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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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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不用害怕失控,因为我在。”

    她拉开易拉罐,毫无犹豫地咕咚灌了一大口,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不害怕失控的感觉了。”

    追野微微一怔,举起啤酒,在她的那罐身上轻轻一碰。

    “那看来我今天一定得把阿姐灌趴下。”

    火锅的白烟弥散开来,很小的客厅充斥着香浓的气息,但吃完之后这股味道就糟糕了。她支使追野把窗户全都打开。

    结果,一只小蚊子趁着缝隙偷溜进来。

    乌蔓诧异道:“怎么大冬天还有蚊子?!”

    追野淡定自若:“放心吧阿姐,有我在,蚊子一般都来咬我。”

    “蚊子也很喜欢咬我啊。你是什么血型?难道是O?”

    坊间传言蚊子最喜欢咬O型血来着。

    “我是B。”

    “那我也是B啊。完了,蚊子指不定对我俩谁先下手。”乌蔓一拍脑门,“阁楼上有电蚊拍,你去拿一下。”

    “咦,还有阁楼。”

    小朋友眼睛亮亮的,三两步就从转角的楼梯跑上去,好半天才下来。

    乌蔓已经在空中对着蚊子合掌无数次:“你怎么去这么久,我已经起了好几个包包了……”

    追野的表情有一丝她品不出的怪异。

    他慢吞吞地朝她走近,忽然张开手臂,动作迅猛的猎豹扑上他梦寐以求的麦田。

    乌蔓被他扑得整个人后仰倒在了沙发上,手边的啤酒差点洒了一身。

    “喂……”她恼怒地用手肘挡住他,瞪着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追野埋下脑袋,在她肩头轻蹭,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吃吃地笑起来,像个小傻子。

    “我看到了。”

    乌蔓纳闷道:“你是看到流星还是怎么的?”这么兴奋。

    “《时代周刊》,你放在阁楼,我看到了。”追野撑起上身,细致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允许错漏她脸上任何一种情绪,“关于我的那几页你翻了好几次吧,页面都有褶皱。”

    “……”

    乌蔓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转移话题就对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啤酒:“你再不起来,我倒你身上了。”

    追野无赖地说:“倒吧。我跟着蹭你身上。”

    乌蔓还是不想承认,随口胡扯:“工作室新招的人有你的粉丝,是她买的。”

    “哪个人?我下次见见。”

    “……”她被他磨得实在没脾气了,“我买的,行了吧。”

    追野的表情却没有她预想得笑或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开心。

    他轻轻拢起眉,将头挨到她心脏的位置,说了一句《断背山》里的台词。

    “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他的声音隐下去,很低很低,“在你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在你一次次远离我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这么想。但我知道,我毫无办法。”

    她的喉咙被不知名的沉闷堵住,好像那是他的情绪,被她一并感知了。

    “生日那一次,你想送给我的,其实是一首诗,对吗?”乌蔓用手指轻轻梳着他后颈的绒毛,“我认真看完了你给我的书,稗子和稻子是不同的,我现在知道了。”

    它们非常相似,却从根本上不同。

    稻子是被春天迎接的庄稼,按部就班地长大,一路顺风顺水。

    而稗子是长在农田里的一种恶性杂草,它必须和稻子争夺生存的养分。一被发现,就意味着夭折。因此稗子的生长非常动荡。

    追野拱在她的怀中,享受着她的抚摸,闭着眼睛呢喃:“稗子是不是很卑鄙的植物?要靠抢夺别人的生命野蛮生长。不光如此,他还要抢夺别人的爱人。不然他只能独自一人,离经叛道地长在这个世界上。”

    “可我不觉得你是稗子。”乌蔓放软语气,“你知道吗?你其实是一片广袤的土壤,能救活快要奄奄一息的藤蔓。”

    追野抬起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好像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将他救赎了一般。

    乌蔓很少会说这么好听的话,刚说完一张脸就尴尬地泛出赤色,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结巴说:“你不是说带来了《败者为王》吗?拿出来看吧。”

    追野立刻蹦起来:“我去拿!”

    他兴致勃勃地从书包里拿出碟,关上灯,只留下电视机里的白色荧光。

    乌蔓抓了一个抱枕在怀里,免得自己看到那段名场面时手足无措,她需要一个东西在手心里蹂/躏以便释放那股憋闷。

    追野这回倒挺老实的,安分地坐在一边,像个被检阅作业的小学生。

    他们一边看,一边喝着酒。当她看到他被Declan揍得奄奄一息时,心脏猛得一抽,易拉罐都被捏变了形,爆出酒沫子。

    追野被她吓得浑身一抖。

    她已经逐渐喝上头,脚边是一罐罐空的酒瓶,被她随意往地板一扔,稀里哗啦滚得到处都是。

    追野只能一边帮她收一边有些后悔地说:“阿姐,要不……少喝点吧。”

    她跑下沙发,醉醺醺地凑近电视机,指着Declan那张脸怒骂:“你虐待小孩儿,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追野:“……”

    他确信她已经喝大了。

    原来阿姐喝大的时候,会发酒疯。

    怎么办,胡言乱语的样子看着更加可爱。

    追野怀抱着满手的空酒罐子,站在原地傻傻地注视着乌蔓。电视机的荧光在黑暗中将她的侧脸照亮,她清透得像一只萤火虫。

    乌蔓对着荧幕上的Declan翻了个重重的白眼,恼怒地摁灭了电视机。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她大着舌头说:“不看这么糟心的了,我要去看星星!”

