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爱看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坠落春夜 > 第一章 (4)

第一章 (4)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他们才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没有一拍两散。

    别墅没人住个把月,却没有灰尘。阿姨有每天都来打理。乌蔓一头扎进床里,还能闻到被子晒过的松软味。

    她闭上眼睛没多久,手机一震,是傅静雅发来的消息。

    “蔓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嗯,你们拍完了?”

    “是呀!一条过。”

    接下去本应该她再接替傅静雅,清场和追野再拍一条沙发上的戏。

    但她一想到就在这个沙发上,追野和傅静雅刚才就在这儿彼此拥抱亲呢,她知道自己进入不了状态了,再拍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只能和汪城说改日再拍,都是内景戏好调时间。

    她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脑子里过着有的没的,朋友圈里蓦然刷到了傅静雅刚发的一条动态。

    “某人真不愧是影帝,演技太厉害了!被他拥抱的时候真的有一种被深爱的错觉。[害羞][害羞]”

    乌蔓的手指停顿在这一条。

    瞬间的冲击,像海水涨潮,没落下去后全是泡胀的砂石,膈应得慌。

    她想,自己早出道十一年又怎样?同戛纳影帝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祖师爷赏不赏饭吃的区别。

    人家的感情已经到了游刃有余切换的地步,邓荔枝邓香蕉邓苹果,谁来都行。而她居然还在烦恼戏里的感情太滂沱,她第一次面对,就快克制不住蔓延到真人身上。

    但她会克制住的,就算克制不住,她也会掩饰得很好。

    隔了几天,那场沙发戏终于还是要拍掉。

    现场清完人,只剩下汪城、摄影和录音。

    乌蔓裹着浴袍,站在沙发边深呼吸。她的视线落在客厅的鱼缸上,里头放着一条孤零零的黑鱼,接的是剧本里陈南钓到的那条。回来之后邓荔枝不舍得把它杀掉,也不舍得放生,索性就养了起来。

    徐龙嘲笑她说,头一次见把黑鱼当宠物鱼养的。

    乌蔓脑子里混乱地想着这些,慢慢不觉得紧张,不自觉就转换到邓荔枝的身份上。

    然而追野一出来,乌蔓抬眼迎上她,刚平静下来的呼吸又急促了。

    追野看了看她:“阿姐,你在紧张。”

    乌蔓被他这么直白地挑明,有些恼怒,面上更加紧绷。

    “你该脱了。”见她不动,他伸出手,“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

    她后退一步,绊倒自己的脚,浴袍松垮地敞开,她随之跌落进沙发里。

    乌蔓条件反射地捂住胸口,却见追野在憋笑,顿时觉得自己这副扭捏的样子真的挺可笑。

    她不甘心,捂着胸口的姿势双掌往胳膊一撑,变成了很不屑的抱臂,挑衅地看向他。

    追野还带着笑容的余韵,弯着眼睛,一颗一颗解开白衬衫的扣子。

    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风,没有云,没有雨,一切都是影棚改造的人工内景。但乌蔓却偏偏感受到了微风拂过面颊的轻慢。他的白衬衫同样是风扬起的窗纱,少年的肌理若隐若现,她还没看分明,就贴了上来。

    他们倒在沙发上,她暗红的头发散开,头发为了接戏,做的是湿发造型,一部分垂落到他的胸口,一部分压在他们相靠的肩头。

    这让总是看上去很冷硬的她变得潮湿又柔软,像积雨的流云,抚摸着就能感觉到掌心的潮意。

    追野凝视着这样的乌蔓,捻上她的发梢,顺势而上,指尖像轻盈的芭蕾舞演员,一蹦一晃地贴着他自己的胸口摸索到她的耳后。

    乌蔓的耳朵像火柴棒的头,瞬间红到燃透。

    “阿姐,阿姐……”

    追野揉着她的耳朵哑声喊她,让乌蔓分不清他是在叫她,还是在叫邓荔枝。

    他作乱的手移到了她的下巴上,稍一使力,将她的脸侧向他。他们面对面黏糊糊地完全挤在了沙发上,仿佛世界只有这么一点方寸之地可以下脚。

    “我们应该停下的……在我们还能停下之前。”

    乌蔓躲避着追野的眼神,她庆幸自己没头脑模糊到忘记台词。

    “可是我忍不住了。”追野蛊惑着她,“阿姐,做我的同伙吧。”

    “你会后悔的。”

    他没说话,用实际行动证明。

    她感受到扣在下巴的手又离开了,转移到她的肩带上,要去解扣。

    乌蔓闭上眼睛,前几日他解开傅静雅的那个画面又精准地在脑海里闪回。

    她瑟缩了一下身体,不同于邓荔枝压抑中带着渴望的躲闪,她这一下情不自禁的远离似乎伤到了追野。

    他的手停滞在肩带上,没有往下再解。

    汪城喊停,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你居然出岔子。”

    追野从沙发上坐起:“刚才有一下走神了。”

    “刚才那条气氛挺好的,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再来一条。”

    乌蔓捞过浴巾把自己包起来,小声说:“你为什么不跟导演说其实是我那个动作的情绪不对,你没接上。”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

    两人虽然都还在坐在沙发上,但隔着不小的距离。追野支着头,语气淡淡的。

    “我能感觉到你不是紧张,你是在抗拒我。”

    乌蔓恍了一下神,笑着说:“你想多了。我第一次拍这种大尺度戏,真的是紧张。”

    “那就请阿姐再专业一点。”

    他特意咬重专业两个字。

    乌蔓忍了忍,还是图一时之快,忍不住说:“那我当然是没你专业了。对着随便拉来的半裸体也能付诸感情。”

    完了。

    一说出口,乌蔓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懊恼着为什么会像个小朋友一样非得顶撞一下才觉得痛快。

    追野愣了愣,试探地问:“阿姐,你是不是在吃醋?”

    乌蔓把浴巾又往上裹了点,不动声色的包住侧脸,假笑两声:“小孩儿,你真的很爱想多。”

    她感觉自己身边的沙发突然陷下去一块,追野坐了过来。

    他将身旁这只白粽子扯下半片粽叶,露出她无措的脸。

    “那你看着我的脸说你不吃醋。”

    乌蔓被他硬生生横过去,对上他的眼睛,那么雀跃,像是有无数蝴蝶在飞。

    面对着这么一双眼睛,她卡了个壳:“我……怎么会吃醋。”

    他指尖点着她的鼻子,说:“撒谎。”

    乌蔓不甘示弱地正要回嘴,整个房间像被上帝拉了一块儿黑布,所有灯光瞬息间浸灭了。

    “导演,停电了!”

    黑暗中摄影叫了一声。

    汪城当然不可能因为停电就作罢,对着摄影和录音道:“你俩一起去取发电机过来,今晚务必把这条过掉。”

    棚里太黑,汪城说完也跟着出去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离去,沙发上只剩下她和追野。

    乌蔓还穿着浴袍,不方便去到外面,干脆就窝在沙发上不动了。

    但追野也似乎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你不出去吗?”

    “我也还光着上身。”

    乌蔓哦了一声,沉默下来。

    “刚刚事情还没说清楚呢。”追野不依不饶。

    “没什么好说的吧,都说了我没吃醋。”

    “那我也得澄清一下,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他顿了顿,“和那个替身拍的时候,你不是发现了我在看你吗?”

