚石的储备也不足。接下来,我们要加快打造兵器,加固防御,同时联系清溪村和黄土村,让他们再派些人手和物资过来,做好应对下一次进攻的准备。”
“还有小五,”周虎提醒道,“他虽然被抓住了,但黑风寨肯定还有其他的眼线,我们要尽快查明,防止再出现内奸搞破坏。”
“嗯,”曾善应道,“等伤员的情况稳定下来,我就去审问小五,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更多黑风寨的情况,还有其他内奸的线索。”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冲刷着谷里的血污,也滋润着干涸的土地。医馆里,受伤的村民们渐渐稳定下来,有的已经沉沉睡去,有的则在和身边的人聊着刚才的战斗,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秀莲端着一碗热粥,走进医馆,递给陈默:“陈姑娘,你辛苦了,快喝点粥垫垫肚子。你从战斗开始就一直忙到现在,还没顾上吃饭呢。”
陈默接过粥碗,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热粥,温热的米粥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和疲惫。“大家都辛苦了,”她笑着说,“只要能守住荒谷,再辛苦也值得。”
曾善走进医馆,看着受伤的村民们,心里满是愧疚。“让大家受苦了,”他轻声说,“都是我没能保护好大家。”
“曾小哥,你别这么说,”一个受伤的壮丁笑着说,“要不是你带领我们建设荒谷,打造兵器,加固防御,我们早就被黑风寨的人欺负死了。这次能打赢,全靠你指挥得当,我们都相信你!”
其他受伤的村民们也纷纷点头:“是啊,曾小哥,我们都相信你!只要跟着你,一定能打败黑风寨,守住我们的家园!”
曾善看着大家信任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他必须带领大家,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黑风寨下一次更猛烈的进攻。
夜色渐渐浓了,小雨也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下淡淡的清辉,照亮了历经战火的荒谷。石墙上的篝火再次燃起,守夜的村民们警惕地注视着谷外的动静。工坊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再次响起,工匠们连夜打造兵器,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
曾善站在瞭望台上,望着谷外的夜色,心中充满了坚定。他知道,这场战斗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身边有一群团结一心、愿意为守护家园而战的人。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跨不过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