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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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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再哭了,这样搞得我真良心不安。”

    追野伸出指腹擦掉她的眼泪,乌蔓回过神,拂掉他的手站直。

    “没你的戏你来做什么。”

    她可是还记得这小孩儿在上次拍摄里的逾矩。

    “出戏了就这么凶,刚才还那么软。”追野嘟囔,“当然是来看我的阿姐和她男人分手,这么爽的场面怎么能错过。”

    钟岳清玩笑道:“臭小鬼挖我墙角,美得你!”

    乌蔓低着头擦眼泪,听见追野在她头顶上方说:“你惹我阿姐哭,我可不就得抢过来。”

    “……你们够了。”她无奈地打断他们吵嘴,重新抬起头,越过追野,看见了摄影棚门口的郁家泽。

    他手上拎着一个Lady M盒子的蛋糕,微笑地注视着棚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恢复成中午12点 啾-3-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春花 2个;一条废茄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风 5瓶;南楠、limengmeng0219 2瓶;

    蟹蟹!

    YHDUJIA第 22 章

    郁家泽似乎刚来, 没有看到她刚才窝在追野的怀里哭,看到他们三个人凑在一堆吵嘴,微笑道:“剧组的氛围真是不错。”

    钟岳清脸色一变, 有点结巴说:“郁先生您来啦?”

    追野上前一步, 一言不发地将乌蔓挡在自己身后,直直地迎上郁家泽。两人身型相当, 面对面仿佛泰塔尼克撞上冰川,碰撞出的剑拔弩张令剧组在场的人都停下动作,忍不住往这儿偷瞧。

    郁家泽却根本没将追野放在眼里, 他视线掠过追野,停在乌蔓身上。

    “小鸟, 过来。”

    “阿姐,别过去。”

    两个人前后脚跟着说话, 钟岳清已经快窒息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不敢想象连他被阵风扫射的人都这么有压力,处于暴风中心的乌蔓会是怎么个状况。

    然而,乌蔓却神色自若,她垂着头在追野身后半晌, 越过追野挡在他前面,走向郁家泽,语气平静道:“您探班选得真是时候, 我刚拍完。”

    他一边说:“看出来了, 我的小鸟眼睛都哭红了。”一边才正式分神看了追野一眼, 眼中笑意盎然,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厮杀后胜利的愉悦。

    追野插在兜里的手紧握成拳,他凝视着乌蔓拉着郁家泽走到一边的背影,凸起的青筋摧枯拉朽地沿着手臂往上, 没进袖中。

    郁家泽心情变好,动作也温柔,甚至掏出手帕要替她擦眼泪,乌蔓状似随口提起说:“怎么突然换手帕了?”

    他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漫不经心地说:“脏了,当然就扔掉了。”

    乌蔓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郁家泽提起蛋糕盒子:“上次你说爱吃,我这次给你带了。”

    “谢谢……”乌蔓接下蛋糕,“一会儿吃,我得先去卸妆。”

    郁家泽跟着来到化妆间,倚在门边看着镜子里的她。

    “前两天去了《女团101》?”

    像是在没话找话,又像是故意。

    “嗯,还见到了那位最近很火的唐映雪。”乌蔓正在卸眼妆,闭着眼睛完全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那个‘小乌蔓’?”

    “看来您也知道她。”

    “和小鸟有关的人事,我都会稍带着注意一下。”

    乌蔓卸完了一只眼睛,睁开眼,视线里残留着眼卸液的阴翳。

    这让郁家泽的面目看起来是那么模糊。

    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在她和唐映雪碰面后的探班,这是一种故意的报复吗?还是觉得亏欠后的遮遮掩掩。

    她笑了笑说:“您还是对我那么上心。”

    “这你错了。”郁家泽不认同地轻轻摇头,“不是还是,是更甚。”

    盒子里的抹茶蛋糕慢慢因为温度塌了下来,但它包装得完好无损,外头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春夜》的拍摄快接近尾声,除了刚开始乌蔓有点难以进入角色,以及亲密戏的尴尬之外,越到后面越渐入佳境。

    然而偏偏到了最后,汪城感觉到乌蔓的状态有一些不太对劲。

    “这几场都拍得不是很顺,这样下去我担心你最后那场告别的重场戏拍不出来。”

    “导演,我可以做到的。”

    乌蔓说得十分没有底气。

    “那好,你告诉我你觉得问题在哪儿?”

    “……”她说不出来。

    “你这两天心绪太杂了。”汪城摇头,“这种状态放在前面是可以的,毕竟邓荔枝还在徐龙和陈南之间挣扎。但最后告别的时候她已经完全陷入陈南了。你现在的感情远没有达到那个厚度,告别的时候的那种痛就呈现不出来。这是整部电影最华彩的部分,我不允许在这个地方有瑕疵。”

    “您有好的建议吗?”乌蔓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努力做到。”

    “我给你一礼拜的时间,你和追野要像邓荔枝和陈南一样住到一起,我需要你摒弃所有的杂念,把自己浸入到角色里。一礼拜之后再把重场戏拍掉,应该差不多了。”

    乌蔓脸颊一抽:“……住到一起?”

    “这期间你把手机都上交给我,不要去上通告,忘记自己是演员这回事。就做个平凡普通的人。追野也是一样的。”

    “……他知道这回事吗?”

    “当然。”汪城笑道,“是他提出的建议。”

    “……”

    乌蔓条件反射地怀疑这个意见的靠谱性。又转念一想,这个意见真的很追野。

    他说自己是体验派,一回生二回熟,她的吻戏确实在一次次的……接吻中,变得更加熟稔。

    就像她依旧看不爽他,嘴上骂着他的时候,只要他嘴唇靠近,她就会乖乖闭上嘴巴,情不自禁凑上去。

    汪城见她不表态,说道:“如果你觉得有更好的方式,你也可以跟我提。”

    “没关系。”

    再早两天,乌蔓可能会拒绝这个建议。

    但是想起那块黑底金纹的手帕,乌蔓觉得没有必要了。

    眼前的自己,唯一能仰仗的只有事业。她这么做,也许郁家泽根本懒得去计较。有了新玩物的时候,谁还会在意旧的呢。

    她长呼出一口气,发了条退网一礼拜的朋友圈,把手机递给汪城。

    汪城为了让他们贴近人物,恨不得让他们直接住进搭好的影棚景里,但这显然不现实。

    最后制片主任在二环内的老城区内找了一个胡同,包了个闲置的四合院,她和追野一人一间,既私密又不过分私密。环境老旧,还算贴合剧情。主要是院子里有一颗真的紫藤萝。

    她从别墅里收拾了一个礼拜的衣服和化妆品,颇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决裂。

    薇薇在一边揪心:“郁先生如果来了,发现您不在问起怎么办啊?”

    乌蔓毫不慌张:“就一个礼拜,他不会来。”

    她很狐疑:“真的吗?”

