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播出
题记:梁林俊被一撸到底,接下来还要接受法律的严惩,对此,尽管反复说服自己他是活该,但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是一个单位都是记者,而且李锋芒不能跟任何人说,只能默默开导自己。这个事情过后不久,他本想不再亲自去采访,但再次陷入一种矛盾,因为他要面对的是最不想面对的盖子文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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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瓶啤酒只喝了一瓶,就一点胃口没有了,李锋芒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工地事故”受害者家属妥处,死亡的工友也入土为安了,但那帮人还是导演了一场闹剧,好似把河右晚报社,把李锋芒拉下马就是一种变态的开心。
“调查”栏目介入,梁林俊已经慌了神,他这些年“作威作福”惯了,好似南江市,不,河右省都没人敢动他,突然国家电视台来了,目标很明确,就是他的违法乱纪。
这是河右日报报业集团的耻辱与诟病,更是河右省宣传界的污点,李锋芒出此下策是因为自己父亲都管不了梁林俊了,不能任由下去,但真要拿掉心里也不舒服。
米粉也没吃几口,当地都市报接待的很好,只是他吃不惯海鲜,尤其是那些所谓“刺身”,他从山村出来,吃生肉心里膈应,就算这些肉是鱼是贝。
再次回到酒店,索性河右省的事情不去想了,专心拿出本子开始划拉第二天早上座谈要提的问题,准备差不多就上床睡了。
正睡得酣,迷迷糊糊听到手机铃响,努力睁开眼从床头柜拿过来,看是“河右省南江市”的号码,于是接起来,对方先道歉,但听声音有些嘶哑,李锋芒没听出来是谁,直接就问:您哪位啊?这深更半夜的,有事?
“我是梁林俊”,对方声音里除了嘶哑更透出惊恐:打扰了李总编,我是想问下,《调查》栏目给您回电话没?
心里暗暗叹气,李锋芒有些违心的回答:没有,短信也没回,梁社长,不就吵了几句吗?都是记者,不会怎么样吧?
梁林俊说不是这么简单,他们来调查我好几天了,其中的来由不多说了,如果对方回话请马上告知,不胜感激。
说着“好”,听对面好像一个女的说话,于是闭住气静静听,隐约可以辨别说的是“问问为何署我的名字”……不由想笑,李锋芒判断出这是徐卫红,想再听,梁林俊已经说了“再见”,且不等李锋芒说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翻了个身,李锋芒等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消失,在黑暗里反复深呼吸,一再告诉自己事已至此,不要多想,随即又睡着。
早晨七点左右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李锋芒定的闹钟是七点半,对方一个副总编八点过来陪着吃早饭,他们说是喝“早茶”。
打着哈欠坐起来,这次是温青云,开口就是“烦死了”,李锋芒,你说你干嘛要认识《调查》栏目的人,昨天下午到现在,集团一把手到梁林俊都是找我问你手机号,现在更是直接命令我联系你问一下——对方回电话或者信息没?你能不能去下国家电视台沟通沟通?
掀开被子下地,李锋芒说云总,没有回复,电话与短信都没有。至于去不去国家电视台,我觉着意思不大,因为人家肯定不会给我这个小人物面子,最关键我了解他们的风格——如果调查属实,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如果给的话昨天咱们集团一把手就沟通好了。
冷笑一声,温青云说我只是问问,不是听你分析。
站直身子,他很少撒谎觉着自己都脸红。李锋芒说是,我的意思是不用去,如果行政命令,我马上订机票。实话告诉您,《调查》栏目的制片人我能联系上,但没用,况且我不知道对方在查什么?最关键,肯定是梁林俊社长有问题,如果自己堂堂正正,干嘛这么惊慌?
手机里很沉闷,呼吸可闻,良久,温青云才低声说了句“你小子好好考察”,然后就挂了电话。
默默洗脸刷牙,李锋芒先是觉话多了,然后觉着自己龌龊,这个事情真的谁都不能说吗?温青云对他实在是好的不得了,居然也隐瞒,以人家的智商与经历,这事情肯定能猜出来。
有些懊恼,看着镜子里一嘴牙膏沫子的自己,李锋芒发了会儿呆,还是觉着不能说,就算是全世界都猜出来,也不能承认。
因为,对河右日报报业集团来说,这是“吃里扒外”,如果李锋芒直接承认,不说别的,自己的父亲、温青云,包括自己的妹妹都会被单位的人戳脊梁骨。
漱口,穿好衣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他机械的操作着每天形成的习惯,但满目绿色,非常陌生,一如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背后做事的人。
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事情,他拿出行程安排,完善了上午十点的座谈,又写出当天下午实地考察需要关注的点,下午是去当地都市报自办发行站。
行程很紧张,从“早茶”开始,他忙碌了两天,第二天晚上当地有个送行宴,第三天一早他们就去另一个省份,一个不搞自办发行的城市。
说起来《河右晚报》一行他是最大的领导,但宴席开始不久他就借故离席,只说有个事情,十分钟回来。
因为,晚七点四十,《调查》栏目播出。
他找了个可以看电视的房间,服务员给找到频道正好开始,一贯的犀利,而且双方冲突的画面都有,梁林俊指着《调查》栏目记者:你算老几啊,在河右省敢采访我的记者还没出生呢?