    乌蔓没支声。

    追野也没接着往下说,故意吊着她。她就不催,显得自己并不在意这个答案。

    摄影棚无比安静,只有两个人重合的呼吸。

    忽然之间,乌蔓感觉到追野靠得更近了一些,胳膊轻轻撞上她的。接着是她的左小指和他的右小指,也顺势轻轻相碰。

    乌蔓的小指蜷缩着想逃跑,却被追野的小指勾住。

    这只是攻城掠池的第一步。

    无名指、中指、食指、拇指……

    他一根一根扣住她的。刚刚摸过她的湿发的关系,指尖还泛着潮意,又滑又黏,是一匹狡猾又致命的毒蛇,缠绕上了就锁住,不放她离开。

    乌蔓纤细的手指就这样被难舍难分地困在他的掌心下,插翅难飞。

    密闭的摄影棚没有一丝光源,一切死寂,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看似只是简单地并排坐着,谁都不会发现他们的手指借着黑暗在底下拉扯。

    “因为那个时候我想着的是你。”

    乌蔓试图抽回来的手指一滞,变得安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轻轻摩挲了一下,听见他说:“我可只有这么一个阿姐。”

    这一刻,彼此似乎都走火入魔。

    远处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是摄像和录音拉着发电机回来了。

    机器嗡嗡工作的声响打破了满室粘稠的暧昧,不一会儿,暗下去的灯光噼里啪啦沿盏亮起,黑暗中滋生的那些心照不宣被这灯光的亮白抹去。

    汪城带着满身烟味进来拍了拍手:“可算是亮了。”

    他眯眼看向沙发上的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坐着。

    “你们刚才干嘛呢?”

    追野特坦然道:“对台词了,还能干嘛。”

    乌蔓的手缩在浴袍里,表情不自然地应和。亮起的几盏大功率灯打下来,烧得她脸好烫。

    之后又折腾拍了两条,汪城才放过他们。

    除了摄影棚内有发电机,棚外整个摄影基地都还是停着电的状态,从棚内到她换衣服的化妆间一路尽黑。乌蔓没有打开手电筒,摸着黑走过去,好像这样混乱的情绪就不会被发现似的。

    等换好衣服,完完全全变回乌蔓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得滴水不漏。

    推开化妆间的门,不远处的黑暗中亮着两点星火。

    有两个人在那抽烟。

    其中一个是女人,甩着兴奋的口气说:“本来以为后天才能看到你,没想到你们就在隔壁拍。”

    这声音太耳熟了,总是带着一股迷之自信的刺耳,可不就是何慧语吗。

    另一个人应了声说:“你现在在拍什么?”

    听到回答的声音,乌蔓顿住了脚步,下意识隐在黑暗里。

    说话的人是追野。

    “一个古装戏,大女主。”何慧语往空中吐了口烟圈,“我还本以为春夜十拿九稳,这段时间的好戏都推了。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凑活的,还是拍呗。”

    他耸耸肩:“看来这个戏钱给得多。”

    “臭小子。”何慧语笑骂,“你们拍摄得还顺利?”

    “外景部分都拍完了,现在在拍内景戏。”

    “我听传言说这回的亲密戏还都是借位找替身?”

    “……嗯。”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坚持‘原则’。”何慧语说到最后两个字语带嘲讽,“这个角色被谁拿走我都不觉得可惜,唯独是她。”

    追野依旧嗯了一声:“确实。”

    刹那间,乌蔓感觉到一股极为尖锐的愤怒,粉碎了她掩饰好的所有情绪。

    不同于第一次看到他在营销号视频里说那些话引发的不满,那愤怒来得太过急促和真实,像熄火的摩托突然高速行驶,划伤路面,激烈的余韵过后轧下一波钝痛。

    这个人在她面前说着只有她这么一个阿姐,背地里却附和别人她根本配不上这个角色。

    她以为追野不是那么两面三刀的人。他应该是厌恶伪装极度坦诚的,他不受控制,所以他不需要去迎合别人。

    这个认知的颠覆才是真正让她感到愤怒和钝痛的地方。

    短短的几秒乌蔓的脑海像爆炸的电流噼里啪啦放射,远处追野却还没说完。

    他接着说:“只不过你感到可惜的不应该是她拿了这个角色,而是应该可惜下自己。因为明年的金像奖影后估计也轮不到你了。”

    何慧语揉了揉耳朵:“你在说什么?”

    “明年她一定还会拿奖的。”

    “……有郁家泽在,她当然会。”

    追野听到这个名字,语气凛冽几分。

    “和那个人没关系。我指纯靠她自己。”

    “你认真的?”

    追野笑了笑,抽了一口烟,闪烁的星火在乌蔓的胸口烧出了一个窟窿。

    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感受都顺着这个窟窿漏风泄了出去,消失得一干二净。随着风吹回来的,是难以名状的饱胀。

    何慧语酸酸地用调侃的语气说:“她这回真演得这么好?”

    “有空可以来探班。”

    “你是想骗我给你带好吃的吧?”

    “我要L……”

    “知道,Lady M的抹茶蛋糕嘛。给你带。”

    他满意地点头:“多谢何老师。”

    何慧语一脸无奈:“谁叫我欠了你呢。”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捻灭烟头,挥手说:“我继续去拍了,后天见。”

    追野抽完了最后一口烟,转头也进了化妆间。

    等他们散了,乌蔓才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不禁在想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说到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乌蔓这么想着,还是鬼迷心窍地拿起手机,左瞧右瞧,确认没人后低头点进了八组。

    她输入关键词搜索:追野、何慧语

    页面跳出一栋高楼——“追野和何慧语是真的吗?”

    她点进去一看,热赞回复火/药味十足。

    热赞1:“他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热赞2:“我来认真回答,就是饭局上认识的吃过几次饭的关系。楼上你人没了。”

    热赞3:“影帝粉又来洗啦?送她回家的是不是你们主子啊?在采访里亲口说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是不是你们主子啊?”

    底下全是骂战,乌蔓皱着眉退出,又点进另一个标题非常耸人听闻的帖子。

    “追野和何慧语绝不是炒作?内有实锤!”

    主楼的内容如此写道:“追野某个采访里说过很喜欢听音乐,还有一盘特别宝贝的磁带[视频链接],昨天何慧语被拍到去了唱片行买磁带,投其所好送给谁一目了然吧?何慧语本人可是完全不爱听音乐的!!”

    热赞1:“也太好笑了这是什么把楼主脑子都敲坏的空气锤?我现在就去唱片行买个碟片我他妈也是追野女朋友谢谢。”

    热赞2:“为什么我觉得还挺真的……当明星做出反常举动的时候一般就是出问题了。”

    “……”

    乌蔓看得眼花缭乱,根本没看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信息。

    虽然网络上都在传他们似乎在一起,但追野亲口说他没有谈过恋爱,侧面否认了正在交往。何慧语也在试戏的时候亲口否认追野不是她的小男友。并且从刚才的对话看,他们也不像是情侣。

    但……似乎也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接下来两天剧组休息,乌蔓也没接别的工作,好好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抽出时间把想看的电影给清空了。

    某部电影刚看到高潮,手边的微信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消息。申请人头像还是一只傻乎乎被揉着脸的黄色土狗。

    虽然没有备注,但乌蔓立刻意识到这人是谁了。

    她点了通过,故意没打招呼,对方也没说话。

    乌蔓虽然还在盯着投影大屏看,但内心已经神游在猜为什么他会突然加自己。

    电影接近尾声时,对方一通语音播了过来,终于停止了她的乱想。

    “阿姐,是我。”

    “猜到了,有事?”