    乌蔓掐了掐她的脸:“有更好的金屋,就很难想起银屋了。”

    薇薇睁大眼,露出惊骇的表情。

    乌蔓平平淡淡地放下一颗炸弹,云淡风轻地飘走了。

    车子开到了胡同口就开不进去,司机下车刚要帮乌蔓把行李拿进去,就被她拒绝了。

    她细瘦的手从后座扛起二十公斤重的箱子,展颜笑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个没有人会帮我的平凡少妇。所以这段路,我就自己走了。”

    她拖着箱子,轮子滚过水泥路,在安静的小胡同里尤为刺耳。

    道路狭窄,两旁停满了银色的自行车,空气中有白色的团毛在飞。

    啊,是柳絮。

    乌蔓拿这个玩意儿最没辙,走了两步就停下来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差点没把腰打折。

    抬起腰的时候,看到了天边的火烧云。

    一个人影衬在火烧云的黄昏下,插着兜倚在朱漆的大门边。

    暮色沉沉,空气被撕裂成一片片柔软的棉绒,漫天乱飞。

    乌蔓边打喷嚏边说:“快,帮我拿进去,我快被柳絮弄死了。”

    追野站着没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在闹别扭。

    乌蔓看他没有动静,也不再说话,两人的氛围有些尴尬。她咬着牙撸起袖子,就在她默不作声地要扛起箱子跨过门槛时,他一只手从她背后伸过,半环着腰的姿势,绕了个弯儿把她的行李箱单手拎过去。

    乌蔓盯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对着空气哼唧了一句谢谢。

    她走进院子,传来一顿惊天动地的狗吠。

    “?”乌蔓侧过头,角落里拴着一只土狗,长得和追野的微信头像一摸一样。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它龇牙又开始凶。

    “小黄!”

    追野放完行李出来,轻喝一声,它就耷拉着耳朵呜呜咽咽。

    ……你这狗还有两副面孔呢?

    “这就是那个便签上的小黄?”

    “嗯,可爱吗?”

    乌蔓远离了两步:“凶巴巴……我要和它生活一星期吗?”

    “有我在它不会咬你的。”

    “呵,喜欢帅哥不喜欢美女,它是母的吧。”

    追野遗憾地说:“小黄是公的。”

    “噢。”乌蔓耸肩,“原来是gay。”

    “……”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好好相处,以邓荔枝和陈南的身份。”乌蔓正色说,“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陈南了。”

    追野无所谓道:“好的,阿姐。”

    乌蔓惊觉,才发现追野叫她的称谓根本不需要改变。

    是该说他未雨绸缪吗,还是早已将体验派贯彻到底。在这一刻,她毫不怀疑,也许在广州的那一个春夜,那个聚光灯移走的黑暗角落,他们相对蹲着,乌蔓在他眼中就已经不复存在。

    之后他看到的,从来都是邓荔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善意取得你 76瓶;凉凉万福 10瓶;未落风 6瓶;limengmeng0219 2瓶;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亻衣骅独家第 23 章

    乌蔓大致参观了一下她即将栖身一礼拜的四合院, 家具都像上个世纪的,泛着一股霉味。墙皮斑驳,贴着旧海报遮掩了几分惨状。

    海报上写着“夜上海”三个大字。

    乌蔓忍不住想笑, 这位贴海报的住客深刻演绎了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不过让她来选的话, 北京四合院和上海小洋楼,她觉得都很有风味。

    ……直到她看到四合院的卫生间, 乌蔓决定收回前言,坚决拥护小洋楼!

    为什么卫生间要单独建在外头?也就是说,她得穿过院子才能艰难地洗上澡。

    乌蔓脸色发黑地站在卫生间门口, 背后追野的声音传来。

    “阿姐,你在厕所门口思考人生?”

    乌蔓吓一跳, 转过身看到追野肩头挂着条浴巾,大裤衩老头背心, 很不修边幅,但又因为他的身体漂亮,越简单的衣服越不容易成为累赘,就像是越茂盛的植株需要剪掉多余的枝桠。

    “你要洗澡?”

    他点点头:“你要先洗的话就你先。”

    “还是你先吧。”

    乌蔓已经挺久没有使用过如此原始的卫生间,需要给自己多一点时间的心理预设。

    等洗澡的这段时间,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

    日常排满了车轱辘转的通告,不是在拍摄就是在拍摄的路上。休息期间也会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看热搜,视奸关于自己的评论。时间一下子就没有了。

    而现在突然不需要拍摄, 也没有手机, 退回到了一无所有的原始时代。

    乌蔓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发呆, 也许因为是老城区的关系,附近没有只手遮天的摩天大楼,四周光污染也没有那么严重,夜空黑得很干净, 能看到半个月亮。

    丁零咣啷——

    在她抬头看着夜空时,卫生间传来巨大的声响。

    发生什么了?

    乌蔓犹豫了下,还是走到门口,试探地问:“你不会摔倒了吧?”

    里头是一片窸窣的穿衣声,须臾,追野拉开门。昏黄的光线泄了出来,盖在他赤条的上半身,未干的水珠在光下流动,顺着劲瘦的腰腹淌进匆忙套上的裤子里。

    他的脸上还泛着雾气,哆嗦着说:“里面有……”

    乌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半截拇指大小的蟑螂嚣张地栖息在墙上。

    她愣了愣:“……你怕蟑螂?”

    追野抓住乌蔓的胳膊,手臂快赶上她大腿,此刻却小鸟依偎着她,郑重其事地点头:“我怕!”

    “滚出去。”

    乌蔓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中抽回胳膊反手一推,独自杀进卫生间。

    追野只听见门啪地一关,拖鞋啪地往墙上一拍,咔嚓两声,乌蔓已经提溜着一包纸巾出来了。

    追野盯着她手中的纸巾后退三尺:“它在里面?”

    “已经四分五裂了,要看看吗?”

    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据说发现一只蟑螂,家里就有一窝了。”乌蔓不怀好意道,“晚上睡觉小心点,有的蟑螂会飞,说不定就飞到你嘴巴里。”

    追野脸色一白。

    乌蔓忍得肚子都快抽筋,她从刚开始就疯狂想笑。一向敢怼天怼地的追野受制于一只小蟑螂。

    她甚至都脑补出更小一点的追野对着蟑螂捂着脸大哭的蠢样了。

    “那我就去找你睡。”追野冷静下来看出她在故意吓他,同样不怀好意道,“蟑螂来的时候,还有阿姐帮我拍死。”

    “……做梦。”

    乌蔓语气一滞,又被追野反将一军。

    之后追野说什么都不敢再进卫生间,拎了桶水出来要在院子里洗。

    乌蔓感到很荒谬:“这可是在外面……”

    “这明明是家里的院子。”追野手搭在裤腰上,懒声说,“你不进去是想看我洗?”

    乌蔓端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啪一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门外追野还不放过她,笑道:“性感少男露天洗澡秀,十块钱一场,很便宜哦!”

    乌蔓在里头大声喊回去:“你还漏了一个定语,怕蟑螂的性感少男!”

    门外头追野熄火了,安静如鸡。

    乌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地上一大片潮湿,像刚下过雨。

    她估摸着追野大概回房了,路过院子中央,一朵紫藤落到她的脚边。

    抬起头,追野正坐在屋顶上冲她招手。

    “阿姐,上来看月亮。”

    乌蔓皱起眉:“疯了吧,大半夜跑屋顶上看月亮。”

    “也没别的事好做啊。”

    “你赶紧下来吧,坐上面很危险!”

