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极端
题记:偶有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那是意境与期盼;偶有听取蛙声一片,藕花飘香,那是尽兴。而今,鸡鸣犬吠,一窝蜂的聒噪,闹里取静实在难,于是风口浪尖或者一味躲避。这是两个极端,对感情尤其如此。李锋芒知道自己人性的弱点,努力克服又觉憋屈,于是一而再的放纵,但原则与认真又是他坚守的底线,这就成了双刃剑来回刺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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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下雪的夜晚,酒没尽兴,人有心事,但进入这样的一个家庭,李锋芒心里异常复杂。
徐的房间很简朴,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然后有两个老式衣柜。
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床单,徐很仔细铺在床上的床单上,又一层:“孙教授,你坐着也好,躺着也好,等我一会。”
仍旧是不由自主的点头,李锋芒坐到写字台前的凳子上,徐临出门回头一笑:“你放心,我这个屋子我弟弟从来不进来,或者他就认为这个房间不存在。”
看着徐出去关了门,李锋芒自言自语:“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你弟弟不敢进来,甚至认为这个房间不存在?”
正琢磨徐又推门探头进来:“甭想了,他的智商三岁,哄孝子你也不会?”
门再被关上,李锋芒呆若木鸡:我没孩子,怎么会哄孩子?
一目了然,这房间还没大学的宿舍一半大,几分钟也没见她回来,李锋芒就着台灯便翻看一本书,徐写字台上就那么几本书,除了会计学校的教科书,就这一本小说——一个号称用身体写作的女人,这个李锋芒看过报道,但没勇气买这本写实性爱小说。
本来就想胡乱翻翻,真就为打发时间,这个所谓作家记录跟五十一个男人做爱的细节,然后遗情缱怀。
这个女人最早也是编辑记者,2003年非典结束的十月出版了这本书,当时引发各方争议,后来不了了之,这本书里还记录了跟一位着名摇滚明星的一夜情,后来引发口水。
徐进来的时候见李锋芒专心读书,不由笑了:“哥,这样的黄书你这位教授也读啊?”
“黄书,”李锋芒将书合上:“这也算不上是黄书,是一种社会现象吧,上世纪末就有几位女作家写这些,号称用身体写作,这位写的更疯狂而已罢了。”
徐呵呵笑了,把手放到他肩头接着就是挑逗的语言:“我用身体写你吧,来……”
很不适应,就像翻看那本书,浑身的不自在,李锋芒不知为啥脑子里一再跳出徐弟弟的样子,然后就是一个声音:“你来抓我啊……”
伸手拿开徐的手,李锋芒摇头站起来:“我也不是啥正人君子,”李锋芒指了指桌上书:“我比作者记录的男人好不到哪,只是今天真不行——我脑子里全是你弟弟的样子。”
“他真没进来过,”徐有些脸红害羞但没有纠缠:“好的,哥,改天吧,雪越下越大,你早点回家。方便留个QQ号码,下次再约吧。”
李锋芒掏出五百块放到桌上,拿起那本书压着,徐马上说:“不行,我不能收,你也没办成事。”
李锋芒笑了笑:“我喜欢这本书,现在也买不到了,你卖给我吧,这是你的书钱。”
知道是借口,徐说这本书才几个钱呀,且是个客人上次来落下的,你拿走就是了,我不能拿你的钱。
本想不多说直接走,但想起今天的使命,李锋芒就对徐说:“你这个公司卖的药是附近生产的吧,也就是说于总的厂房在附近,对不对?”
徐点头说对,我正想告诉你,他送你的药不要让老人吃,全是假的。李锋芒马上说:“知道了,谢谢你。另外,你给我画个去这个厂子的地图,书我不要了,这个钱算酬劳好不好?”
这个要求比较直接,徐很惊讶,随即抬头问:“哥,你到底是干啥的?不是大学老师吧?”
李锋芒觉着有些脸红,他没说自己是记者,更没说他就是河右名记李锋芒,只是含糊说:“你画吧,不暴露你。”
微微叹口气,徐从写字台抽屉拿出一张纸,再在桌角的笔筒拿出一支笔,开始低头画路线图,边画边说:“哥,你肯定不会暴露我,只是我估计又得重新找工作了。”
徐很仔细画着图,李锋芒看着她的长发摆动,脑海里来回琢磨:怎么帮帮她?
扫了一眼,图画规规矩矩,马上判断她是个做事认真的人。等徐画完,李锋芒看都没看就折叠起来装兜里,然后对徐说:“你学会计的?”