点着一根烟默默看,这样的话说出来已经丧心病狂,你梁林俊不就是河右日报报业集团下属一个记者站的站长吗,上面管你的有集体党委,有省委宣传部,有人民,有法律!
十多分钟画面转入评论,李锋芒站起来回到宴席包房,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但脸上一点没显现,随后跟当地都市报的一位副总编喝了不少酒,极少喝断片的他最后是手下扶着回到房间。
这个夜晚,他似乎睡的很沉,等再次睁开眼,窗外已经亮了,翻身下床才发现自己都没有脱衣服,昨晚最后一杯酒跟对方的副总编称兄道弟,一再欢迎人家去河右省,后来就不知道了。
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失态?都不知道,他揉着太阳穴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不觉苦笑着进卫生间,随后冲了一个冷水澡。
“总是要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李锋芒想到就是这句歌词,很难得睡了十多个小时,但更加的疲惫。他是学医的,明白酒后昏昏欲睡是中枢神经受损害的一种表现,破坏神经系统的平衡,对人有害无益。
洗完澡刷牙嘴里苦的难受,涮了几遍都没用,上午的飞机是十点,也就约的八点“早茶”,来的不是昨晚的副总编,而是另一个副社长,见面就说李总编厉害,把我们报社最能喝酒的给喝醉了。
苦笑着说我现在还晕呢,李锋芒说不好意思,昨晚放肆了。下楼的时候他问了一行几个人,都说他没失态,酒越多话越少,基本都是人家说啥他说啥。
喝了两杯奶,几乎什么都没吃,实在没胃口,在去机场的路上还是忍不住作呕。
也就是进入安检准备登机,李锋芒接到父亲孙继全的电话:刚刚开完党委会,梁林俊已经被免职双规,司法也已经介入。
父亲肯定也知道这事情是他操作的,所以开口就说的是梁林俊,李锋芒也不解释,只说可惜了,这么多年党培养的记者怎么堕落到了如此地步,我昨晚看了《调查》,一个车队一年收入四五百万,他要这么多钱干嘛呀?
“贪心不足蛇吞象,”孙继全叹口气说,刚开始他也不会想到能到这么多,于是一步步滑落深渊,你跟他认识晚,前几年我就提醒过他,当时告他的信转到了报社纪检委,但下去核查每次都安然无事。
孙继全接着说,省里震怒,马上要召集副处以上干部大会,省委常委、宣传部长亲自来,据说省委书记提到了你。
吓了一跳,以为省委书记也猜出是他给《调查》爆的料,不由就“啊”了一声,孙继全说你别怕,是表扬你——都是一个报业集团的,李锋芒是那样的敬业为民,假酒案为了河右省的面子连命都不要了;怎么同在一个单位,还有这样不知廉耻的记者,年龄大资历长,怎么能为了敛财什么都不顾忌了!
实在是有愧,李锋芒不想再听下去,于是说爸,我马上登机了,这个事情在会上您不要多说,毕竟是你的老部下。
呵呵笑了下,孙继全说我们党委委员都得表态,怎么能不多说,你就不要管我了,家里都好,你安心出差吧。
挂了电话正准备登机,温青云的电话也打了过来:我准备去集团开会,梁林俊被处理了,活该!我是想告诉你,那个徐卫红也辞职了,现在省里焦点都在咱们的南江记者站,那个事故的事情没人问了。
只能说“好的”,李锋芒说我们下一站考察没有自办发行的两家报纸,准备登机。
想着徐卫红的浓妆艳抹,李锋芒摇摇头,很多事情都是定数,随后查北方长青疫苗公司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徐卫红居然一直兼着该公司南江分公司的总经理。
确切说徐卫红的身份是北方长青疫苗公司南江分公司总经理、兼《河右晚报》南江记者站站长——这是人家名片上印的,李锋芒没见过,等他知道的时候,“兼《河右晚报》南江记者站站长”这句话去了,加了个“某国家什么报南江记者站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