    “不会!你上来坐坐就知道了。”

    她没有理会追野心血来潮的邀请,甩甩头进了房间,既然什么都不能做,不如睡个养生的美容觉。

    她一边吹着头发,在吹风嘈杂的嗡嗡声中,一边听见了悠扬的口琴声。

    乌蔓关掉电源,那口琴声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房间里很暗,她坐在梳妆台前,听着那声音隔过窗台朦胧地飘到耳边,像极了《春夜》里他们初吻的那场戏,她坐在阳台,远远地能听到有人在吹口琴。

    这一回,吹口琴的人变成了追野。

    在口琴的乐声中乌蔓认真反思,她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电影和追野培养感情吗?

    他要疯,她也只能陪着他疯。如果彼此相安无事,那住一年都没有用。

    乌蔓叹口气,拔掉吹风的插头,湿着头发来到院子里。

    她仰头大喊:“怎么上去啊?”

    口琴声断了,追野伸出个脑袋,指了指一旁的梯子;“爬那个上来。当心点。”

    乌蔓无奈,抓住梯子慢慢向上爬。追野在上头抓住它,不让梯子摇晃。

    她即将爬到顶端时,追野一把握住她的手。他在屋顶吹了半天风,掌心带着夜寒的凉意。边缘却是炽热的。

    乌蔓被拉到屋顶后,她也没闲心欣赏所谓的景色,战战兢兢地扒着瓦片坐下,追野看着她那样儿突然就笑出来,说:“站如钟坐如松,说的就是你现在这样。”

    乌蔓又白了他一眼:“只有小孩儿上个屋顶就开心得不行。”

    “那你这个大人做什么的时候开心呢?”

    追野的反问把乌蔓问失语了。

    如果只是一次普通的采访,问到你人生里最喜悦的top时刻是什么?经济团队会提前对好稿子,然后她冠冕堂皇地对着记者说,一定是获得某个奖的时刻。

    然而可笑的是,这个答案在她心里,是最不愿回想的时刻。

    她知道自己拿奖的手段从来都是不干净的。

    那些奖项更像是一种枷锁,把她的良心拷住。但又不可或缺,是她地位必须要添加的砖瓦,也是筑起她厚脸皮的水泥。

    此刻此刻在追野面前,她做不到把这个答案脱口而出。

    她伪装出很苦恼的样子说:“幸福的时刻太多了,很难分出一个最好的。”

    “哦,是吗。”追野没有再追问,话锋一转,“你没听出我刚吹的是什么曲子吗?”

    “没有。”

    “你再听听。”

    “我和你不是一代人,不一定会知道你听的歌。”

    “这首你肯定知道的。”

    他很笃定地说着,仰躺在屋顶上,再次吹起了口琴。

    他从头开始吹,乌蔓恍惚了一下,记忆深处的童谣逐渐苏醒。

    “你在吹小茉莉?”

    他弯起眼睛,侧着头看向她:“我就说你一定知道。”

    “你怎么会这么听这么老的歌。”乌蔓有些怀念地说,“那是我小时候听的歌。”

    “那也是我小时候听的。”追野把玩着口琴,眉眼温柔,“有人唱给过我听。”

    乌蔓看着他那副样子,挑眉道:“女孩子吧?”

    他没有回答,转而唱起了《小茉莉》。

    “夕阳照着我的小茉莉,小茉莉

    海风吹着她的发,她的发

    我和她在海边奔跑,她说她要寻找小贝壳。”

    追野的声音澄澈,情感却很浓郁,让她想起春日午后,刚倒过春寒,枝头有新花,风也温柔,适合来一场春困的睡眠。

    他唱到一半,示意让乌蔓接下去。

    她抱着膝盖摇头:“我不会。”

    “你不会?”

    “嗯。”乌蔓催促他,“你接着唱吧,唱得还可以。”

    追野收了声:“不唱了。”

    “?”

    他偏过头:“后面的词忘了。”

    ……难道是没有夸好听就闹别扭了吗?

    “那今晚的屋顶怀旧音乐会就到这儿吧。”

    乌蔓小心翼翼地准备起身离开,追野半支起身,撑着头叫住她。

    “这才哪到哪儿?下半夜才刚开始。”看着挺玩世不恭的。

    然而……

    乌蔓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是不是因为蟑螂真的不敢睡啊?”

    “……”

    四目相对,一片沉默。

    乌蔓挽尊道:“好吧,那你想做什么,蹦迪?”

    “我才不喜欢蹦迪。”追野跟着乌蔓爬下屋顶,在她转身的刹那牵住她的手腕。

    “阿姐,我们去夜游吧。”

    “夜游是什么……?”

    他顿了顿:“你没有夜游过吗?”

    乌蔓很头疼,她快跟不上小年轻的思维了。

    “我晚上不是在这个摄影棚就是在那个摄影棚,哪有什么时间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沉默片刻,解释说:“这不是乱七八糟,这是一次夜晚的城市冒险。不规定路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在早晨结束。”

    听起来蛮荒诞的……乌蔓很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藏了些什么。

    追野有些落寞地垂眼:“算啦,晚安。阿姐好好休息。”

    他转身要走向自己的房间,被乌蔓从背后叫住。

    “我没说不去啊。”

    追野脚步一顿,回过身时,脸上荡出的笑意胜过满树温柔的紫藤萝。

    他大步雀跃地走过来,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口罩,先给她轻柔地箍到耳朵,再给自己戴上。

    “准备好了吗?”他眼睛弯弯地说,“三、二、一——走咯~”

    她就这么被他拉着跑出胡同,跨过拐角,跌进无边的春夜里。

    依,哗,独,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峡谷第一大小姐 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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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疏影横窗少年行 20瓶;小咩甜挞 10瓶;想看破镜不重圆的文、茶谷和歌子 6瓶;35179809 5瓶;limengmeng0219 2瓶;萝卜拔了菜 1瓶;

    大家都破费啦 老泪纵横

    亻衣哗独家第 24 章

    乌蔓之所以没有拒绝追野的“夜游”, 是因为她想到自己是三十五岁的邓荔枝,那么在少年陈南牵着她逃跑的时候,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

    虽然剧本里最后她没能够。

    追野拉着她到了公交站台, 说我们就坐下一班来的车。

    “哪怕根本不知道它的路线?”

    “对。不然怎么叫夜游?随处游荡, 老天指引。”

    随处游荡,老天指引。

    乌蔓心里喃喃着八个字, 心头涌出一点似曾相识的期待。

    大约十几分钟后,一辆空荡荡的夜2路停在了他们面前。两人跳了上去,乌蔓挑了个单独的靠窗座位, 追野拉着手环站在她旁边,像一颗茂盛的树。

    她抬头望着他:“你也去坐啊。”

    “我是想坐。”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的单人座, “只是你的身边没有座位了。”

    乌蔓一怔,片刻后她站了起来, 换到了后排双人座的里座。

    她故意偏过头看向窗外,车窗外隐约倒映着车内,她的视线跟着车内的那个影子,落座到自己身边。

    她赶紧移开视线,投向飞驰的霓虹, 眼神失去了焦点。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引擎的轰鸣声,车门开关声, 还有他的呼吸声。

    “这站下吧。”他忽然说道。

    车内报站到了果子市, 附近就是后海。

    即便已经是深夜, 这里都没有一点睡着的迹象,酒吧密布,远远就能听到沾着几分世俗气的卖唱声。

    乌蔓下意识地往上拉口罩:“不好吧,这儿人太多了。”

    “会吗?”追野牵住她的手, “没人会在意陈南和邓荔枝的。除非被徐龙看见。但徐龙不在这个世界。”

    乌蔓有点懊恼,自己还是下意识地抽离了。而追野却能百分百全然地忘记他是谁。

    她不知道该说是羡慕,佩服,还是有一点点奇怪的酸涩。

    她被追野牵着随意地晃进了一家酒吧,坐进最角落。

    “阿姐喝什么?”