    她东倒西晃地往阁楼的方向走,追野赶紧把空罐子往垃圾桶里一扔,冲上去半搂住她,免得她在黑暗中磕磕碰碰,或者从楼梯上摔下来。

    在他的保驾护航之下,她得以安全地上了阁楼。

    只是很可惜,今晚不是什么花好月圆夜,天空像楼下那台被关掉的电视机,什么都看不见,只余一片漆黑。

    乌蔓躺倒在她布置的懒人沙发上,扶着她的追野被一起带了下去,两人的四肢在天窗之下纠缠到一起,他的黑T被她扯皱,露出底下一块又一块的淤紫。

    乌蔓的动作停滞了。

    她傻愣愣地盯着那些伤口,嘴唇微抖。

    盯着的眼神非常认真,认真到追野怀疑这一刻她的酒劲似乎过去,已经清醒了。

    然而下一刻她又迷糊地胡言乱语说:“原来星星跑你那儿去了。一颗、两颗、三颗……”

    她冰凉的指尖抚摸着他的伤口,一块块地流连过去。

    “怎么这么多星星啊,都数不完了……”

    她从腰摸到肩胛骨,咬住嘴唇,忽然就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檐下猫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头红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网瘾少年叶修 3个;酒鬼啊、RAMIN 2个;47738361、Lll、喝碗红豆汤、Evan+i□□、旧岛看月亮、litocare、裴听颂的眼下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艹 36瓶;litocare 30瓶;许星纯的小娇妻、RAMIN、银烛秋光冷瓜皮 10瓶;IgotXx 9瓶;31808146 5瓶;張 3瓶;春水溶溶 2瓶;旧岛看月亮、四季困 1瓶;

    真的太谢谢大家破费了,晚六点有加更!

    亻衣鏵独家第 52 章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皮肤上时, 追野还以为夜空突然下起了细雨。

    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乌蔓在掉眼泪。

    她的情绪转变得如此剧烈又不知所起,让追野刹那就慌了神, 连忙小声低哄:“怎么哭了?”

    乌蔓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静默地流眼泪,像一条沿路流过许多岩石的山泉, 磕磕绊绊地流入平缓之地。但对追野来说,这细密的山泉却堪比尼亚加拉大瀑布,他是被兜头淋到的那个人。

    他忍不住有点难过地想, 是不是阿姐还对郁家泽残留着眷恋。

    虽然他认为郁家泽不是个好人,他不尊重他的阿姐, 因此他不值得拥有她。但两个人的事情,第三个人又怎么能够真的看清楚。到底乌蔓对郁家泽抱着怎样的感情, 他始终看不透,她也从来避而不谈。

    但他们之间有过十年,是实打实的事实。

    他其实也没所谓,对他而言,他只要往前冲就够了。

    一次不行就两次, 两次不行就三次。被拒绝也无所谓,他要给她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让她无路可退。

    他没想到这一天会如此快得降临, 虽然这结果不是他促成的。

    ——何慧语告诉他, 是因为郁家泽订婚了, 对象不是乌蔓。

    所以她才下定决心离开的吧。

    他虽然一直对自己说无所谓,但亲眼目睹乌蔓似乎是为他流下来的眼泪,他才发觉自己是那么那么介意。

    就好像是明明知道春天快来了,他满怀期待地跳进水中, 河水没化开,他被冰砸得头破血流。

    次日醒过来的时候,乌蔓发觉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脑袋还是在隐隐作痛,她失神地对着天花板发怔,心里嘀咕,原来这就是喝醉断片儿的感觉吗?她只记得自己在看《败者为王》,但电影内容讲的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至于后来的事,就更加没有印象。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有任何粘腻,换了一套崭新的睡衣。

    ……他给洗的澡换的衣服?!

    乌蔓心头一惊,有点不敢走出这个房间确认。

    虽然在拍《春夜》床戏部分的时候,她也算半裸上阵,但这回……

    她的脸色都绿了,心里懊悔不迭,醉酒果然还是误事,体验了一回她绝不想再来第二回。

    乌蔓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推门出了房间。

    门外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乌蔓定睛一看,居然是薇薇。

    “蔓姐,您醒啦!”她正在玩手机,立刻把手机一放,指了指厨房,“我熬了粥,您赶紧喝点儿吧。”

    “你怎么在这?”

    “我昨晚就来了……”她遮遮掩掩,语气诡异,“追野哥给我打的电话,说您喝醉了,让我来照顾下您。”

    “所以……”乌蔓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薇薇点头:“没经您允许我还是帮您清理了,不然睡得会很难受呀。您别介意哦。”

    乌蔓垮下肩头,松了口气:“哦,没事的。”

    她掏出手机给他发去消息问道:“昨晚回去的?”

    那头几乎秒回。

    “嗯,阿姐醒得好早啊。头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但我下次绝对不会再喝这么多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输入道,“我昨晚喝醉没出什么洋相吧?”

    “当然有啊……我都拍下来了。”

    “?!”

    “删了!!”

    “逗你玩儿的,阿姐喝醉的时候,很可爱。”

    这后面三个字看得乌蔓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薇薇将自己缩在角落,观察着乌蔓时皱眉时而无语时而又露出一点点笑意的川剧变脸,不禁感叹,美女就是好啊,那边刚和有钱有势的大佬拜拜,这边转头就有年轻影帝深夜上门……希望自己三十岁的时候也能有如此艳福,阿门。

    乌蔓草草地吃下粥,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想起晚上要回唐宅吃家宴就打心里厌烦。

    一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一个心比天高的妹妹,以及……

    思及郁家泽也应该会到场,乌蔓的眉头就一直没下来过。

    夜晚七时,乌蔓提前半小时开车进了唐家。

    这座偌大的豪宅,是和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和妹妹生活长大的地方。她下了车,粗糙地扫了一眼,再次确认,她很讨厌这种空旷无比的大房子。总会让她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老洋房,阴暗,腐败,死气沉沉。

    管家从大厅过来迎接她道:“大小姐,请随我来。”

    乌蔓愣了愣,说:“叫我就乌蔓就可以。”

    他充耳不闻,自顾自道:“天有点黑,您小心脚下。”

    ……这人是聋子吗。

    乌蔓无奈地跟着他走进大厅后,顿时脸上表情一变,笑意盈盈的。

    唐嘉荣已经入座,穿着青色的唐装,好让自己那副庸俗的皮肉沾点仙气。

    他满意地朝乌蔓招了招手:“来得挺早,棠棠和家泽一起过来,马上就快到了。”