    他那边的环境非常吵,听着像是在酒吧。

    “你还记不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算是吧。”

    乌蔓挺意外,她本以为这只是追野的一个口嗨,没想到是真的要她“还”。

    “那现在到了你还我人情的时候了。”追野说话的腔调比平时要软,“我喝酒了没法儿开车,你一会儿来接我吧。”

    “你助理呢?”

    “家里有事,我放他假了。”

    “那你找个随便谁接你都行。”

    “所以我找了你啊。”他理直气壮道,“这个人情你现在不还,下次我就要得更过分了。”

    乌蔓沉默了片刻,说:“地址。”

    追野发过来一个定位,果然是在一家酒吧。

    乌蔓从床上爬起来,不紧不慢洗个澡,化了个淡妆,戴上黑口罩,鸭舌帽,把自己包得快无法呼吸,这才妥当地出了门。

    她到了酒吧门口给追野拨了通语音:“出来。”

    追野没有立刻回话,似乎有人绊住了他,他隔着听筒笑了一下,压住手机在说话:“真的得走了,我等的人来接我了。”

    声音很远,像浸在水波底下,传到乌蔓耳朵里痒痒的。

    随后他又对准听筒,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浮出水面,泛着波光粼粼的温柔。

    他对着她说,遵命。我的阿姐。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都有红包掉落鸭, 唧唧b虽小不要嫌弃

    还有抽奖活动,这几天全订阅的小天使们有机会抽到大额的唧唧b

    后面两天的更新都是提早更,0点就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二三四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眸森光 2瓶;喝碗红豆汤、40158345 1瓶;

    爱你们~

    亻衣铧独家第 19 章

    乌蔓挂掉语音, 给追野发去自己的车牌号,隐在酒吧有段距离的位置等。

    过了一会儿,声色犬马的酒吧门口出现了追野的身影。这家伙口罩都不带一个, 挎着单肩包, 穿着黑色的兜帽卫衣,帽子随意扯上来就算是伪装了。

    他在门口插着兜环视一圈, 终于发现了乌蔓的车。正抬步走过来时,身后有一个女人追了出来,扯住了追野的手臂。

    那个女人带着口罩, 乌蔓看不清是谁。

    两人聊了一阵子,居然一齐朝她车子这边走过来。

    追野敲了敲车窗, 对着乌蔓道:“阿姐,你介不介意再接一个?”

    “……?”乌蔓视线移动到追野后面的人身上, 对上女人唯一露出来的眼睛。

    “何慧语?”

    “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何慧语的视线在乌蔓和追野之间游移,不可置信对着追野说:“你说你等了很久的人,是乌蔓?”

    追野点头,满嘴跑火车:“阿姐牌面很大的,我好不容易请来一回, 你快上车。不然下一秒她就发动车子从我们身上碾过去了。”

    说完自己麻溜地打开后座坐了进去。

    何慧语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乌蔓扬了扬下巴, 干脆道:“上车吧, 多你一个不多。”

    何慧语一愣,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表态,犹豫了一下也拉开后坐。追野却指了指副驾:“何老师,你坐那儿吧。”

    何慧语眼睛一瞪:“有没有搞错?!”

    “如果我们都坐后面,那阿姐不就成滴滴司机了?”

    “那你坐前面。”

    “让你一个人坐后面也不好啊。”

    乌蔓无语道:“你们别掰扯了, 都坐后面吧。别在我后排乱搞就行。”

    “……乱搞?”追野闻言,一手支在车窗,睨眼盯着车内镜中的乌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乌蔓挑眉:“孤男寡女两个人从酒吧出来要一起回去,我有搞错什么吗?”

    追野有些无奈地看向何慧语:“何老师,我清白又被你给毁了。”

    “既然如此我们还分开坐干嘛?”何慧语翻着白眼坐进了副驾驶,“我回家,谢谢。”说完报了个地址。

    乌蔓状似抱歉地耸了耸肩,在心里偷偷地去掉了炮友这个选项。

    不是恋人,也不是炮友。

    她扭开电台,正好在播她喜欢的歌,她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雀跃地跟着打节拍。

    车内沉默了些许,何慧语清了清嗓子问:“你们……关系现在这么好了?”

    追野似乎没听清何慧语的话,特意从副驾驶的后排换到驾驶座的后排,从靠姿里直起身,身体往前倾,近到快贴上乌蔓的驾驶椅背,将她从身后拢住。

    他这样可以斜着面对面和何慧语说话,但是这个姿势不由得会挨乌蔓很近。

    他说话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追野趁机转脸,不经意地看她一眼,很不正经地:“用某人的话说,同事爱而已。”

    乌蔓被他看得不自在,不惊动何慧语的前提下侧过脸,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追野。

    他接收到她的眼神,嘴角轻轻勾起,鼓起苹果肌移开了目光。

    车子在寂静的夜中前行,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何慧语要求停一停。

    她下车进去买东西的空档,乌蔓冷着脸朝追野开炮:“你真行,让我给你的红颜知己当司机。”

    “……又从乱搞关系变成红颜知己了?”

    “是你花名在外。”乌蔓意有所指。

    “噢,你还记着那个营销号的内容啊。”追野挑眉,“那推比同类项,阿姐也是酒后接我回家,我就是你的蓝颜知己了?”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滚下车?你和她一起打包滚。”

    他嘟囔:“开个玩笑,这么凶……”

    “我难得的休息日,被你从家里叫出来,给你当司机。”乌蔓翻着白眼,“你还想我给你好脸色?”

    追野想了想,从单肩包里掏出一根蓝色的蜡烛,又凑上她的椅背。

    “那这个当作赔罪,给你。”

    乌蔓没伸手接,皱起眉:“什么东西?”

    “今天我们认识的有个人生日,他没许愿,分了三个愿望给我们。我运气比较好,分到了其中一个。”他把蜡烛塞到乌蔓手心,“就是这个,点燃就可以许愿。”

    乌蔓刚想吐槽,何慧语从外头敲敲车窗,亮出刚买的烟:“要不要下来抽一根?”

    追野看向她:“阿姐抽吗?”

    乌蔓摇头:“我只停三分钟。”

    追野朝她作了个敬礼的手势,迅速地下车,接过何慧语递过来的烟。

    何慧语伸出打火机,用手掌拢着给他点烟,他躬下背凑近,不避讳地就着她的打火机点燃。

    乌蔓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摇上车窗。

    她的手心里还握着那根蓝色蜡烛,索然无味地拉开车抽屉想随便扔进去,车窗被敲了两下。

    乌蔓动作一顿,摇下车窗,追野一个人走过来,嘴上还咬着烟,含糊不清地对着她道:“阿姐,你想好愿望了没?”

    “……又干嘛?”