徐看了眼桌上的书才回答:“混的,一个中专,基本没有学成啥。”
“为啥?”李锋芒表情有些严肃,在他的心目里,有了有机会不去珍惜的人都不值得珍惜。
徐指了指门,她说的是门外面的家:“父亲瘫痪多年,母亲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弟弟自三岁就那样了,我哪儿都去不了,出去总惦记回来,啥也学不成。”
李锋芒语气马上就变成温暖:“因为牵挂啊?这才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也是让我敬重你的地方。但你不可以这样过一辈子,不明不白的性爱,稀里糊涂的对付生活。这样吧,我最近给你联系个单位,钱多些,但你得答应我珍惜自己,放弃从前。”
李锋芒说的是原秉军的公司,他也不缺钱,加个人应该不会拒绝。
徐将信将疑,但还是说谢谢,然后低头羞涩:“谁想过这样的生活?父亲的病每天需要五十块的药,家里的一切开支都得我赚回来……”
伸手抱了抱徐,李锋芒觉着很感动:“辛苦你了,我来帮你吧。”
不等徐回应,李锋芒就松开手,拉开门就往外走,徐没有挽留,乖乖跟着到房门口,给他取鞋,正准备给他穿,李锋芒摆手拒绝了,要自己穿,并且低声说:“你不比谁低一等。”
徐没理会他,单膝跪地自顾自给他穿鞋,然后同样低声:“我佩服有才华的男人、善良的男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让我屈膝的。”
开门出来,徐站在楼道看着李锋芒下楼,挥挥手李锋芒借着灯光仔细看着台阶,这楼实在是憋屈,其实他的内心更憋屈——这么多年的奋斗,成功与光环背后总是那么多龌龊。
上了车,李锋芒点一根烟,看着车窗外雪花纷纷洒洒,觉着这个世界真是都不容易,再想托尔斯泰说的幸与不幸,有些寂寥。
不发动车,就那么静静坐着,突然觉着想哭,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窗户都被雪遮住,他像在一个幽闭空间,觉着异常烦躁。
也就在两天前,张文秀给他又寄来了一封信,仍旧是啥都没写,只是一张离婚协议书,实在恼怒,李锋芒拿过笔就签了字,但没法寄出,就在车里的储物箱塞着呢。
一根烟抽完,把车门打开,本就不温暖的车里马上就成了户外,李锋芒看表晚十点,拿起手机就拨打了张文秀的电话,关机,这一个多月除了关机就是直接挂掉不接,他更加的烦躁。
不想回家,脑子里想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叫出来坐坐,翻看通讯录第一个又看到楚静月。
自从孙继全在火锅店站到他跟楚静月跟前,俩人一直没见面,但电话不冷不热通过几次,想着她娇美的面容,实在是烦躁于是拨了过去。楚静月好像手机就在手里拿着,李锋芒似乎都没有听到拨号声,听到“喂”赶紧自报家门:是我,李锋芒,你在干嘛?
楚静月轻笑:知道是你,我能干嘛,在上班啊。
拉住车门,带进来几片雪花落到脸上冰凉冰凉,李锋芒没话找话:忙不忙?
不忙,我这科室夜班从来不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实在没话了,李锋芒说我在北郊刚吃完饭,雪下的很大。你不忙出来坐坐吧,喝杯酒或者咖啡。
楚静月笑了笑说我在值班,不忙也不能离开啊,肯定不能出去。
启动车打开刮雨器,李锋芒说那你忙吧,不打扰了。
“你已经打扰了,我这里有速溶咖啡,你来喝一杯吧。”楚静月突然这样说让李锋芒吃了一惊,随即问去你医院方便吗?
来吧。就我一个人在一个科室,还有点害怕呢。
启动车,李锋芒把车窗都打开,然后打开音响放了一盘摇滚,再发动车,跟着吼,声嘶力竭。路上几乎没有车,车灯照耀下雪如箭矢密密迎面射来,他就像只受伤的野兽嘶吼咆哮。
半个小时后,李锋芒将车停在人民医院急诊对面的马路边,突然觉着浑身发冷,像要病了一般,关音响,关车窗,熄火,下车,他看着对面的霓虹灯,想自己也该被“急救”了。
绕过急诊,东拐西拐就进了精神卫生科的病房,楼道里静悄悄,门口大门紧闭,他刚要伸手掏手机让楚静月出来开门,门却“啪”地一声打开了。
有些疑惑,推门进去,这个地方他来过几次,所以轻车熟路就走到护士值班室,一个大的开间进去,左边有个单间,同样他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楚静月楚楚动人地站住门里:“你又喝酒了吧?”
点头,李锋芒进门再随手把门带住:“喝了一点,不多。”
楚静月伸手撩了撩额前的头发:“不喝多你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的。请坐吧。”
这是一间值班护士休息室,不大,左右摆着两张上下铺的床,对面一个办公桌,李锋芒脱掉羽绒服,拉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你在干嘛?”
楚静月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一张白纸,上面有几根黑发:“额头留海的头发长了,总是遮住眼睛,有时候撩得眼睛不舒服,我在修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