    “您真的觉得我在这里合适吗?”乌蔓垂下眼,假装很不安地说,“毕竟我和郁家泽……”

    “他现在是你妹夫了,他还能有什么想法!”唐嘉荣拧起眉头,“放心,我会多提点他两句,以后都是一家人,总会见到,收心才是根本。”

    “嗯,爸说的是。”

    乌蔓藏在阴影里的嘴角轻轻往上扬——这就是今晚她同意来参加家宴的目的。

    她要让郁家泽更清晰更深刻地认识到,她不再是任他随意摆布的笼中鸟了。

    乌蔓拿出其中一个包装袋递给唐嘉荣。

    “这是我给爸准备的礼物。”

    唐嘉荣面色一喜:“来吃饭还带什么礼物,真是的。”

    手上却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盒子,看见里头装了一罐茶叶。

    “这是黄玉茶,年纪大了容易血糖高,经常喝这个能降血糖,利水益气。”

    像唐嘉荣这个年纪这个背景的人,多少稀奇玩意儿没见过?所以乌蔓也没挑什么贵重的东西。

    但脚踏实地的关心,对他来说才是罕有的。

    唐嘉荣微微叹了口气,这口气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他招手对管家说:“现在就给我泡一杯。”

    当管家拿着冲好的黄玉茶上桌时,另外两人也到了。院子里隐隐传来熄火声,接着,高跟鞋和皮鞋的交错声越来越近。

    乌蔓背对着门口,却也立刻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两道视线。

    唐嘉荣笑道:“来了啊,快坐吧。你姐姐已经先到了。”

    乌蔓扫了一眼二人,唐映雪状似亲密地抱着郁家泽的手肘,而郁家泽仿若一根供残疾人复建的支架,毫无生气地被她搭着。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立刻移开了目光。

    唐映雪听到唐嘉荣的话,没应声,却也没有冲乌蔓针锋相对。

    乌蔓猜唐嘉荣已经把移植交换的事情和唐映雪通了气儿,唐映雪虽然高傲,但她不是傻子,谁不希望自己活得命长呢?有命,才可以继续享乐人间。再世为人,可不一定能投到这么好的胎了。

    她在她眼中已经不是什么姐姐,而是移动的储备器官。

    乌蔓对她的态度丝毫不介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礼盒,其中一个推给唐映雪,另一个,则推给郁家泽。

    她一字一句道:“这是给唐棠和妹夫准备的同心结,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唐映雪闻言,脸色终于没有那么臭。

    她一直膈应乌蔓曾经的身份,甚至以为她千方百计进入唐家是为了继续纠缠郁家泽,毕竟她无法用情人的身份呆在他身边了。

    但如今她送出这份礼物,还当着郁家泽的面这么说,还算识相。

    至于这个同心结……呵。

    唐映雪冷哼了一声,把礼物扫到一边,说:“我饿了,刘妈呢?赶紧上菜啊!”

    唐嘉荣皱了皱眉,暗叹一声,却最终也没说什么。

    郁家泽打开了包装,垂眸在那个同心结上徘徊,表情莫测。

    “蔓蔓作为姐姐,送得有心了。”唐嘉荣趁势说道,“家泽,虽然你才和棠棠订婚,之前接触得也不多,可能很多地方还不知道。我们棠棠脾气大,小孩儿性子,你要多包容。夫妻之间,就和这个同心一样,只要心在一起,其他的都好说。”

    唐映雪立刻高声说:“爸,你怎么尽在家泽哥哥面前贬低我。我才不是这样的!”

    唐嘉荣失笑:“你看你看,这不就来了。”

    郁家泽手指捏着同心结的红须,笑得非常得体。

    但乌蔓和他处了十年,清楚他的眼角眉梢都都在表达什么。所谓的得体笑容,其实是在极力克制厌恶和暴躁之后流露出来的一种倦怠。

    “伯父说的是。”

    “还叫伯父呢?”

    郁家泽顿了顿:“爸。”

    唐嘉荣满意地品了品手中的黄玉茶,郁家泽定定地看向乌蔓,扬起嘴唇:“也要谢谢姐姐送的这份大礼,我很喜欢。”

    乌蔓承受着他的眼神,他就像神明在万人之中抓到了背叛他的信徒,而她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但不好意思,今天耶稣就要造反。谁叫她从来都不是信仰神明的人。

    乌蔓视若无睹地开始进食,想着早点吃完早点撤。

    郁家泽收回阴郁的视线,转脸过去时,已经一片温柔。

    他拿起唐映雪的空碗,替她舀汤,关切道:“天气冷,吃饭前先喝汤暖暖胃。”

    唐映雪怔了怔,双手捧过他端来的汤:“谢谢家泽哥哥。”也不顾汤还热着就往嘴里灌。

    “喝慢点。”他直接上手用指腹擦掉唐映雪嘴边的痕迹。

    乌蔓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说不好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就像是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力捏了一把,轻轻一抽。

    身体自动的记忆将她带回了无数次的饭桌上,郁家泽曾逼着自己吃辣的画面。

    他何曾有过这样温柔的时候?

    彷佛她这个底层人的胃就不是胃,而是铜墙铁壁,经得起鞭笞。比不得这种高级温室种出来的花,喝口凉水都怕冻坏了。

    即便乌蔓深知,这所谓的温柔也不过是郁家泽极为低劣的伪装,但这不妨碍她觉得可笑和可怜。

    毕竟她连这种低劣的温柔也不配享有。

    甚至于她的那位便宜父亲,也是紧跟着给唐映雪夹了一筷子菜,这已经是他的身体本能,熟练地就这么做了。

    他夹了好几筷子,才想起来左手边还有一位女儿。于是意思意思地夹到她碗里。

    乌蔓礼貌地说着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忆了吃辣的画面,还是眼前的画面太令人作呕,她的胃又开始不舒服,逐渐失去吃饭的胃口。

    明明是很好的菜,她忍不住觉得可惜。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了两下,她低头一看,是追野发过来的消息。

    “阿姐,你不在家吗?”