    “愿望得在12点前许完。”追野指着手机上的时间,“再不许就过期了。”

    乌蔓看小孩儿那副执着劲儿,看来这茬是过不去了。

    “嗯,想好了。”她随口敷衍道,“你叫何慧语上来,该走了。”

    她在摇上车窗前,被追野一把按住窗门。

    他顺势握住她拿着蓝色蜡烛那只手,拽着她的手腕贴向他。

    追野的身量斜斜搭在车窗边,弯下头,唇边的烟碰上烛芯。

    他的眼睛却一直上挑地看着她。

    车里轮播到了一首电台情歌,略微有点嘶哑的女声唱着:

    “你和我/看着霓虹/穿过了爱情的街道

    有种不真实味道……”

    空旷的路面一辆车急速驶过,昏黄的车前灯在追野的侧脸上明灭而过,他的烟同时点燃了黄色的焰火。

    “许愿吧,阿姐。”

    追野指尖夹下烟,吐出袅袅的烟圈。

    见乌蔓有些发怔,他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睑,笑着说:“许愿得闭上眼啊。”

    眼前蓦然一片漆黑,鼻端还能闻到他手上烟草的余味,什么愿望都没有许上。

    她的脑海是一片空白。

    两日的休息结束,又恢复到正常的拍摄。

    乌蔓昨晚分别送完何慧语和追野到家,那根蓝色蜡烛被她带回来放在了床头,她盯着它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次日驱车拍摄的路上她连连犯困,薇薇却精神奕奕地日常吃瓜。

    见乌蔓在休息,她还是压抑不住地抱怨说:“姐,又有人在蹭你热度了。”

    乌蔓轻哼了一声以表疑问。

    “《女团101》最近很火的那个c位选手,各个营销号都在碰瓷说她是“小乌蔓”,脸真大!”薇薇边刷手机边呸,“节目组真贱啊,决赛请了咱们去当颁奖嘉宾,估计就为了炒这一波。”

    “是吗。”她不怎么在意,这些综艺的通告都是赵博语在帮她排,她自己并不关心。

    薇薇安静了一会儿,发出了更大声的惊呼:“我靠……!”

    乌蔓蹙起眉:“薇薇,你今天特别吵。”

    “对不起啦蔓姐。”她吐了吐舌头,“主要是刚刚热搜爆了,追影帝的料诶!”

    追蔓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紧,困意消了大半,假装波澜不惊地问:“他怎么了?”

    “他最多的就是花边新闻啦,除了这个还能有啥。”薇薇把手机递过来给她看。

    乌蔓心惊肉跳地点开来,看见营销号发的偷拍动图——追野和何慧语两个人在便利店门口抽烟的照片。何慧语当时摘下了口罩,看得特别明显。追野就不说了,根本没戴过口罩。

    乌蔓接连划过所有照片,提起的心终于放回原处。

    没有她的。

    她全程都谨慎地带着口罩,没有下车,估计蹲守的狗仔只把她当成了普通的司机。

    但她心里还没完全放下心,怕有没有其他路人或者照片拍到她,赶紧热搜看了一圈,又点进八组查看。

    八组首页已经完全被何慧语和追野的深夜抽烟照刷满屏。

    “抽烟夫妇szd!”

    “影帝拍戏那么辛苦,还是要挤出时间来见姐姐。所以姐妹们,不要听信男人说太忙就不联系你的鬼话,不找你就是不爱你!”

    “我能问下他们抽的什么烟吗?”

    各种各样奇葩的话题点,无人在意其实还有她这个司机的存在。

    这让乌蔓完全地放下心,把手机一扔,睡了过去。

    薇薇还在一旁碎念:“不过这次的对象居然重复了诶,难道他真的和何慧语在谈?那他的眼光也太烂了吧。挑她?”

    睡迷糊当中,她有些可笑地想,如果追野所谓的和大小花都有一腿皆是因为这种类似绯闻,那他真是够冤的。

    有一种人就像AI,哪怕脱光了露出白花花的肉都让人觉得冰冷,没有故事。而有一种人,像追野这样,哪怕他开诚布公说我只是个机器人,看客也会止不住浮想联翩,脑补一出编号89757。

    连看客都是如此,更别说和他面对面。

    深夜的烟点燃蜡烛的火光在脑海里再次倏忽划过,乌蔓在车的躺椅上辗转,微微蹙起眉头。

    该日的拍摄结束后,乌蔓精疲力竭地返回别墅,想赶紧补个眠。

    她一进门,就看到玄关放置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大厅没有人,她走上二楼,在书房找到了郁家泽。

    他正埋首在电脑屏幕前,注意到她推门而入,头也不抬地拍了拍大腿。

    “小鸟,到这儿来。”

    她乖顺地坐到他的腿上,他单只手从腰间搂上去,将她窝在怀间操作电脑。乌蔓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屏幕上那堆报表,累了一整天的头隐隐发疼。

    她无声地打个哈欠,问:“您吃过饭没有?”

    郁家泽鼻音轻嗯了声:“我怕你再给我做顿饲料。”

    “……我也有进步的。”

    他没支声,继续操作数字,过了半晌轻描淡写道:“最近有谁过生日吗?”

    “嗯?”

    “你床头有根蛋糕上的蜡烛。”

    乌蔓胸口跳快半拍,含糊地说:“没人过生日,休息的时候突然想吃蛋糕,店家送的。”

    “什么牌子?”

    “……Lady M。”

    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她脱口而出。

    她不爱吃甜食,知道的牌子甚少,一时间只想得起这个。

    “真难得见你吃蛋糕。”郁家泽掐了掐她胳膊上的肉,“不怕发胖了?”

    “最近拍戏,压力大嘛……我偶尔破一次戒。”

    郁家泽拉长语调,不太满道:“偶尔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知道了,我下次不吃了。”

    乌蔓干巴巴地笑着,不知为何莫名紧张起来,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好了,总算把这部分搞定了。”

    郁家泽关掉报表页面,揉了揉脖子。乌蔓很识趣地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替他舒缓颈椎。

    他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哼唧:“小鸟的手法可以去当技师了。”

    乌蔓皮笑肉不笑,这个夸奖并不动听。

    他重新睁开眼,点着鼠标打开了微博,用一种八卦的语气对她说:“你们剧组那位挺不安生,又有热搜了。”

    又来?

    乌蔓凑近了看,发现还是和何慧语的那则。

    “哦,这个早上就有了。”她语气平静,“他和何慧语不是第一次传了,估计就是真的吧。”

    郁家泽笑道:“你知道得很清楚啊,好像就在现场似的。”

    乌蔓的手指一颤。

    “刚刚那下力道重了哦。”郁家泽盯着她看了一眼,“刚夸完你就飘了?”

    她垂下眼躲过视线:“那我轻一点。”

    “其实我对他的艳史没什么兴趣。”郁家泽点开了抽烟组图中的其中一张照片,“但我对这张图里的车还蛮感兴趣的,你也来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乌蔓的手完全僵住了。

    郁家泽放大的那张照片,在最角落里带到了她的车。车的半张牌号被照了一半进去。

    吃瓜群众和媒体根本认不出来那是谁的车。

    但送她这辆车的郁家泽不会认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西洲的顾 12瓶;可可爱爱超大脑袋 10瓶;复方板蓝根、想看破镜不重圆的文、odile 1瓶;

    破费了!爱你萌!

    衣哗独家第 20 章

    乌蔓知道, 如果这个时候承认自己在车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她真的只是个勤勤恳恳的司机,什么都没发生, 但这已经触到郁家泽的逆鳞了。

    她假装恍然道:“这车子我忘了和你说, 借给何慧语了。她的车子拿去修了。”

    “哦?”郁家泽很有兴趣地问,“前些日子还火/药味十足, 现在突然姐妹情深?”