    “我不太会喝酒。”

    “哦对,你说过你从没喝醉过。”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喝醉过?”

    “你问的是陈南的话,他没有喝醉过。”追野想了想,“但若是我……其实也只有一次。”

    乌蔓没插话,静等他的下文。

    “是十六岁的时候,一个大哥开车吉普带我进沙漠,然后他教我喝酒。那是我第一次喝,喝了一小罐就醉了。”追野支着下巴笑,“那大哥也喝醉了,边喝边开,车子陷进沙里,差点有去无回。”

    “……这大哥谁?不仅酒驾还教唆未成年喝酒。”

    “不认识,我问能不能搭个顺风车让我进沙漠,他就同意了。”

    乌蔓无比震惊:“你一个人吗?”

    他点点头:“十六岁独自旅行也不奇怪吧。”

    “你能安全活到现在真是命大……我光听就觉得你那时候很好拐卖。”

    追野懒散地趴在桌上,上目线对准她:“我现在也还挺好拐卖的。”

    乌蔓一愣,垂下眼拨弄酒单:“谁敢拐卖戛纳影帝?被你粉丝追着打。”

    服务员注意到角落里鬼祟聊天却不点酒的两个人,上前催道:“两位客人想好了吗?”

    乌蔓往上拉了拉口罩:“我们第一次来,有推荐的酒吗?”

    “我个人推荐‘坠落’。第一口就会有一种不可抗力的幻梦般的眩晕感。”

    “听上去酒精度数挺高的。”乌蔓摇摇头,指着酒单的季节特供,“这个‘春分’呢?听着挺柔和。”

    “嗯,这个度数不高,很适合女士。”

    “那我就要这个吧。”

    追野却说:“给我来一杯‘坠落’。”

    两杯酒很快端上来,色泽非常迥异。“春分”像被剁碎的樱花溶进了水里,在霓虹下泛着波光。“坠落”则是一杯舀出来的深海。

    乌蔓警惕道:“你不会喝醉吧?你喝醉了我不会管你的。”

    追野喝了一口,挑眉道:“服务员没乱说,这真的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她不假思索地摇头。

    “只喝一口没事的。”追野把酒杯推到她面前,像引诱天使坠落的撒旦,“我可不像阿姐。就算你真的醉了,我会背你回去的。”

    乌蔓的脑海中想起了营销号的那些报道,嘴快道:“也是,你业务熟练。”

    追野的手一顿,抬眼端倪乌蔓的脸。

    乌蔓抢过他的酒杯,挡住他的视线抿了一口。

    好辣。

    一股难以自抑的酒劲直冲上头,像一朵烟花在脑中炸开,星火四溅。

    “喝得太猛了……”追野无奈地轻叹,把手边的柠檬水递到她手边,见她大口把水喝完,才笑着说,“你刚才喝的位置,是我刚喝过的。”

    乌蔓喝下去的水差点反流上来。

    他们没有在酒吧待很久,摘下口罩总让人没有安全感,喝完一杯乌蔓就提议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顺着后海走向烟袋斜街,两边的铺子都关了门,越走越寂静。狭长的街道出去就是不算很宽的马路,再顺着往前就是鼓楼。

    此时已是深夜,风里还有春末的寒意,追野只套了件薄T,打了个喷嚏说:“阿姐,我们去书店里坐一会儿吧,外面好冷。”

    “你还看书?”

    “我看起来不像吗?”

    “不像。”

    “我不爱看书。”追野哈哈笑,“但我还蛮爱看诗。”

    两人就随性地找了家还开着的24小时书店,里面人不多,也不算少,零散地蹲坐在角落,她和追野散开,分别游离在书架间。

    她来到艺术区,找了一本关于表演的新书。店里的白炽灯打得很猛,乌蔓转头,透过书架的缝隙看见追野戴着黑口罩被切割分明的脸,远观好似一幅黑白素描。

    他手上拿着一本诗集,不经意抬头,透过缝隙盯住她瞧。

    时间短暂地停滞了一秒钟。

    乌蔓即刻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书。

    灯光晃了眼,她没看进去书里的任何一个字。

    追野在看书的空档,乌蔓悄悄溜了出去。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里头没剩下几根。

    她挑出一根咬在嘴里,迫切地渴望一只打火机。但最终还是忍下来。

    夜寒露重,的确很凉。她套了件翠绿色的圆领毛衣也觉得有点冷,打算扔掉烟回去,瞥见离书店几丈远的地方居然还摆着一个小书摊。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佝偻着背,身上穿着一件相当厚的外套,一看就是经常摆夜摊,装备很齐全。

    乌蔓搜刮出身上所有的钱,只给自己留下一点必备的,走到书摊前。

    “奶奶,一本书多少钱?”

    “不贵,几块,都是旧书。”

    她把钱堆到奶奶面前:“我没带手机,就这么多现金,可能不够买您全部的。但是也可以买大半。书我不要,您早点回家吧。”

    老奶奶挥着手说:“那怎么行,你给了我的钱,我就得给你书。”

    “这么多我也拿不回去呀。”乌蔓商量道,“这样您看行不行,我就挑一本走。其余的您拿回去吧。”

    “好吧……谢谢你呀小姑娘。”

    乌蔓听见小姑娘这称呼一乐。女人嘛,被叫嫩还是会开心的。

    她扫了一眼全部的书,满满当当,要挑出一本真不知该如何下手。视线晃了一圈,乌蔓锁定了最角落的一本诗集。

    ……那谁是不是刚刚说喜欢诗歌。

    乌蔓不由自主地拿起那本诗集:“那就这本吧,谢谢奶奶。”

    她拿完书,目送老奶奶装上书推着走。一转身,追野站在她刚才站的那个位置,远远地看着她们。

    乌蔓也没解释什么,擦身而过时,顺手把诗集扔到他怀里。

    “阿姐?”

    乌蔓头也不回道:“我不喜欢诗,就给喜欢的人吧。”

    他们一直在书店待到了清晨,乌蔓把那本表演理论的书看了大半,而追野一直在看她给的那本诗集。

    乌蔓看了看亮起的天色:“夜游是不是结束了?”

