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晏行那句“我求于他”说得不轻不重,恰好够同坐在边上的1班男生听见。 这句话正中1班男生的兴奋点,他们没过多久就陷入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 而现在只剩一虎了。 两极格局正式结束,知神正式制霸承砚! 四舍五入就是承砚是他们1班的天下了! 在兴奋的刺激下,这句话因此广为流传,在传播过程中还发生了讹变。 “知神,现在楼下都在传对面晏行是你小弟!” 周知正坐在位置上,手上拿着的是晏行帮他写的详解作业,闻言无动于衷地将作业翻过一页。 “啊,”邓旭东见他如此淡定,便问:“我还以为他们在夸张,看你这样难道是真的……?” 周知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停顿片刻,“刺啦”一声将草稿纸划破。 他烦躁地把草稿纸团好往后一扔,回答邓旭东:“这么说也没错。” 其实还挺难办的。 他不是天才,自学难免有疏漏与疑惑,但金美凤一直以为他有能力只是对她有意见,他又拉不下脸来问晏行。 研究作业这招也不知道能用多久,谁知道晏行会不会一乖到底。 晏狗又不是真的狗,有个叛逆期很正常。 周知写了半天没写出来,终于彻底烦了,把那被揉得相当皱的作业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没过多久又是新一次月考,周知在万众瞩目中走到第一考场的第一个位置。 说是万众瞩目绝不为过,他一进门,就能感受到那种监考老师的赞赏的目光和同学们艳羡的眼神。 以及年级第二的邓旭东那狂热的目光。 这些眼神一个比一个热切,周知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到位置上。 周知坐在考场里神游,不知怎的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凭实力告诉你全年级有多少人”的段子,安在他的境遇下还挺搞笑。 月考两天过得很快,一个星期后成绩也出来了。 周知的成绩单让全年级师生大跌眼镜。 从第一到百名开外,还是靠着语文和文综才勉强没滑到最后。 “周知,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没必要故意不及格。” 尽管从王忠民那里得了“用爱感化”的四字箴言,金美凤还是没办法以完全平和的心态面对周知。 “没有,真不会。” 没有真材实料,想瞒也瞒不过去。“知神”这个名号不属于他,至少暂时不属于他。 金美凤感到深深的无力,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温和地问:“你觉得老师哪点做得不好?” 周知实在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上一世周知明目张胆地混,金美凤就不留余地地骂,他俩对上,差不多就是同一片天空的烟花,顶多比比谁炸得更响亮。 上一世的情况金美凤只会怀疑周知不认真,但这一世,金美凤率先排除周知能力问题,只会怀疑自己。 对年轻气盛的金美凤来说,这大概是一件很挫败的事情。 “没有。” “你逗我呢没有?那你这成绩怎么就从正数降到倒数的?跨度这么大?” 金美凤简直快要抓狂了,但她还得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 要周知说,他真说不出来。答案就简单的“重生”二字,可说出来也不见得她会相信。 送走金美凤这尊大佛,又迎来了各科老师。几位老师轮番上阵,劝的劝骂的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没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没有人知道,一代学神的陨落,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临近抓狂的金美凤强行把烧到喉管的火气咽回去,再次来到王忠民桌前。 不来不知道,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其他人也来了,加上王忠民,六科老师在这里凑了个齐。 “是这个样子,”王忠民从教几十年,第一次办公室被五位老师堵得水泄不通,他擦了把汗,“我也不知道周知同学最近经历了什么,我找他的家长沟通一下……” 曾美萍接到班主任传召,喜滋滋地赶来学校,见到王忠民第一句就是:“老师,是不是又要写感言了?” 然后王忠民一脸沉重地将周知的成绩单递给她。 曾美萍笑容渐渐凝固。 “周知妈妈,最近……”王忠民尽量使用委婉的措辞,“你们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曾美萍认真地想了想,坚定地说:“没有。最近跟以前没什么差别啊……” 在王忠民深沉的注视下,曾美萍硬是憋出一个:“最近做的菜比较辣?所以比较烧脑?” “那他周围的人呢?比如朋友之类的。” “我儿子没什么朋友。”曾美萍说起这个就发愁,从小到大她儿子就跟霸王龙一样,谁敢跟他做朋友。 “非要说的话,”她想起那天她儿子和隔壁小晏在房间里学习的美好景象,“那就晏行。不过他们最近应该也挺和谐啊?” 毕竟周知天天奉旨接送晏行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晚上还一起快乐学习呢。 