    她将手机隐在桌底,单只手打字回复道:“我在外头吃饭。”

    过了片刻,手机又震起来。

    乌蔓点开来一看,他发过来的是一张自拍,可怜兮兮地蹲在她的大门口,像只流浪的小狗认准了她的门,便守在那里。

    她看着那张照片,心头一下子充满欢欣的饱胀,赶跑了刚才所有的矫情。

    空旷的大厅更加空旷,暖气和中央空调都挡不了外头烈烈的冷风。此时此刻,她只想飞奔回去她的蜗居。

    想见他。

    想和他头挨着头,在那个拥挤的客厅分食热气腾腾的火锅。

    想和他肆无忌惮地喝酒,哪怕喝醉了,所有的洋相他也会照单全收。

    “蔓蔓?”

    她回过神,听到唐嘉荣正在叫他。

    他微微蹙起眉:“低头干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不应。”

    乌蔓捏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

    “哦……刚刚我男朋友来消息了,我在回他。”

    话音刚落,叮铃桄榔,郁家泽的筷子不小心摔到了地。

    作者有话要说: 筷子:我tm承受了太多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ll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奕奕的小跟班 9个;裴听颂的眼下痣、lll、litocare、跳猪三分钟、hxyhxyhhxy、RAM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tocare 10瓶;靳译肯我老公、小布丁! 8瓶;RAMIN、春水溶溶 5瓶;西蓝花 4瓶;limengmeng0219 2瓶;31576118、西西西植 1瓶;

    阿里嘎多康撒阿米达!!

    YHDUJIA第 53 章

    猝不及防的声响吓到了餐桌上的众人, 郁家泽冷冷地说了一句抱歉,手滑了。

    佣人立刻上前将筷子拣起来,给郁家泽换了一副新的。

    郁家泽却说:“我要原来的那一副, 帮我清洗一下。”

    唐映雪还沉浸在乌蔓的那一句“男朋友”当中, 脸上显而易见的开心起来。

    这下她似乎彻底放下心,不再对乌蔓送的那个同心结疑神疑鬼, 看着它顺眼了许多。

    唐嘉荣拢起眉,又展开,说:“挺好的, 如果觉得不错,可以下次带来见见。爸帮你把把关。”

    乌蔓四两拨千斤道:“不着急。我们才刚开始。”

    郁家泽捏着筷子的手泛起一层薄薄的青筋。他将菜里的辣椒放到口中, 无甚表情地细嚼慢咽。

    这场晚餐吃得非常拖拉,快吃完时, 唐嘉荣还要留他们享用饭后点心,被乌蔓推拒了。

    唐映雪在一旁帮腔道:“爸,人家可能得赶回去见男朋友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就别拦着她了。”

    唐嘉荣原本还想再挽留几句, 被唐映雪一说,也只能点头道:“那好吧,蔓蔓, 路上注意安全。”

    她实在是要感谢唐映雪, 她最好多厌恶她一些, 这样她就不必和唐家绑得太深。

    乌蔓勾起唇,披上大衣点头:“你们慢慢吃。”

    她转身踏着高跟鞋向门口走去,经过郁家泽身侧,昂起的衣摆拂过坐着的他的手臂。一如他们初见时, 只不过,彼此的位置已经对调。

    乌蔓匆匆上了车,终于得空拿出手机给追野回复消息。

    “走了没?”

    追野又发过来一张照片,依然是在她家门口的自拍,只不过这回换了一种姿势。

    乌蔓看着笑出声。

    “我现在回来了。”

    犹豫片刻,她把门锁的数字密码一并发送了过去。

    追野秒回了三个感叹号。

    车子缓缓驶出沉闷的豪宅,往市区驶去。乌蔓的心情随着沿路越来越多的灯逐渐明亮起来。

    从冰冷的灌木丛开到叫卖的烤冷面摊,夜色中多出了越来越多有人烟味儿的东西。无数的车屁股拖着流光在高架桥上川流,似乎都急着归家,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这种有奔头的感觉,让冬夜都变得热气腾腾。

    乌蔓一进门,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在的样子。

    但随处都留下了追野的痕迹。

    客厅没有开大灯,开了一盏茶几上的小夜灯,但因为面积不大,这点灯已经足够照亮这方小天地。茶几上还放着一架他带来的收音机,磁带咕噜噜地旋转,放着一首蓝调的爵士。乌蔓觉得好听,便打开手机识别了一下,跳出来的是《I am the changer》。

    “野火烧不尽啊

    春风吹又生

    让时光流逝吧

    总要抓住春天再次生长

    要赶上下一个春天”

    乌蔓跟着音乐无意识地轻哼,走向二楼的阁楼,没有开灯,月光下男孩子窝在懒人沙发里,正入迷地看着手机。

    “在看什么?”

    她冷不丁出声,追野手一抖,手机差点脱手。她一瞥,看到了自己和追野的脸。

    “这是《春夜》的预告片……?!”

    追野笑着大力点头:“刚才汪导发给我的,要在戛纳放映的国际预告版。”

    虽然迟到了一年,但《春夜》和下个春天很快会一起到来。

    楼下的歌依然在慢条斯理地轻哼着。

    “火车从我身旁经过

    我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了

    一块钱掉进了下水道里

    一切都在好转

    我在等待着变化

    它终于来了”

    乌蔓雀跃地皱起鼻子:“是个好消息。”

    “那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小年轻总是能变着花样地整出仪式感来。

    乌蔓挑眉问:“怎么庆祝?”