    乌蔓顿了顿:“她就在我们隔壁棚拍戏,稍微熟了点。”

    郁家泽的手指轻叩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乌蔓捏了捏他的肩头:“对不起嘛, 我不应该把你送我的车借给别人开。”

    郁家泽笑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送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乌蔓紧绷的一口气不易察觉地松下来。

    “我先去卸妆了,今天拍很累。”

    乌蔓来到洗漱间, 锁上门,查找微信, 从拉黑名单里拖出了何慧语。

    “在?”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靠,她也被何慧语拉黑了。

    乌蔓无奈地给追野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让何慧语把我从黑名单拖出来,有要紧事!”

    追野没有多问,给她发送了比ok的表情包。那个表情包居然还是他头像的狗子自制的。

    过了一会儿何慧语发来了一个问号。

    “郁家泽看到我的车了, 我告诉他因为你的车子拿去修,所以借给你开。他可能会找你验证,帮我一下, 就当作昨晚的车费了。”

    “所以你没跟他报备过?”

    “……你觉得呢?”

    “不是, 你们三到底什么情况?”对方显示输入中, 紧接着又来一条,“我帮你掩护,总得搞清楚吧。”

    乌蔓在输入栏里发了一会儿呆,敲下一行字。

    “我只是还一次追野的人情才去接的他。”

    “你和他真的没什么?”

    “没有。你到底帮不帮。”

    “帮。”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紧跟着又来了一条,“但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追野被你牵连。”

    乌蔓看着这条消息,总感觉获得了某条很重要的信息量。

    传言并非全是空穴来风,何慧语似乎……喜欢追野。

    她卸完妆出来,听到郁家泽在一楼叫她下来吃夜宵。

    听到宵夜两个字,乌蔓属实咯噔了一下。

    她硬着头皮下楼,看见那碗“轻食沙拉”,她就知道,郁家泽并没有打消心里的疑惑,他觉得不痛快,所以要拉着她一起不痛快。

    “我刚亲自做的,尝尝?”

    他夹起一口,作势要喂给乌蔓。

    那盆沙拉除了干巴巴的菜叶,剩下的全是郁家泽酷爱的各种辣椒。

    蝎子辣椒、朝天椒、魔鬼辣椒、死神辣椒……他把放置在别墅里的存货都翻出了一些,搅拌在一起,加上番茄酱。

    毫不夸张,真的会吃进医院。

    郁家泽“啊”地示意乌蔓张大嘴。

    乌蔓深呼吸一口气,囫囵吃下那一大勺辣椒。

    顷刻间,熊熊大火顺着食道烧灼着五脏六腑,当初酒店那盘最辣的菜相比起来只是开开胃,及不上这盘“沙拉”万分之一。

    乌蔓真的觉得胃被烧穿了。

    郁家泽还嫌喂一口不够,硬塞下了第二口。她的嘴巴沦为了一座火焰山,每一次咀嚼,都带出一股滚烫的热风,千万把芭蕉扇都刮不灭。肠胃被这股热风吹着打成世界上最复杂的结。

    乌蔓捂住肚子,脚脖子打颤,有气无力地喊:“水、水……”

    郁家泽满眼心疼地把一杯水递到她的唇边。

    她已经被辣得魂不附体,抓到那杯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咕咚一口喝下,手指猛然一颤,水杯没抓稳,四分五裂。

    那是一杯刚烧开的热水。

    彻底晕过去前,乌蔓模糊感受到郁家泽将她抱起,附耳轻声。

    “你最好没有说谎。”

    乌蔓再次醒来是在别墅的床上,阳台大开着,是个没有日出的早晨。

    她的手边挂着点滴,快挂完了。但喉咙里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并未完全退潮。

    她试探性地出声,就是一阵咳嗽。

    门外传来响动,郁家泽推着一碗药进门,难闻的中药味挤满整个房间。

    看见他进屋,乌蔓蜷缩在被下的手指瑟缩了一下。

    他将药放到床头:“怎么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不怎么能吃辣。”

    那种程度是不怎么能吃辣的程度吗?要不然你给我亲身示范一下?

    乌蔓心下腹诽,但是她心虚在先,不敢说什么。

    “是急性肠胃炎又不是哑巴,不说话?”

    乌蔓哑声:“我嗓子疼。”

    郁家泽轻叹了口气:“拿你没办法,先把药喝了。”

    他舀过黑色的药汁,要亲口给她喂下。

    乌蔓不自觉地轻微偏过头,身体快于意识,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郁家泽看她难受的样子这才笑出声。

    “怎么还是那么怕苦。”

    “肠胃炎而已,有必要喝中药吗?”

    郁家泽不容置疑地点头,半真半假道:“医生说你的胃再不好好调养会出大事情。”

    ……那还不是你发神经折腾它吗?

    “把药喝完。”郁家泽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抹掉她嘴角的药渍,“不光这碗,医生开的这一个月剂量全都得喝完。”

    闻言,乌蔓的脸皱成一团。

    郁家泽太知道怎么精准打击她的痛点了。

    “一个礼拜行不行?”

    “我再让医生开一个月?”

    乌蔓叹了口气,不再提这茬。余光瞄到郁家泽收回手帕,不是之前他惯用的那块黑底金纹。

    郁家泽料到他一走药就会被乌蔓偷扔进垃圾桶,安排了薇薇要定点拍她喝药的视频发给他。

    这下子她逃都逃不掉,还顺带祸害了整个剧组,熬的中药味飘满整个摄影棚。

    一想到这件事和追野逃不开干系,乌蔓故意挑在拍吻戏前喝下一整碗中药,务必也要让追野感受一下这个美妙的滋味。

    吻戏依旧是清场拍摄,这一场是陈南想给邓荔枝画画,在过程中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非常怦然心动的一场戏,是剧本里的初吻。

    陈南是美术生,但他总是画不好任何一张人物肖像。直到这个夜晚,他看到邓荔枝赤着脚从房间里出来,没有开灯,客厅很昏暗,邓荔枝披着暗红的卷发,身上一条青绿色的丝绸吊带,柔软又脆弱,让他联想到刚从水面拂过的柳条。

    邓荔枝没有防备地抬眼,和在阳台支着画架练习的陈南视线相撞。

    他觑见她眼底的潮红,她刚哭过。

    邓荔枝神色慌乱,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深更半夜还能被人撞见。陈南刚住进来不久,总把自己关在房间,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有人已经住进了家里。

    她收敛表情,若无其事道:“这么晚了还在练习?怎么不开灯。”

    “我在画它。”陈南指了指快垂落进阳台的紫藤萝,“这花在夜里比白天好看。”

    “这样眼睛会坏的。”邓荔枝拢了拢肩上的吊带,“我去睡觉了,不打扰你。”

    “阿姐。”陈南从背后喊住她,“能不能当一次我的模特?”

    邓荔枝诧异又不敢置信:“……画我?”

    陈南点头:“你的身体曲线很美。”

    她眩晕了一刹那。

    就在几十分钟前,她的丈夫在她鼓起勇气的主动引诱下,只是平淡看了她一眼,随后打起了鼾。那眼神和看案板上的一坨肉没什么不同。

    她自嘲地回过神:“你别开我玩笑了。”

    “我从来没有画过谁的冲动。”陈南神色认真,“你是第一个。”

    邓荔枝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要怎么做?”