    “是的。”追野合上诗集,伸了个懒腰,“回去之前吃个早餐吧,不然空腹睡觉很难受。”

    乌蔓没有异议,心里模糊地想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夜游啊。

    没有电影里一个晚上会发生的奇妙偶遇,没有惊心动魄的离奇事件,只是喝酒看书,和其他的任何一个夜晚没有不同。

    但这却是她出道这么多年以来,最无拘无束,返璞归真的一个夜晚。

    他们回到胡同,有早点铺开了门,咕噜咕噜氤氲着热气。追野要了包子和豆浆,和乌蔓分着吃。因为她吃不了太多。

    但追野吃得很香,看他吃饭会有一种食物可口的幸福感。这让她比平常多吃了一个包子。

    追野一边吃一边还在翻那本诗集,她心生感叹:“你还真的蛮喜欢诗的。”

    乌蔓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追野撕下包子皮,含糊不清地说:“我快看完了。里面有一首是我之前就很喜欢的。”

    “哪一首?”

    “我念给你听啊。”

    他吞咽完毕,喝了口豆浆,清了清嗓子。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日头一点一点变亮,胡同口忙碌起来,自行车的丁零声从乌蔓耳旁撒过,她却只听见他轻朗的嗓音在念诗。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追野一直念得有些漫不经心,念到最后语气一顿,直视着乌蔓。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没有手机的两个人此刻还不知道,他们一时兴起的夜游,在网络上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作者有话要说: 追野念的诗是海子的《日记》

    晚上九点加更,大家别忘了来看鸭

    非常感谢投雷和营养液的友友萌!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檐下猫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唯有王城最堪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咩甜挞 15瓶;六六 10瓶;茶谷和歌子 5瓶;想看破镜不重圆的文、兰生莘野 1瓶;

    亻衣嬅第 25 章

    某著名匿名区,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时,有人发布了一条帖子。

    贴名——“买定离手,浪蝶这次采的是哪家小花or大花。”

    随后这个帖子在短短的几十秒之内翻页, 迅速建起高楼。

    主题发帖人:“[图片], 有路人在酒吧拍到的,男生没戴口罩, 追野锤了。女的戴着口罩被挡住了,看不清。现在进行无奖竞猜!”

    1L:不是吧不是吧,影帝这又开始了啊?

    2L:hhy啊还会有谁?上次拍到都那么锤了, 肯定在谈了

    3L:何慧语今天在外景拍戏,有路透, 不是她

    4L:无语了怎么又是zy,他不是在拍汪城那个新戏吗, 拍完了吗就出来泡妞?

    5L:你管人家呢,拍戏恋爱两不误,有实绩就是这么叼

    6L:话题又歪了,拉回来,所以是谁看得出来吗?看样子还挺瘦高的。

    7L:难道是唐映雪??……这个发型很微妙啊。

    8L:爱豆壁演员壁壁壁壁壁壁壁壁戛纳影帝, zy看得上小糊豆?蹭不是这么个蹭法,糊豆粉别脸大了!

    9L:无语,某些人能不能别这么粉圈思维, 谈恋爱还看咖位?你当相亲呢。

    10L:斯到普斯到普, 你们就没想过一个最有可能的吗?

    11L:回楼上, 我想过,但我觉得最没可能。

    12L:wm吧,不是在一起拍戏吗

    13L:知道一点她和金主料的都知道不可能,除非她和zy都不想在圈里混了

    14L:有可能已经掰了啊, 这么多年了

    15L:掰个屁,前阵子纪舟刚发完和乌蔓的通稿就掉资源这事还不够明显吗,太子爷是认真的,谁能从他手上抢人啊

    16L: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谁都不可能,难道追野和哪个网红谈上了?

    最后整栋楼把娱乐圈的女星拉出来讨论个遍,都没有结论。

    已经被无形之中安了多个女友的追野此刻在四合院独自倒头大睡,朴实又无辜。

    两人都睡醒已日薄西山,没有手机想叫个外卖都不行,只能饥肠辘辘地爬起来自己做。

    乌蔓想起自己被郁家泽称作饲料的厨艺,有点畏缩,不太想露一手,追野说如果怕了就不做,那不是永远不会进步吗?

    于是两个人全副武装地出门了,在夜幕降临时分潜进了附近的超市。

    两人各推了推车,乌蔓脑子里已经规划了要做的菜,所以很目标明确地拿着需要的食材:鸡蛋、西红柿、青菜、茄子……

    她很快拿完了需要的,转头去找追野,他的推车空空,正在一个柜台前拿售货员端着的试吃,刺溜塞进口罩下面,像小仓鼠似的在偷吃。

    “……”

    乌蔓用自己的小推车轻轻撞了一下他的,刚想问你还买不买,他三两步跨到她跟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手撑开她的口罩下摆,将一个芝士条塞进了她嘴里。

    乌蔓怒目而视,他却问:“甜吗?”

    她嘴里未脱口的那句责问不知怎么就顺着芝士条吞了回去,讪讪地回了三个字,还行吧。

    “你这么快挑好了哦?”他瞥了眼她的推车,“我还没想好。”

    “你是选择困难吗?”

    “因为刚刚没来得及问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就不擅作主张了。”

    乌蔓微怔,她下意识就按自己心里菜谱买的全素食,没考虑过追野的口味。

    她恍然间发现,自己在这一点上已经被郁家泽同化了。就像是他总逼自己吃辣的菜,尽管她吃不了,但他说多吃就会习惯。

    所以自己的口味有什么要紧呢?除了助理会询问她,并不会有人真的在乎。但助理和她之间是金钱的契约关系。如果没有金钱维系,就没必要考虑。

    久而久之,她也不会去考虑别人。

    “所以阿姐你喜欢吃什么?”

    乌蔓回过神:“我的话……不要辣的,喜欢芹菜,其他就还好。”

    “行,那我知道买什么了。”

    乌蔓推着车走在他后面,小声问:“那你喜欢什么?”

    “我?”两个人正穿过饮料区的货架,追野扫了一圈,抬手拿起右上层的一瓶橙汁,轻轻扔到了乌蔓的推车中,“我喜欢这个。”

    乌蔓低头看向那瓶橙汁,黄色的瓶身上印着女人的半身,穿着一件束腰的紧身黄T,扎着马尾,微微侧过身,嘴角朝镜头扬起非常完美的弧度。

    那是二十九岁的乌蔓,她两年前就开始代言的橙汁牌子。

    “你能不能正经回答,我是真心在问。”

    她抬手把饮料塞回货架,却又被追野拿下来,手指不经意地搭在她的画像上摩挲。

    “我是真的喜欢喝。”

    乌蔓注意到这个小动作,握着推车把手的五指紧了紧,故作平静道:“你早说,品牌方送了我很多,我回头让助理邮给你。”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菜回了家,彼此说好各做两道菜。她做了一道最家常的番茄炒蛋和一道凉拌,追野做了木耳炒芹菜和糖醋排骨。

    他把吃饭的小桌端到了院子里,翻出一只陈旧的收音机支在树下,放进去一盘磁带,老式的萨克斯前奏回荡在四方的小天地中,是Glenn Frey那首经典的《The one you love》。

    那个收音机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乌蔓端着菜出来,瞥了一眼:“你听歌的方式挺复古的。”

    “因为有些歌只能通过磁带听。”

    乌蔓不解:“有吗?现在有什么歌是平台曲库里找不到的?”

    “当然……”追野怔忪了须臾,“比如有的人只为你录的歌,那是独一无二的。”

    “谁还会用磁带录?奇怪的仪式感?”