王忠民正在喝菊花茶润嗓子,一听这话,差点被一口菊花茶呛到。 他咳嗽两声,“你说晏行是他的朋友?” 曾美萍点点头。 两位不合的事情不仅在同学之间广为流传,办公室也不乏他们的传说。 至少王忠民知道,周知跟谁都不可能跟这个晏行做朋友。 “周知妈妈,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王忠民将菊花茶推里一些,略带疑惑地看着她,“据我所知,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曾美萍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惊呼出声:“啊?!” 王忠民见她这反应,瞬间锁定好目标:“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异常,那问题很可能就出现在这里了。” 还以为他俩最近关系和缓,没想到都是假象,说不定是做给大人看的。 曾美萍头有点疼,隔壁小晏人帅嘴甜,周知这个臭小子到底哪里不喜欢? 周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他的睡姿不甚优雅,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床边,衣摆掀起大半,露出一片结实的腰腹。 忽然,尖锐刺耳的闹钟声划破寂静,把这儿衬得像凶杀现场。 周知不耐烦地翻身,反手用力一拍。 闹钟应声倒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别看这个闹钟按键常年凹下去半截,侧面磕破了好几块,它已经算是陪伴周知最长的一个了,若是要给周知用过的所有闹钟的寿命排个名,它能排第一。 这天是周末,按理来说不该这么早起,但今天曾美萍要出差,他得起早点送她去机场。 周知帮曾美萍一路提行李提到机场,来去花费两个多小时,再回到他家附近时已经快到饭点了。 他走到家门口,从兜里掏钥匙准备开门。 一个口袋其实掏不出什么花样,但周知就是掏了很久。 ——没有! 曾美萍走之前把窗也给上锁关紧了,紧得像她以后都不会再回来打开了一样。 他立马给曾美萍打了一个电话:“你拿了我钥匙。” “对啊在我这,你怎么不找我拿回来。”曾美萍理直气壮,全然没有帮助他的意思,甚至手一滑就挂了电话。 周知盯着电话沉思:“……故意的?” 随后曾美萍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给出一个看起来完美的解决方案:“你去晏行家住两天,正好你晏阿姨他们俩也有事出门,你俩在一起也有个照应,我跟小晏打好招呼了你直接去就行……不跟你说了,我要登机了。” 周知刚好想问问曾美萍她话里的“正好”体现在哪里,还没开口就已是挂断的忙音。 另一头的曾美萍潇洒地长按关机键:“都住一起了我就不信你俩还不对付。” “……” 周知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他只是一块不幸生于曾美萍腹中的叉烧。 这位身世悲惨的年轻人绕着自己家转了三圈,随后寻了片空地蹲下来。 在机场的时候曾美萍搜刮走了他身上的现金买了奢华且难吃的机场肯德基套餐,微信上除了打车钱也没给他留太多。 周知愈发觉得这是个骗局。 但他还是不太想去找晏行,住他家太奇怪了。 尤其他家只有晏行一个人,他过去更奇怪。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独来独往的周知此时其实不知道能找谁。 周知的手机联系人很空,不超过十个,翻了半天没找到可以找的人,最终放弃,转而点开微信。 周知不怎么用这些通讯工具,一共也没加几个人,从名字到头像都是原始设定。 微信联系人列表跟手机联系人列表半斤八两,都是空得可以。 从头滑到尾,周知总算勉强挑出个人选。 【wxid_wxkzxhy4721:你知道有什么干净安静便宜的地方能暂时住人吗?】 黄智丰正在网打机,一看知神来消息,屏幕里团战都不顾了,双手捧起手机正要回,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他妈是道超纲题。 “日,什么菜比啊不会玩别玩!” 黄智丰朝对面“呸”了一口,“你吵个屁,你爸忙着呢。” 干净,安静,还得便宜。 黄智丰思考了许久,衡量多地,斟酌再三,认认真真地给周知发了三个地址。 龙湾天桥人少车少,宽敞明亮,清洁工定时定点清洁。 澜海北天桥有海字但看不到海却或许可以感受海风的海景天桥,人也不多。 体育馆东天桥人虽然有点多,但离我们这儿远,不容易遇到熟人,保护自尊。 【普江第一帅智丰:您挑挑?】 【wxid_wxkzxhy4721:?】 毫不靠谱黄智丰。 周知回完问号就对他不抱希望了。 他在路边像个外出务工无家可归的老农民一样蹲着,手掌根撑着额头,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紧接着手机“嗡嗡”震动两下,一条新短信跳出来。 -蹲着不累吗? 周知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哪位。 故意跟人作对似的,前一秒还在寻找干净地方借宿的周知二话不说坐下,丝毫不嫌弃地往地上坐。 不仅如此,还要回一句:要你管啊?? 回完就熄屏,继续思考他可以去哪里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