    “你坐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陈南搬了把旧椅子,放到画板前。

    “我要不要换个衣服?”

    “不用,这样就很好。”

    邓荔枝抿紧嘴唇,僵硬地坐下。

    “就这么坐着吗,不用摆什么姿势?”

    陈南调笑道:“你想摆个小树杈也行。”

    “……太傻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忽然就笑出声。

    安静的夜里只剩下铅笔和画纸细细摩挲的声音,楼上有人家在练口琴,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少年边画边跟着哼。楼下年久失修的路灯是唯一的光源,瓦数很低,有飞蛾在灯下盘旋,嗡嗡飞过。女人僵硬的肩头舒缓开来,身后满树的紫藤萝都在悄悄苏醒。

    快画完的时候,天空落起了雨。

    起先是淅淅沥沥的一滴两滴,夜风里吹来凉意,越落越密,沙沙作响。画纸的边都软成了一团。

    可谁都没有停止,他依然专注地看着她,她依然垂眸坐着,半边的头发被雨温柔地浸湿。

    他最后提笔在左下角写了个几个字,说:“画好了。”

    邓荔枝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腰肢,探过头看向那幅画。笔触并不是那么老道,却叫人一眼难忘。

    纯白的画纸上,女人总是耷下去的嘴角明亮地提起。她双手托着下巴,翘起脚尖,安静又雀跃地看着这场春雨。水珠顺着她的锁骨滑落,流过翠绿色的腰窝,淌成一条春水。

    那样放松的少女姿态,是邓荔枝从不曾拥有过的。

    她哂笑,摇摇头:“这哪是我啊。”

    陈南笃定:“这就是我眼中的你。”

    邓荔枝听到他无比坚定的语气,不禁怔然。

    原来青春已逝的自己在另一个人的眼中,还能再一次盛放吗。

    画纸的左下角,陈南并不漂亮的字迹写着: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乌蔓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嗯,当春乃发生。”

    陈南跟着附和了这一句。

    乌蔓眼前一晃,追野的脸逼近,雨丝混着他薄软的嘴唇贴上来。紫藤萝被斜风一吹,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花瓣洋洋洒洒,漫天都是,藏起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更新时间更改为明晚11点(1号11点)有意外情况的话也许会提早更

    辛苦等待,弥补大家届时会有二合一的双更肥章,感谢资词

    然后预收改了梗,不喜欢的可以取消,感兴趣的可以继续收藏哈

    新改文案如下:

    台风天,阴雨巷。

    姜蝶来参加男友的生日趴,结果被台风困在这里。

    大家索性整夜疯玩,仗着是别墅,把嗨歌放到最响。

    凌晨一点,一直毫无动静的二楼房门被打开。

    阴影里一个男人靠在拐角,眼皮困倦地耷拉着。

    “能小点声吗?”

    他带着未睡醒的鼻音,还是显得过分冷淡。

    在场的女孩除了姜蝶,无不偷眼瞧他,暗自脸红。

    “这谁啊?”

    男友戏谑:“我们系著名的‘高岭之月’,这别墅是他的。”

    派对到破晓时分,众人在客厅醉作一团。

    蒋阎从楼上下来,却见姜蝶是唯一清醒的那个人。

    窗外暴雨如注,她的语气湿答答的,故意问他。

    “他们都睡了,我做的早饭有多,你要一起来吃吗?”

    “谢谢,不过我不爱吃白粥。”他瞥了她一眼,“寡淡。”

    姜蝶脸色青白。

    台风最凶猛的一晚,众人围坐一起玩桌游。

    狂风肆虐,别墅突然断电。

    姜蝶有夜盲,条件反射地抓住身边男友的手。

    男友比以往都温柔,食指轻挠她的手心安慰。

    很久以后,姜蝶才知道——

    那一晚,趁黑暗偷坐到她身边的人,是蒋阎。

    高岭之月白切黑 x 清纯钓系黑切白

    她是只自作聪明的蝴蝶,一头撞进温柔陷阱的风眼

    亻衣烨独0家第 21 章

    追野吻下来的时候, 不着痕迹地皱了下脸。

    乌蔓的嘴角恶劣地上扬一个弧度。

    这条过完,他睁大眼睛说:“你故意的?”

    “怪我急着拍,忘记吃糖润一润。”乌蔓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佯装愧疚道, “苦到你了吗?”

    追野嘴角一抽,跑到一边狂喝水。

    乌蔓弯起眼, 心情大好。

    这场并没有完全拍完,紧接着还有一个吻。汪城原本犹豫要不要删掉,但上一条他们拍得很顺利, 还有余裕,他决定把剧本后面的那个吻也拍完。

    短暂地休息了片刻, 追野中途出去了一趟才回到片场。

    接着的戏是邓荔枝推开陈南,陈南笑着问她说, 阿姐,礼尚往来,你要不要也画下我?

    说完,自顾自地在旧椅上坐下。

    “别再开我玩笑了。”

    邓荔枝说不清道不明的万般情绪杂糅到了一块儿,瞬间冲顶, 她上前两步,把他塞到自己怀里的画板重新推回他怀里。

    他却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抻。

    她猛一扎子跨坐上他的腰身, 刚抓住肩头, 身体还要在摇晃着, 追野一把捞住她的腰,仰起头,下巴追了上去。昂起的下颌线凶猛。

    原本该是一个简单、飘忽、轻柔的吻,却在追野的手扣上她后颈的电光石火变了味道。

    明明只需要贴着嘴唇, 他却撬开了牙关,渡进了一颗糖。

    久违的话梅糖,半甜,微酸。

    他卷着那颗糖,推到她的嘴里。

    捏着肩头的五指收紧发白,带起衬衫的褶皱。乌蔓的呼吸加快,半张裸露的背脊线绷直,远远地看着像是深陷下去,肌肤上折断的羽毛扑扇着要飞出这块阴影盆地。

    在镜头下平静相贴的嘴唇,谁都没有想到正在暗度陈仓地推拒。

    只有录音戴着耳机,极细微地听到丝绸摩擦着衬衫的沙响,还有老旧的椅腿嘎吱嘎吱地轻晃,以及,非常不易察觉的吞咽的水声。

    等汪城说了停,那颗糖已经各自融化一半在对方的嘴里。

    追野将乌蔓滑下去的那根肩带提上去,恶劣地轻笑:“阿姐忘记吃的糖,我帮你补上。共苦同甘,有始有终。”

    乌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体还有些发软,气声道:“剧本上可没有这些!”

    “加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而已。”他眨眼,“还是你嫌弃我的吻技不好?”

    “确实不怎么样。”

    追野的笑容卡在脸上。他向后靠去,懒声问:“那郁家泽就比我好吗?”

    “……这是发生在邓荔枝和陈南之间的吻,你要比较也应该比较徐龙。”

    乌蔓还维持着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居高临下,语气刻意地冷淡。

    “下次不要再犯规了。”

    又断断续续拍了一阵子,乌蔓向汪城请了一天假。

    在赵博语提醒下她才想起来还有个综艺的通告,就是那个《女团101》的决赛夜现场,平台邀请了她当嘉宾,给最后成团的女爱豆们加冕。

    乌蔓觉得很可笑,自己是演员又不是爱豆,去了当花瓶被人笑话吗?