    追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暗了,没什么精神似的,恹恹地坐下来:“吃饭吧。”

    他一筷子夹了口她做的番茄炒蛋,乌蔓瞬间精神集中到他咀嚼的表情上。

    追野没有明显的表情波动,点评道:“新手的话不错了,可以再加点糖。”

    “你这口气很大厨啊……”

    乌蔓夹了一口他做的木耳炒芹菜,虽然是很简单的一道炒菜,但入口明显感觉到炒的火候掌握得很好,芹菜和木耳都很酥脆。

    她顿时心服口服地扁扁嘴。

    追野自豪道:“我的厨艺有九年呢。”

    “……哈,你九岁就开始做饭了?”

    他用筷子在空中飞舞出一条小龙:“请叫我中华小当家。”

    这听上去明显不合常理,谁家会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开始做饭。但追问下去就不合适了,所以乌蔓夸了两句厉害就默默吃菜。

    小黄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汪汪叫着从追野的屋子里飞奔出来。乌蔓条件反射地往桌后一躲。

    追野笑着擒住小黄的脖子:“放心,不会咬你。”

    乌蔓指着它:“明明又在冲我呲牙。”

    “它那是馋的。”

    小黄狂叫两声否认,当场打追野脸。又转过狗头对着乌蔓吠了两声。

    乌蔓又慢吞吞挪后两步,一脸怀疑人生。

    “我这么讨狗嫌吗?”

    “可能……”

    “可能什么?”

    追野摸着小黄的脑袋,它慢慢温顺下来,在追野的掌心里撒欢。

    “可能它知道你抢走了它最喜欢的东西。”

    收音机里的歌放完了,这短暂的空白,乌蔓听到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律动。

    又来了,又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暗示。

    如果说这是陈南对邓荔枝的撩拨,加入的却是属于乌蔓和追野的印记。邓荔枝不会代言橙汁,陈南也不会养狗。杂糅在一起,让她浑然分不清,心跳加快,呼吸过速,失手打翻颜料,黑白相融,变成了模糊的灰。

    因为这一切隐埋在陈南和邓荔枝之下,秘而不宣,纵然有不合理的地方,也都顺势放任了。

    她明知故问地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抢了它喜欢的东西。”

    追野漂亮的下巴扬了扬,指向她的碗,也明知故问地低笑:“那块排骨。”

    乌蔓的别墅内,阿姨正结束今日的清洁,准备锁门离开,转头就迎上了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

    郁家泽一边解领带一边问:“她人呢?”

    “乌小姐两天前去剧组拍戏就没有回来。”

    郁家泽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坐到沙发上:“没说去哪儿?”

    阿姨摇摇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划来划去,忽然风牛马不相及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老家那边会捕野雀吗?”

    阿姨愣了愣,点头说:“当然了,麻雀老偷吃粮食。不捕不行啊。”

    “那你知道要怎么驯养它吗?”

    阿姨莫名其妙:“不知道啊,一般捕来就杀掉了。”

    “那我教你一招。”郁家泽看着手机上那张酒吧模糊的偷拍图,双手放在交叠的西装裤腿上,轻轻摩挲着小指上的尾戒,“要驯服一只野雀,一般要把它的羽毛全部拔光,只能栖息在你的脚边,哪里都不能去。但那样其实很无趣。换做我的话,会特意留给她一点造反的余地,欣赏着她自以为能飞离我的雀跃,最后又重重跌落下来……”

    “那这只小鸟,就很难再离开你了。”

    咿 华独 家: 加更来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喝碗红豆汤、唯有王城最堪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咩甜挞、天真颜色 10瓶;

    爱李萌!!

    YHDJ第 26 章

    与世隔绝的一礼拜结束后, 制片主任派了车过来,把乌蔓和追野接回了摄影棚。他们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准备拍摄剧本的最后一场戏。

    汪城还不放心地在开拍前对她进行心理预热, 虽然他只说了短短一句话。

    “你和他一起度过的自由时光到此为止了。”

    他意味深长地把手机交还给乌蔓, 她甚至没开机看一眼,把手机一揣兜去了化妆间。

    最后一场戏开拍。

    她换回了最开始初见的一套衣服, 胸口别上了那枚陈南送的蝴蝶胸针。

    刚进门的陈南一眼发现了那枚胸针,脸上露出笑容。

    “毕业典礼后看你就收起来了,还以为你不喜欢。”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那枚胸针, 像是想从它身上得到力量。

    暑期已经来临,阳台上蝉鸣聒噪, 少年的背后全是粘腻的汗,他毫不避讳地当着邓荔枝的面脱掉上衣, 一边问:“徐哥今天还不回家吗?我今晚的飞机就走了,还想和他道个别。”

    “我们吵架了,他去朋友家住,暂时不回来。”

    “你们吵架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面不改色地撒谎:“因为是孩子的事情。”

    陈南脱衣服的手顿在半空中:“什么孩子?”

    “我觉得我该和他要个孩子,他不想要。”

    陈南的衣服掀起一半, 露出的背脊在空气中凛冽发颤。背部的筋络抻到了极限,似乎下一秒就要尽数断裂,痛得直不起腰。

    “你……想要他的孩子?”

    陈南的声音因为不可置信, 听起来轻飘飘的, 被风一吹就散架。

    她点了点头:“我都三十五了, 年纪再大点就危险了。”

    “这是年纪的问题吗?”他把衣服甩到一边,大声道,“是和谁生的问题!”

    “难不成和你吗?”

    “不可以吗?!”

    “阿南,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连法定结婚年纪都还到不了。”

    “我不是……你再等我四年!只是四年!”

    邓荔枝没有说话, 弯腰把地上皱巴巴的白T捡起来,摊平放在沙发上。从房间里拉出一个行李箱。

    “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你再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的。”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

    “我的意愿不重要,你总要走的。”

    他夺过行李箱,把里头的东西哗啦哗啦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那我不走了。”

    “你看,你说你不是孩子,却尽说些孩子气的话。”

    陈南看着邓荔枝平静的神色,一句话戳到他的肺管子,像被扎了的气球,鼓胀起来的虚张声势瞬间瘪下去。

    他颓然地和行李一起蹲到了地上,抱着膝盖的头。

    就像那个雨夜,他无处可去,不知所措地蹲在屋檐底下,抱着膝头时,有个人蹲下身闯入他的世界。

    今时今日,这个人还在,却只是冷冷地站在边上,不再为他弯腰。

    少年人从爱中习得的第一课,永远都是教人如何残酷的世间法则。

    “你明明说你愿意等我的。骗子。骗子。”他恶狠狠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盯着她。

    “不要相信大人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尤其是寂寞的大人。”

    他还是倔强地说:“我确实不相信你现在说的话。”

    她蹲下身,把地上凌乱的行李一件件又塞回箱子,每收拾一件就嘱咐一句。

    “这是我给你买的保温杯,你去了大学之后要记得多喝水。”

    “这是护肝片,要少熬夜。”

    “这个加湿器,听说北方很干。”

    “你非要这样吗?拿长辈的口吻对待我?”