    追野探过半边身子,在她的侧脸“啾”地亲吻了一下。

    他无辜地说:“是陈南想阿姐了。”

    原以为这样乌蔓就无话可说,他没想到乌蔓依旧揪住他的衣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亲上了他的额头。

    她快速而含糊地说:“不关我的事,是邓荔枝也在想陈南。”

    语毕,转身就往楼下跑。追野哪里肯依,在原地捂着额头愣了一会儿,便弹起身追了上去,轻笑着喊:“你被我抓到你就完了。”

    两个人幼稚地在房间里追逐,乌蔓不一会儿便被追野擎住,他两手一撑,将她困在门板之间,低下头在耳边低声说:“你还要往哪儿逃?”

    乌蔓的耳朵感受到气流,她讨饶地说:“行了,不闹了。”

    追野单只手摸上她的腰线,在侧边流连。

    光线昏暗,音乐款款,一切都暧昧得恰到好处。

    乌蔓缓慢地闭上了眼睛,眼皮还在微抖。

    这个时候,她背后的那扇门忽然传来了动静。一声响亮的门铃抹杀了满室的旖旎。

    “靠……”追野立刻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乌蔓也有点无语:“你订了什么东西吗?”

    他皱着眉摇头:“没有啊。”

    “……那是?”乌蔓转过身,从猫眼看向门外。

    这一看,她的心脏陡然加快。

    黑色大衣,浸着寒霜的眼睛。是郁家泽。

    乌蔓顿了顿,对着追野说:“你先上去阁楼。”

    “是谁来了?”追野敏感地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难道是他?”

    “你先上去吧。”

    “我不。”

    乌蔓很冷静地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和他解决就可以了。”

    追野很坚决道:“至少这一次,让我保护你。”

    门铃锲而不舍地还在响,乌蔓叹了口气说,那随你吧。

    她对着门默数了一二三,干脆地扣下了门把手。

    门内的两个人和门外的郁家泽直面相碰,隔着薄薄的门框,像是天堂和地狱被拉到了一个平面。

    郁家泽的视线从追野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乌蔓的身上。一言不发。

    于是她冷淡地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郁家泽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怎么,不欢迎我吗?”

    追野毫不遮掩地揽过乌蔓的腰,嗤之以鼻:“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确不欢迎。”

    郁家泽瞥了眼追野手落在的位置,光洁的额前一根青筋爆得尤为明显。

    “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大晚上还来我这里,不怕唐映雪误会?”

    “你又要拿唐映雪压我?”他冷笑,“你还真是好姐姐。”

    “……姐姐?”追野疑惑地低喃了一句。

    郁家泽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神色:“你连乌蔓成了唐家的人都不知道吗?她现在出息了,认下了唐嘉荣。一跃枝头,乌鸦变凤凰。”

    乌蔓感觉到追野放在她腰间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阿姐有自己的隐私,她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郁家泽扬起唇角:“说再多漂亮话,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乌蔓打断他:“那我当然是跟你关系更近了,毕竟是亲家,对吗,妹夫?”

    郁家泽立刻上前逼近她,追野一把将乌蔓揽过来,三人位置交错,剑拔弩张。

    追野眉目沉沉:“如果要打架,我奉陪。但我的人,你别想动。”

    郁家泽一双如鹰隼的眼睛攻向追野。

    “你的人?”他一字一顿,“我可没同意。”

    追野捏紧了拳,反复深呼吸才遏制住想往那张脸上揍的欲望,他不想让乌蔓难堪。

    “你给我听好了。她是人,不是物品,因此她离开你,不需要你的同意。”

    乌蔓从追野身后站出来:“你这话不如去和唐映雪说?或者唐嘉荣。”

    “你这么笃定他们会帮你……”郁家泽意味深长,“你是拿什么跟她交换了呢?”

    乌蔓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唐映雪那样的人,今晚居然没有怎么对你冷嘲热讽。包括唐嘉荣,他可不是那种对流落在外几十年的私生女会抱有多余情感的大慈善家,你们今晚上演的那套父女情深,可着实把我看吐了。”

    郁家泽像是要把她洞穿了,嘴角带着笑,一种极为疯狂,狠戾又悲哀的笑容。

    “让我来猜一猜……你给出他们的条件,是一只肾,对不对?”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寂静无声。

    乌蔓脚下微微踉跄,她稳住身形,若无其事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鸟,你别跟我装。利益远比情感更能绑架人,这还是我教你的,不是吗?”

    追野看向乌蔓,神色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和疑惑。

    郁家泽品尝着追野的失色,继续用语言的尖刀,往他身上狠扎:“她背叛我,和你苟且在一起,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难道都不知道?你就像一颗恶性毒瘤,在别人的体内疯长,还自以为给别人带去生机,其实就是扩散的癌细胞,会将人摧毁。”

    他的声音像淬了毒,让人遍体生寒。

    乌曼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郁家泽!你颠倒黑白的本事真的很厉害。到底谁是毒瘤,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你以为我要离开你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是他吗?那你真错得离谱!”

    “如果不是他,你确定你不惜伤害自己也要离开我?”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在自我残害。”

    她终于,敢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讨好示弱。统统粉碎在这几个字中。

    郁家泽的瞳仁剧烈一震。

    “乌蔓,你有心吗?我对你还不够好?!这些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不要的我也给你。残害?你说出这两个字你不臊得慌?”

    乌蔓无声地笑出来。

    “所以我说的是自我残害,自我。是我一直没有勇气离开你,是我自作自受!我贪恋你给我的便利,还有那些似是而非的,类似于爱情的幻觉。所以再多的伤害我也活该受着,我也遭到报应了不是吗?我这辈子都因为你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再扔掉一个肾有什么关系?!”