    但赵博语非绑着让她去露露脸,说她这阵子拍戏已经神瘾很久,热搜多久没她名字,指数榜下降多少位,这个节目目前大火,流量多少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乌蔓甩出我去两个字,完美堵住了他的嘴。

    造型师给乌蔓做造型时,为了贴合爱豆这个主题,费了不少心思。

    既不能穿老气横秋的晚礼服,也不适合艳光四射的小短裙,最后定了一套复古的白色西装,内搭了一个露脐的背心,配上阔腿裤,将暗红的长发全束扎起,露出别致的鸟笼耳环。

    乌蔓想起自己挺久没营业了,立刻掏出手机重拾自拍业务,对着试衣镜拍了一下全身的造型。

    @乌蔓v:今晚你们pick谁~[图片]

    不出十几秒,粉丝们嗷嗷待哺着扑了上来。

    “老婆我好想你呜呜呜我想你想得眼泪都要流干了!!!”

    “姐姐太飒了吧!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行了!”

    “宝贝在剧组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吃饱穿暖不要太累哦。”

    甚至还有粉丝特意p了一张乌蔓穿着练习生制服c位出道要求大家投一票的海报。

    乌蔓心底里涌上一股温暖,对于她而言,他人是地狱,也是天堂。

    自己这么多年还没有对娱乐圈厌倦,还能在那么多恶意和中伤下颤颤巍巍地站立,是因为有更巨大的爱意和支持包围着她。

    虽然这爱意很遥远,也很容易转瞬即逝。她有时候也会很悲哀地想,今天这一批说爱她的人,和昨天,前天那一批,有几个重合的呢?

    她时常觉得自己和粉丝一起被困在奔驰的地下铁。她被关在车头驾驶,他们散落在无数的一截截车厢,不得不隔着紧闭的车窗注视着她。

    有些人厌倦了注视,不知道在哪一站下了车。有些人看不到百分百的她,便在幻想中用完美补充完全,一旦发现她不过是个普通人,也就下了车。

    不知情的人再度上车,循环往复。

    似乎没有人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而她能做的,只能是不断地燃烧自己,发动引擎,不让这辆地下铁停下。

    乌蔓从后台走到镁光灯前,嘴角扬起无懈可击的笑。

    乌蔓之前因为拍戏太忙没空关注这档节目,为了参加还是恶补了两期,了解到这个是从百人里挑出九个人出道的逃杀选秀模式,是时下最火的综艺。

    而节目里最火的人,就是目前投票排行榜上的第一位,唐映雪。

    乌蔓坐在高台上往下看,公演舞台的舞蹈c位就是她,这一组不是平常热烈的舞风,歌曲舒缓梦幻,她从月亮灯上一跃而下,像落入凡间的精灵。

    坐在她后面端着一杯中药的薇薇听着满场狂叫唐映雪的名字,暗翻了个白眼说:“蔓姐,她就是蹭你热度那个。”

    乌蔓漫不经心地问:“你觉得她和我像吗?”

    “哪儿都不像。”薇薇义愤填膺,“不是谁染头红发就能和您像的!”

    乌蔓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她支着下巴继续看向舞台,唐映雪脚尖绷起,舒展上臂,在原地大开大合地旋转。能看出有很深厚的芭蕾功底,和其他人的女团舞风格并不是很合衬。

    她站在那群俗艳的人当中也是最扎眼的,其他的小姑娘已经很漂亮,但她的漂亮带着本质的不同。区别就像街边的玻璃弹珠和货真价实的圆润珍珠。

    难怪整个观众区都像疯了一样喊唐映雪的名字,无论男女。

    乌蔓无所谓地笑着说:“她那么受欢迎还要打着我的名号,说不定还让我反向蹭了一波热度。”

    薇薇嘀咕道:“您未免脾气太好。”

    演出完毕,上台主持的男流量还和乌蔓有点渊源,是那个小鲜肉纪舟。

    他开始一个个宣布出道名单。

    底下开始有哭有笑,粉丝们撕心裂肺地喊着他们心目中支持的练习生,到了最后一名c位时,大屏幕打出唐映雪和另一个女孩,她们手拉手,共同等待命运降临。

    相比另一个眼眶已经红了的女孩,唐映雪显得很坚强,她上手直接将她抱住,在她背后轻拍,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名次。

    底下的呼声更大了,似乎在磕这两个人的cp……

    最终,纪舟报出了c位的名字,毫无疑问是唐映雪,票数断层。

    接下来就轮到乌蔓上场了。

    她负责宣布这个新女团的组合名,再和这些女孩们一一拥抱,庆祝她们出道。

    乌蔓拿着信封走上台,游刃有余地发表今晚感言。

    “首先,在宣布组合名单之前,我简单地说几句吧。”

    “虽然我是演员出身,但我认为演员和偶像有个共通的地方,那就是给观众造梦。”

    “演员通过戏剧,偶像通过舞台。我们奉献自己,让观众感受到另一个世界。我想,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她拆开信封:“那么,恭喜我们今晚出道的九人女团——numerous。希望你们能从这个梦开始的舞台收获到爱和勇气,继续努力!”

    乌蔓张开怀抱,轮流和每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女孩拥抱。

    轮到最后一个唐映雪,她似乎相当百感交集,但只是红着眼眶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

    乌蔓拍了拍她的背,温柔道:“你做得很棒。恭喜你。”

    唐映雪紧紧地回抱住乌蔓。

    “我等着这一天等了好久。”她突兀地扬起唇角,“终于见到你了。”

    乌蔓一愣,疑惑地看向唐映雪。

    唐映雪笑了笑:“网上一直说我们有点像,就很想见见你本人。”

    乌蔓挑眉:“那你看了后感觉如何?”

    她不假思索:“发现是有那么点像我。”

    说完分开拥抱退后一步,一脸感激地看着乌蔓。

    乌蔓像是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似的,脸上笑容未变,款款地和大家挥挥手下了舞台。

    走下舞台,摄像机不再追着她,灯光渐暗,乌蔓脸上的笑才跟着淡去。

    有点意思。

    闹腾而无聊的一晚终于结束,乌蔓却还不能功成身退,节目组举办了庆功聚会,她得去露露脸给个面子再闪。

    车子开到了某火锅店,乌蔓进了二楼包厢,已经吃得热火朝天。

    “蔓姐!”

    最先和她打招呼的是纪舟,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好像中间两人蹭热度掉资源粉丝撕逼的烂摊子都不存在。

    在这个圈子,大家讲究的就是把烂到发臭的东西埋下去,再插上一朵塑料花,一片繁荣盛景。你好我好大家好。

    纪舟帮她拉开椅子,笑意盈盈:“感觉好久没看到蔓姐了,已经回北京了吗?”

    “嗯,现在在北京拍。”

    “呀,那我必须得抽时间去探班蔓姐!”

    乌蔓暗自翻白眼,这小子之前就想找借口去广州探班,被她太远别折腾回绝掉了,现在依旧贼心不死,不过就是想认识汪城。

    她很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就算你在汪城面前把衣服脱光了,他也瞧不上你。

    如果追野也在这个局上,可能就真的这么说出口了吧。

    乌蔓蓦然一怔,怎么就忽然想到他了。

    “蔓姐?”