    邓荔枝的喉咙吞咽了一下。

    她直起身,岔开话题道:“时间还有点,吃完饭再走吧。”

    然后她从厨房端出了一条黑鱼,放到了桌上。

    陈南意识到了什么,愕然地转过身,视线投向鱼缸。灰蓝色的水里光秃秃一片。

    他送给她的那条黑鱼已经不在了。变成了餐盘上的一条死鱼。

    这比邓荔枝说一万句话都来得刺痛,他呆呆地看着那条死鱼,彷佛死掉的是自己。

    少年的眼泪轰然地往下掉。

    乌蔓看追野崩溃而哭的样子,心里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她想起自己看剧本的时候不解地问汪城,邓荔枝明明选择了离婚,不是想要和陈南在一起吗?为什么偏偏结尾骗了他,要选择分开。

    汪城云淡风轻地说,因为不爱徐龙了,所以分开。因为太爱陈南了,所以也要分开。

    邓荔枝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只能用最普通的方法去抵抗世俗。

    没有什么故事比这个更悲剧,因为这是我们生活中都在上演的事情。

    陈南默不作声地扣上行李箱,拿起沙发上的白T粗暴地揉掉脸颊上的眼泪,重新套上。

    他看了眼墙上不怎么灵光的老式钟表,视线最后落到她的胸针上。

    “阿姐,我走了。”

    他的嗓音还带着鼻音,语气却很冷静。

    “我恨你。”

    他拉起拉杆,轮子滚在地面咕噜噜地转,离开大门,轻轻阖上。

    他走得很安静,就像来时那一天,借着雨声,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邓荔枝跑到了阳台上,探出身子往下看,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就那样静默地站在那儿,好像陈南只是去转角的杂货铺买新的画纸。

    乌蔓趴在栏杆上时,不由自主地想起屋顶上追野问她,人生中top的快乐时刻是什么。

    现在再想起这个问题,第一个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是那一次和他平淡的夜游。

    她很想告诉他,她现在有可以不假思索说出口的答案,真实地从内心深处想到这份回忆就会踊跃出幸福的答案。而不是可笑地假装自己拥有很多美满回忆,其实两手空空。

    可是她知道她没机会了,当这个背影消失,当这个摄影按键停止,当这个打灯的光熄灭。她会将这个答案烂在肚子里,不光是对他,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他们只是因为一部戏而短暂交集的两个人,没必要为了追逐一个短暂的交点大动干戈。交错,呼啸,背道,这是最好的去向。

    这一刻,乌蔓完全明白汪城说的那句,这是我们的生活都在上演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收回视线,慢慢踱步到餐桌边,吃了一口黑鱼。

    嗯,味道不赖。

    紧接着,餐盘里落下了一滴水珠,一滴、又一滴。打湿了整条残骸。

    盛夏早已来临,连日暴晒。

    可在这老房子里,这个餐桌的一隅,春夜的细雨又绵绵地落下来了。

    剧情到这里已经结束了,汪城无声地做了一个关机的手势,全场依旧很安静,似乎一切还在往下进行。

    无他,乌蔓静坐在桌边,大口地吃着鱼,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表情却很平静,也感知不到周遭的流动。

    谁都不忍惊扰这份伤心。

    直到那个去而复返的人回来了,他半蹲在乌蔓脚边,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用哄的语气说:“阿姐,我还在这里呢。我没走。”

    乌蔓的视线迟钝地从黑鱼挪到追野仰起的脸庞。

    他冲她扬起微笑,云销雨霁,世界明朗。

    乌蔓一撇嘴,下唇瓣微微颤动,邓荔枝隐忍的委屈悉数爆发。

    追野直起身,轻轻推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我哪儿也不去。”

    这一次乌蔓没有再推开她,一直到了情绪平息,她才擦掉眼泪,从椅子上站起,说了声谢谢。

    追野摸了摸鼻子:“不客气。”

    人群这时才恢复了躁动,大家高喊着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啦,杀青啦,喜气洋洋的。

    汪城走过来,给两位主演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拍着乌蔓的肩头说:“我很庆幸当时定下了你。”

    “我本来挺气愤导演的决定的,现在只能说导演不愧是导演。”

    有人在汪城背后出声,乌蔓越过视线,何慧语拎着Lady M的蛋糕盒子。

    她刚结束隔壁影棚的拍摄,知道今天是《春夜》最后一天拍摄,赶在最后一刻来探个班。

    追野耸肩:“我早就跟你说过。”

    “……给你带蛋糕你还刺激我,行啊。别想吃了。”

    “那你给她吧,她也喜欢。”追野指了指乌蔓,他还记得那天郁家泽来,也给她带了这个蛋糕。

    乌蔓摆手:“别了吧,我怕她下毒。”

    何慧语不服输道:“今年还很长,你别想有一部春夜就高枕无忧了,明年影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不重要。”乌蔓脸上带着一种轻松的释然,“我只是完成了一个故事。”

    起先她的确带着浓重的功利心介入,希望靠它拿奖,靠它证明自己,靠它被众人羡艳。

    但这一刻,她只有一种曲终人散的落寞和释然,平行世界的邓荔枝此刻还在吃黑鱼吧,没有人给她一个拥抱,她静静地收拾餐桌,打扫完房间,同样拎上行李,离开生活了八年的老房子,投身茫茫人海。

    一想到这里,她又感觉到堵住胸口的怅然。

    何慧语滞了片刻:“你真的……变了一些。”她想了想,不太情愿地补丁说,“有那么可爱一点点。”

    乌蔓勾起嘴角:“你也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转脸都笑开了。

    过了一会儿,某何慧语的铁粉刷微博时,发现何慧语关注了乌蔓。不仅如此,还删掉了很久之前发的一条关于万物已死的微博。

    乌蔓回到化妆间卸妆,充完电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消息蹦了出来。

    经纪人的,助理的,制片方的,还有点头之交的,顷刻之间,那阵极强的割裂感让她不知所措。

    每一声震动都在大张着嘴巴说,欢迎回来现实世界。

    自由不是那么好有的,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处理完所有信息,才敢点开郁家泽的消息。

    然而,他仅发了一条消息,一个简短的“?”。

    乌蔓看着那个冰冷的符号,笃定地松了口气,心里的某个验证隐隐尘埃落定的那种笃定。

    她回道:“这几天在闭关准备拍摄,今天杀青了。”

    回复完,那头没有动静,她对着聊天框发了会儿呆。

    某种压在笃定之下的悲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悄无声息。

    剧组的杀青宴定在夜晚七时,已经杀青的演员都来了,包括已经返校的丁佳期。

    饭桌上还是那套乏善可陈的流程,其他桌的过来敬酒,吃到最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在包厢角落攀谈。

    乌蔓应付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和他们微笑合影,到最后脸都快僵了。

    她坐回位置上休息,汪城也死里逃生地坐过来,摇着头说:“拍戏拍到最后,就属这个最累。”

    “我好像还没敬过您呢。”

    “咱们俩就不必来这套了。”

    乌蔓端起酒杯:“我是真心的。一个演员能遇到您这样的导演,是运气,也是福气。”

    汪城呵呵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互相成就。”

    乌蔓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摩挲着杯壁:“拍了这么多年戏,我是第一次感觉到有和角色在交融,感觉到她一个是活生生存在的别人,那个人又彷佛就是我。您的讲戏和引导对我来说都有太大的帮助。不像是之前,我真的只是在演,每个角色就是一个纸片人,我做不到真的共情。”

    他沉吟须臾,说道:“你没想过你为什么无法共情吗?”