    孩子这个词一出,像上帝伸出一只手,摁住了躁动的郁家泽。也震撼了一边的追野。

    乌蔓曾经怀过孕,她记得很清楚,是她跟了他的第三年。

    那是一次意外,避孕套破了,但他们没发现。她也因此没有及时吃紧急避孕药。

    面对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乌蔓第一反应是深深的恐惧。

    她从中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不被期待,因为意外而降临的孩子。

    不知不觉,她竟然在重蹈母亲的覆辙。就像一个轮回,欲念演化成了一种命数,奔涌的血液要带着她注定走上这条老路。

    摸着肚子,明明一片平静,她却仿佛能感知到内里已经有一颗心脏在跳动。它如此鲜活,极力叫嚣着渴望来看一眼人间。

    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还是忍不下心,抱着一丝天真,去试探郁家泽的态度。

    他慢条斯理地看着一份文件,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才抬起头,不甚意外地说:“这种伎俩我见多了,小鸟,怎么连你也落入俗套。”

    她声音发颤:“……什么意思?”

    他支着下巴,冷眼看向她:“避孕套,真的是自己破的?”

    他毫不遮掩的怀疑,是她做了这一出戏。

    而他明明已经知道她的身世。

    他不懂得共情,便以为私生女就会如法炮制那一套。

    那一刹那,乌蔓被摁入看不见尽头的深海里,无法呼吸,浑身冰冷。腥咸的海水顺着子宫涌入,将那个孩子重重叠叠地包围,硬生生将它溺毙。

    打掉孩子的那一年,她经常做与之相关的噩梦。最可怕的一场梦境是在颁奖舞台上,她拿着奖杯在发表致辞,台下坐着的各位名流突然间全部变成没有脸的婴儿,它们一边拍手一边大喊,妈妈妈妈,恭喜你。那声音无比怨毒,振聋发聩。

    饶是她不信神明,也病急乱投医地去寺庙求神拜佛,寻求安宁。

    但是没有用,噩梦仍旧纠缠着她。

    这世上果然没有神明,却有无数不得安宁的灵魂。就像这世界没有天堂,却有炼狱。

    最后她走投无路,做出了一个无比极端的决定。

    ——永久结扎。

    一方面,她想用这种方式赎罪。此生除了那个孩子,不会再有其他人得以降临。一方面,她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的意外和谋杀。

    还有一方面,她意气用事地想向郁家泽证明,她从来不曾想利用孩子算计过他。从前不会有,从今以后更不会有。

    郁家泽知道后也的确震惊了。

    他无言地看着那份结扎报告,第一次似乎用正眼看她。

    郁家泽因为乌蔓提到孩子而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他回过神,语气莫测地皱起眉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怎么搞的像我逼你结扎似的?”

    乌蔓闻言,只觉得一阵凄然。

    但凡这人对她有过一丝丝愧疚,她也不会觉得这十年完全是一团狗屁。

    追野揽着乌蔓的腰轻轻晃了晃,示意此刻有他在身边。

    所以用不着难过。

    他接受了这个巨大的信息量,却奇迹地非常平静,平静到让乌蔓甚至觉得古怪。

    他安抚完她,抽回手,长腿一迈就来到郁家泽跟前,没有一秒多余的停顿,踹向下/体。

    速度之快,如同行星撞上地球。力道之狠,如同活火山喷发出漫山遍野的岩浆。

    一边的乌蔓都看懵了。

    郁家泽反应算快的,惊险地躲了一下子,才没被因此揣废。但躲得很勉强,还是被揣到了大腿跟。

    搏击训练过的力道不是盖的,直接令郁家泽被迫半膝跪了下去。

    追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眯起眼,就像费劲地为了看清地上的蝼蚁。

    “结扎的时候是她一个人的选择,你心安理得说和自己无关。那么现在乌蔓离开你,也是她一个人的选择,和你他妈的还有什么关系?”追野的拳头吱嘎作响,“如果你觉得她一个人做不了这个决定,那当年的事儿你也担下责任吧,比如先把自己那根剁了表示下决心?你下不了手没关系,我来!”

    郁家泽额间青筋一跳,他缓了缓劲儿立刻直起身,拳头就着起身的姿势恶狠狠上钩向追野的下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偷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反过来挑衅主人?”

    追野闪的速度比他灵敏多,拳头堪堪擦过下颌角。

    他痞里痞气地怒极反笑:“一,我不想再强调乌蔓她无法被人所属。二,如果不是你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我就算愚公移山也抢不来人。三,你最好别说话省点力气,不然等下我怕你得横着出这儿。”

    追野边说边卷袖子,轻描淡写地对着乌蔓道:“阿姐,你现在进屋。这是男人之间的谈话。”

    郁家泽着手脱掉大衣,沉默地预示着自己要和他玩真格的。

    乌蔓被他俩互殴的场面跟震得傻眼,被他一点才回过神,迅速扯了扯追野的袖子,不赞同地摇头。

    追野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我不会过火的。乖,你进去。”

    从始至终,乌蔓都没分给郁家泽一个关切的眼神。她拧着眉毛,担忧地注视着追野。

    郁家泽望着这一幕,身体的疼痛相比心脏传来的绞痛,简直是皮毛。

    这一场战争,他似乎已不战而败。

    乌蔓最后还是拦不住他们,两个人气势汹汹地上了天台。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在乌蔓考虑要不要打110举棋不定之时,追野回来了,挂着满脸的伤。

    他嘶着气骂骂咧咧说:“这老东西太阴毒了,专挑我的脸打。”

    乌蔓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医药箱,把追野拉到沙发上替他处理伤口。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会被打成这样。”

    追野枕上她的膝头,闭着眼睛说:“他比我惨多了。以为我拍《败者为王》是白拍的吗?和他那种健身房练出来的花架子不是一个level。集训的时候我可是连Declan都可以ko的男人。”

    乌蔓用棉棒沾上碘伏,轻柔地涂抹上他的眼周。

    “他就这么回去了?”

    “我们打了赌。”追野一边被疼痛侵扰而皱眉,一边又因为语气里的自豪而展颜,显得他的脸呈现一种奇怪的扭曲,“谁打赢了,就下来见你。打输了,就有多远滚多远。”

    乌蔓叹了口气:“为什么二三十岁的男人还可以像十多岁那样,为个女人争风吃醋打架,幼不幼稚?”