    “哦,那你可得抓紧。”乌蔓回过神,“快拍完了。”

    她起筷捞锅里的菜,三两拨千金地把这事推过去。筷子在肉片和青菜中间游移,最后心痛地夹起青菜。

    刚出道的女团坐在另一桌,此时九个人端着酒杯,到了乌蔓这一桌轮流敬酒。

    敬到了乌蔓这儿,为首的唐映雪很有礼貌道:“乌蔓老师,感觉您今晚来见证我们出道,以后有麻烦到您的地方要多多包涵我们呀。”

    一点也看不出在舞台上两人拥抱时脱口而出的猖狂。

    乌蔓回敬:“后生可畏。”

    接着剩下的八个人一个个都说了类似的话,辛苦云云。这才放过她走向旁边的纪舟。

    乌蔓点开微信让薇薇把车子开过来,这边结束了。

    她和平台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就要撤,九个人也敬酒回来了,狭路相逢。

    电光石火,唐映雪在离她很近时高跟鞋一崴,杯子里还剩余的酒泼溅到了乌蔓的白色西装上。

    “天呐——对不起对不起!”

    她神色惊慌,乌蔓忍不住咋舌,三番两次挑衅她,出的招数还都是这么不入流的。也未免太蠢了。

    “没事。”她揉揉眉心,想越过直接走,唐映雪却快一步掏出手帕帮她擦掉污渍。

    乌蔓的脚步顿住。

    她低头看着唐映雪拿着的那块手帕,黑底金纹。

    郁家泽惯用的那一块。

    她收回视线,视若无睹地扔下一句不用擦了,大步离开。

    乌蔓想起了自己的二十二岁,她那时候跟了郁家泽整一年。

    已经超过历来所有人跟着他日子的总和。

    但郁家泽已经渐渐不带她出席一些聚会,在当时的乌蔓看来,这是一种信号。

    因此在朋友圈刷到他带着别的小明星一起聚餐的照片时,乌蔓觉得这大概就是他提再见的方式。

    她把别墅里的东西清空,给郁家泽留了张纸条,好聚好散。

    这中间他们几个月都没有再联系,她从外地拍完戏回来,忽然发现自己重新租的公寓被搬空了,只留下一张沙发。

    郁家泽坐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正在看书,抽空看了眼她,说:“你这班飞机晚点了四十五分钟,搬家公司已经把你的东西搬回去了。”

    乌蔓的视线落在他拿着的书上,是一本《圣经》。他指节修长,单手就能将整本厚重的古典精装本拿在手心。

    她愣愣地放下行李:“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小鸟逃走了。”郁家泽将书摊在一边,语气温柔:“我让她飞了几个月,是时候该回笼了吧?”

    乌蔓局促地垂下眼:“您不是带了新的人去饭局吗?”

    他踱步到她跟前,扣住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郁家泽呢喃,“这世界上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我只养了一只独一无二的小鸟。”

    “您这个意思是说我不是人吗?”

    郁家泽怔了一下,尔后闷闷地笑起来,胸膛震动地将她压向怀里。

    “你总是这么可爱。”他越抱越紧,“是不是不喜欢我还有别人?”

    乌蔓没有回答。

    她轻咬住嘴唇:“没有。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小鸟真聪明。”郁家泽抱着她轻晃,像哄孩子似的,“那你诚实地告诉我,你看到那张照片是不是心理不舒服。”

    乌蔓把头埋在郁家泽的胸膛间,很长很长的沉默后,郁家泽听到一声很低的嗯。

    他弯起眼睛,更大幅度地弯下腰,蹭了蹭她的脑袋。

    “我不说结束,我们之间就没有结束,懂吗?”

    沙发上的圣经被风反吹过去一页,有句话被黑色水笔划了一道下线——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嘱咐你们,不要惊动我亲爱的,等她自己情愿。]

    从那之后,乌蔓没再听闻或者目睹郁家泽和别的女人纠缠。

    或许他真没再找别人,又或许他藏得更不动声色不让她知道。

    总之很多年,她没在郁家泽身边发现有别的女人的痕迹。直到唐映雪出现。

    但那又怎样呢?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也许不用等电影上映,她和郁家泽不清不楚的关系就会结束。她反倒不用头疼该怎么向郁家泽解释那些真枪实弹的吻戏。

    挺好的。

    乌蔓从回忆里抽身,拍了拍脸,专注于下一场的拍摄。

    这场是她和钟岳清的对手戏,在剧本的结尾段落,两个人终于摊开天窗说亮话,邓荔枝向徐龙爆发。

    她端着菜走向餐桌,钟岳清吊儿郎当地坐着,在擦鱼竿。

    他斜眼望了望鱼缸:“这条黑鱼怎么还在呢?”

    乌蔓坐下:“也没别的鱼,光秃秃的不好看,干脆就一直放着了。”

    “那我明天去市场给你买几条金鱼吧。”

    乌蔓低头笑了笑:“都多久了,你才想起来鱼缸是空的吗?”

    钟岳清擦鱼竿的手一顿。

    “你不要就算了。”

    “是我不想要吗?”

    “你怎么回事?更年期提前了?”

    “我是人,我有正常的七情六欲。生气就是更年期吵架,想做/爱就是如狼似虎不要脸?”

    “……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乌蔓在桌子底下用力摁住自己,颤声问:“那我刚开始是怎么样的?”

    钟岳清懵了有一会儿,支吾说:“你很乖、很温顺、很可爱……”

    乌蔓打断他:“你不要再说了,那根本就不是我。”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片沉默。

    她起身喃喃:“我去喂鱼。”

    乌蔓走到鱼缸边,撒饲料的手不稳,倒出了好多。

    “荔枝……”

    她没有转过身,背对着摄像机,只能听见她缓慢的叙述和波动的肩头。

    “阿龙,其实我很容易嫉妒,我也很没有安全感,我很爱你,但我从来都不敢跟你当面说这些,哪怕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或者说,正是因为结婚这么多年了,再提这些你会觉得我更矫情。而当初我不说,是因为我只能伪装这些表象去吸引你。”

    钟岳清惊愕过后,一声叹息:“你很久没说过爱我了。”

    “阿龙,我爱过你。”

    钟岳清捏着鱼竿的手猛地收紧。

    乌蔓放下饲料,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所以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他把鱼竿暴躁地掷到一边,摔成两截,痛叫道:“我不同意!”

    “那你去洗浴会所的时候,有想过我会不同意吗?”

    钟岳清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发颓,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好半天才找回语句。

    “那只是找找刺激,男人不都是这样。我爱的人是你,你早上醒过来的眼屎,吃饭时打的嗝,夏天的汗臭,感冒时流的鼻涕,睡沉时流的口水,你的这些我都爱。但爱这些的前提,就是消磨我对你的欲望。”

    乌蔓笑了一下,接着笑出了眼泪。

    “你直说恶心不就得了吗?那为什么当我爱上你的时候,我都觉得这些是可爱的。徐龙,我还以为你是爱着我的,是我错了。”

    她掏出口袋里的一张离婚协议书,皱巴巴的,显然是被揉捏成一团丢掉又捡回来过。

    “我已经签好了。”她放到桌上,“到你了。”

    乌蔓挺直背脊,转身离去,没有回一次头。

    “卡——”

    汪城喊了停,乌蔓却还恍惚地向走前,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最后她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没看清是谁,只是觉得这个怀抱的气息让人感觉很安心。她一动不动地窝着,任由眼泪擦在对方身上。

    “好了,阿姐,你要再哭。我帮你去揍一顿钟岳清。”

    钟岳清跟上来叫冤:“蔓蔓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