    乌蔓思索了一会儿,不太确定道:“客观因素撇去不说,主观上是我领悟力不够吧。”

    汪城摇头:“你领悟力很好,从试戏的时候我就察觉到这一点。我不知道你属于哪种情况,我只说一下我的个人见解。一个演员无法共情的原因是在于不够接纳自己,对世界有隔阂。一个有隔阂的人对自己都无法共情,怎么可能去体会其他人的情绪呢?”

    乌蔓若有所思地听着。

    “然而当一个演员有契机遇上敲开心扉的角色,能够打开自己,就会获得成长,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就会更上一层楼。不过这样的角色也和买彩票一样,遇上是一种缘分,有些演员可能终其一生都遇不上,也一辈子开窍不了。”

    “所以您选择我,是预感到了……”

    汪城细微地点头:“邓荔枝身上有和你很像的部分,只有你在试戏的时候精准地说出了这一点。你最幸运的不是遇到了我,而是遇到了邓荔枝。我可以在入戏的时候给你一些建议,但在出戏方面,只能靠你自己了。”

    乌蔓愕然,迟疑地说:“……我现在觉得差不多缓过来了。”

    汪城失笑:“醉酒的人也很容易说自己没醉。”

    有人端着酒杯朝汪城走来,他起身离开前拍了拍乌蔓的背:“别的戏无所谓,但按照你现在的程度,出这个戏是需要隔绝期的。”

    杀青宴结束,从饭店换到了KTV,导演支撑到一半体力不行提前离场,他一走,一些人也陆陆续续地走掉,剩下他们几个比较熟的演员。

    乌蔓的意识也在催促着她离开,但是她的余光瞄到角落里依旧坐着的追野,整个人就懒懒地不想动。不想思考。只是依旧单纯地坐在原位。

    她把这归咎为比平常喝得多了一点。

    钟岳清挑眉道:“就咱们几个的话,玩游戏吧?”

    “诶,又来——”一个女演员嚷嚷,表情却很蠢蠢欲动。

    钟岳清把扑克亮出来:“不玩上次那么过分了,就国王游戏,行吧?做不到就喝酒。”

    “那就来呗。”

    他开始发牌,乌蔓看了眼自己的牌,红桃A。

    抽中国王的是刚才嚷嚷的女演员,她不怀好意地说:“方块10和梅花A舌吻十秒!”

    “不是吧你,刚上来就玩这么大!”

    众人抱怨,结果一翻牌,她自己是那个方块10,另一个女演员是梅花A。两位颜值尚可的女孩喝了点酒,毫不避讳地抱在一起亲吻,画面非常赏心悦目。大家也都很识趣,没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或录视频。

    抽了好几轮,乌蔓都幸免,甚至这一轮还抽到了国王。

    “蔓姐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她听着故意讨好的话,笑笑说:“行吧,那就黑桃K和红桃K对视十秒吧。”

    “——这也太小儿科了。”

    大家起哄声中,追野翻开了牌,他是红桃K。

    乌蔓的心微微一颤,目光不动声色地从自己的牌面划过,她没有去掀,因为丁佳期把牌面翻了出来。

    她顿时庆幸自己刚才顺着那人的话选了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但即便如此,当她目睹丁佳期借此换座位到追野对面,两个人面对面挨着,凝视着对方,丁佳期克制不住地涌起笑意……这一刻乌蔓的脑海混乱起来,想到的是在广州拍外景时,丁佳期从操场穿过人群来到他们面前,两个人也有过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的镜头。

    她的胸口涌上的是和当时如此相似的嫉妒。

    吃饭席间还对着汪城说已经缓过来的自己确实天真得有点可笑了,乌蔓自嘲地偏过头,从来没觉得这十秒是这么漫长。

    结束对视的丁佳期局促地灌了满满一杯酒,脸上扬起的红潮很难辨认是因为对视还是酒精。

    乌蔓装作不在意地转回来,追野的视线穿越人堆在追逐着她。两人不经意隐秘地对视上,他从刚才起就没什么波动的表情忽然一笑。

    他一定是读出了她脸上来不及敛回去的酸意。

    接下来的几轮乌蔓像是开启了金刚防护罩,国王轮不到她,惩罚也轮不到她。倒是丁佳期走了背运,连连被抽到和人亲密互动,她不愿意,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游戏玩到快尾声,乌蔓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直没回复的郁家泽发来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她愣了一下,匆忙抽身到了外头的露台接起视频。

    郁家泽的背景在他的办公室,听到她那头的动静,哼了一声说:“还没回去?”

    “今晚杀青宴,一会儿就回去了。”

    “行吧,那我今晚不过去找你了,你早点睡。”

    “……好。”

    这不会是郁家泽的体贴,他甚至连消失的那几天她做了什么都没有追问。

    只有当他不在意的时候,才会这样。

    她有一种想问出口的冲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她的理智回了笼,匆匆和郁家泽道了晚安关掉视频。

    脚步声在她来不及躲闪时越靠越近,当她看清来的人是追野和丁佳期后,身体已经快于意识地躲进了黑暗里。

    丁佳期不光脸上布满潮红,整条细白的胳膊也红透了。她穿着无袖的白色连衣裙,像黑暗里开放的昙花,正处在最惊艳的年纪。

    “追野哥,把你叫出来,是因为这些话我如果今天不告诉你,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我不想我的人生里有遗憾。”她反复深呼吸,“从进组前其实我就很喜欢你的作品,你的那部《孽子》我看了好多好多遍……为什么你就比我大两岁,就可以这么厉害。这个疑惑直到和你共演的这些日子才想通……因为你就真的可以这么厉害。”

    “在此之前,我没有想过可以有和你共演的机会。我朋友都和我讲说,角色是角色,真人是真人,大家都传言你很轻浮,见到你肯定会幻灭,让我和你玩玩就好了。”

    追野安静地站在她对面,表情认真地聆听着。

    在黑暗处的乌蔓就尴尬了,她根本不想偷听人家告白的墙角。

    丁佳期的声音带着无法自抑的颤抖:“结果我比我预想之中的还要沦陷。你真的很好,很温柔,很真诚,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因为你连一个玩玩的资格都不肯施舍给我,对吗?”

    说到最后,也许是情绪太激动,也许是因为酒精,她忍不住哭了。

    追野递给她一张纸巾:“不要把自己的喜欢说得那么卑微。”

    丁佳期看着那张纸巾,没有接。

    乌蔓想起自己哭时,追野似乎是抱着自己,用指腹擦掉眼泪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礼貌又疏离地递上一张不痛不痒的纸巾。

    不远处,丁佳期慢慢咬住下唇:“有些人是富士山,是不可能用爱意私有的。你对我而言就是这种人,不会为谁专属。所以我不贪心。只要玩玩也可以的。”

    “你不知道吗?富士山就是私有的。”

    追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丁佳期语塞。

    她忍不住好奇地问:“是谁这么牛啊?”

    “最早属于德川家康,后来他把它送给了浅间神社。”

    角落里的乌蔓好笑地想翻白眼,你们不是在告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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