    追野一本正经:“因为男人的本性是野兽。”

    “我看你是真的野。”乌蔓狠狠地拿棉棒往下摁压他的脸,换来追野的一声低吟,“我是不想让你三番两次受伤,你懂不懂?是,你这回打架打爽了,他占不了什么上风。但下一回呢?他会不会就记恨上你?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她对硫酸依然心有余悸。

    追野听完她说的话,却倏忽静默。

    他眉间微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

    “我受的伤,比起阿姐的,远不算什么。”

    乌蔓拿着棉棒的手一顿,故作轻松地说:“你不要被郁家泽的话影响了,我做的决定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并且,我认为这是我迄今为止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阿姐,考虑换个房子吧。我怕哪天我不在,他又来纠缠你。”

    乌蔓笃定地摇头:“不会,郁家泽有他的骄傲。今晚会这么莽撞地上门,大概是因为他被我气昏头了。”

    “所以你们今晚是在一起?”

    “我回唐家吃饭了,他也在。然后在餐桌上,我接到了你的信息。”

    追野无语道:“这就让他气疯了?他真是一条疯狗吧!”

    乌蔓笑着再次摇头。

    她帮追野涂完伤口,不紧不慢地将箱子收拾好,准备起身的时候,才慢吞吞地说:“是因为唐嘉荣问我,我在看什么。”

    “当时,某人正在给我发蹲我家门口的自拍。我就回答唐嘉荣说,看我男朋友发来的消息。”

    追野维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看了有一分多钟。

    人被巨大的幸福袭击的时候,往往会不知所措。

    乌蔓以为他会激动地跳起来抱住自己,或者叽里呱啦地乱跳乱叫宣泄自己的兴奋。

    甚至连追野本人也这么以为。

    但事实上,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非常窝囊地把胳膊抬到自己的眼前深埋住,肩膀克制不住地轻颤。

    他哑着嗓子说,阿姐,转过去,别看我。

    很难想象这个无比脆弱的大男孩刚刚还气势凌人地斗过殴。

    乌蔓又心疼又好笑地蹲下身,戳了戳他的胳膊。

    “傻子,哭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说,我才没有流眼泪,是春天结冰的河水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两章你们就老担心敲门大佬会来,是的没错他的确会来哈哈哈

    文中提到的歌《I am the changer》还是蛮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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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每天投的好多雷和营养液,哇哇大哭lol

    依?撶第 54 章

    乌蔓体贴地说我去洗澡收拾, 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追野消化情绪。

    过了不一会儿,等她出来时,追野已经看不出哭过的迹象。

    他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欲言又止地望着乌蔓。

    两个人在空中对视, 不知为何都有点不知所措的尴尬。

    似乎突然换了身份,彼此都像在梦游, 懵懵的,但又带着一种毫不设防的憨纯。

    追野迟疑地说:“那……那我今晚先回去了。”

    乌蔓微微一怔,没说话, 追野就当她默认,起身往门口走。

    他走得很慢很慢, 和树懒差不多慢。

    眼见着就要拧开门把,乌蔓清了清嗓子出声:“今晚留下来吧。”

    追野一个紧急急刹车, 快步往回走到她面前说:“这不合适吧!”

    说得铿锵有力,没有半分不合适的味道。

    “你还挂着伤,别乱跑了。”乌蔓指了指客房,“正好空着一间,可以睡那儿。”

    追野肉眼可见地泄气道:“哦……”

    乌蔓失笑, 打趣地揶揄他:“你小脑瓜子在想什么?”

    他出乎她意料,却又是像他会说的话,直言道:“我在想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

    乌蔓的双颊噌一下成了高压锅, 冒着噗噗的热气。

    她瞪着他:“你想得挺美啊。”

    追野故作天真地说:“阿姐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抱着你睡而已。”

    乌蔓翻了他一个白眼, 将柜子里的一套新被褥拿出来, 给客房空置的床铺安置上。

    追野黏在她身后,语气有些哀怨。

    “阿姐,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明天就要进组拍摄合拍片了……你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我。”

    乌蔓收拾的手一顿:“我可以去探你班。”

    “真的吗?”追野蓦然雀跃起来, 却又忍不住微微叹气,“可是这是……意义很不同寻常的一个晚上。真的不一起睡吗?”

    乌蔓没有继续接茬,把床铺铺好,利索地道了声晚安。耳朵硬得简直堪比铜墙铁壁。

    追野坐在床边,眼睁睁地看着乌蔓走出客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泄气地垮下肩,不一会儿眼角眉梢又染上痴痴的笑意,冲淡了那点儿无奈。他起身往卫生间走,打算把自己收拾干净就认命地睡觉。

    然而等他洗完出来,经过乌蔓的房间,却发现她的门并没有关严实,露出了一丝欲拒还迎的缝隙。甚至里头灯都没有关,还开着小夜灯。

    他擦着头发的手愣在空中。

    乌蔓睡得半迷糊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一股潮热钻进被子,汹涌地贴了上来。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浸在温泉里,水温很烫,却又不会将人烫伤,非常舒适地熨帖着每一寸肌肤。

    她穿着吊带睡衣,那水便漫过她的肩头,顺着背脊线漫到腰间。

    于是乌蔓模糊地掀开眼皮,往下一瞧,是追野的胳膊伸了过来,将她箍住,嵌进他的怀里。好像他们是两块拼图,天生就该以这样的姿势相拥。

    “谁让你进来的?”

    乌蔓虽然这么问,但语气并不意外,也并没有真的兴师问罪的意思。

    追野像对待易碎品一般,将下巴靠近她尖锐的肩头轻蹭,心照不宣地说: “因为阿姐忘记关门了。”

    他情不自禁地收紧手臂,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柔软。

    怀里的这个人明明将他的所有情绪都收入眼中,却不会赤诚地表达。只会笨拙地给他留出一条缝隙,让他自己发现。如同她的爱意一般,是一株含羞草,羞于示人。只在无人之际独自绽放。

    如果不是今晚郁家泽上门这么一闹,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背后付出了这么多。

    到今日他才明白,她说的那一句“我们一起跳”背后到底藏了什么深意。

    “阿姐,我们还唐家一笔钱不行吗?或者再找人适配肾型。总之,我不愿意……唐映雪根本配不上。”

    他手臂收紧,不甘心地问。

    乌蔓拍了拍他的手:“没关系的,少了只肾也能正常生活啊。就当我买了个苹果吧。更何况八字没一撇呢,唐映雪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

    “我都跟唐嘉荣签协议了,这事儿定了,没什么好说的。”她的声音渐软,反倒宽慰起他来,“再说救人一命也是功德啊,我这些年做的损阴德的事儿可多了。也算积福吧。”

    她从前是不信神明的,所以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能活得好就行了。

    但如今,她被幸福的奢侈环抱,竟愿意相信神明。怕因果报应,但行好事,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因此吃点亏,她觉得也挺好。

    “真的不用紧张,这事儿就是个空头支票,也许唐映雪这一生就平平安安的没发病呢?乐观点吧,没关系的。”

    追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头堵得慌。

    他的阿姐就算被人挫磨数年,依然是他当年初见时那个桀骜的少女,永远锋利,永远不甘心折下羽翼,呼啸着飞过,在他的荒野上投下浓墨重彩的影子。

    带着伤痕盘旋的阿姐,远比当年更加动人,也更加让人心疼。

    他闭上眼,嘴唇贴上她蝴蝶骨上的那片痕迹。

    床头开着的小夜灯是镂空的,光从孔里被分割得细碎,晶莹地投射到她伶仃的背上,让胎记看上去格外迷人。

    乌蔓感觉到痒,小声嘟囔:“在干什么?”

    “我在亲吻一片银河。”

    追野呢喃,语气里带着无限温柔,更紧地拥住了他的宇宙。

    极浪漫的时刻,乌蔓的肚子“咕——”地响了一下。

    追野一愣,闷闷地笑出声。

    “阿姐饿了?”

    乌蔓丢脸地摸了摸它:“晚饭没怎么吃。”

    他起身道:“冰箱里有什么?我去给你做。”

    乌蔓连忙拉住他:“大半夜的别折腾了……而且冰箱里也没有什么。”

    “不能让我的阿姐饿着肚肚睡觉啊。”他语气像哄小孩儿似的,“我点个外卖吧,现在这个点……麦当劳?肯德基?你是不是不吃……”

    “我现在当然不吃。”乌蔓眨巴几下眼睛,和他分享道,“不过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小时候可馋肯德基了。”

    她还记得那是初中,街口开了第一家肯德基。

    盛夏很早放学的傍晚,她背着书包路过门口,店面里头扑过来的热气冲散了她身边的热浪,还裹挟着一种特殊的香味,炸鸡、淡奶……她深吸了一口,停在那儿走不动道。

    妈妈给的零花钱根本不够买,她攒了好几天,终于够买一只汉堡。

    她咬了一口,好吃得舍不得咬第二口,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书包里,想着晚上再慢慢地吃掉它。

    结果第一次作案没有经验,很快就被她妈发现了。

    她黑着脸说:“你知不知道这种垃圾食品会让你变胖的?上镜最重要的就是身材!这种东西,喂狗也不能喂你。”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妈毫不手软地把只咬了一口的汉堡扔进垃圾桶。

    “后来我又偷偷买了几次,越来越有经验。知道藏花盆后面不会被她发现。”乌蔓有些得意地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追野紧紧地抱住她。

    “好想有一架时光机……”他在她肩头呢喃,“让我穿梭回那家KFC门口,带着小小的你把那家店都吃空。”

    乌蔓不由得脑补了现在的追野带着十几岁时候的自己进肯德基,那画面很诡异,又有种微妙的心痒。

    她一本正经地打趣说:“哇,那就谢谢哥哥了。”

    追野一愣,按捺不住地扑身上床,将她压住,咬牙切齿地说:“你再喊一遍?”

    “喊什么?”

    “别装傻,你刚才喊我的。”

    乌蔓故意大声地打个哈欠,闭上眼睛迷糊说:“哎呀困了,睡咯睡咯。”

    “……”

    追野恨得牙痒痒,只能无奈地掐了把阿姐的腰。

    虽然追野睡在身边,但乌蔓半夜的时候还是惊醒了。

    摸出手机一看,此时还是凌晨四点。

    她轻手轻脚地将自己从他怀里抽出来,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睡得真沉,乌蔓凝视着他的睡颜心生羡慕。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在楼下跑了几圈步,拎着豆浆油条上来,小朋友还在睡觉。

    她只好吭哧吭哧把自己的那份吃光,没等追野醒,门铃响了。

    来的人是赵博语,因为晚上有成立工作室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两人需要先提前对下流程。

    只是乌蔓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想到房间里还在睡的追野,她不禁有些烦闷,因为她没想那么快把两个人的关系曝露给太多人。

    赵博语手上抱着一大箱子进来说:“在你门口看见的快递,顺道给你拿进来了。”

    “快递?”

    乌蔓蹙起眉,她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更何况是这么一大包。

    心里隐隐有了预测……这大概是郁家泽寄过来的。

    她快速地拆开来一看,果然是她当时留在别墅里面没有带走的东西。他送给她的车钥匙、包、首饰,甚至还有这些年的奖杯。

    赵博语看了眼箱子,心中也猜出了七八分。

    乌蔓合上箱子,波澜不惊地说:“晚上发布会的时候把这个带上吧。”

    “带这些干什么?”

    “既然他寄过来了,就废物利用吧。”

    赵博语嘀咕道:“你瞎卖什么关子。”他看了眼桌上的两份早餐,眼前一亮说,“可以啊,知道心疼我了?还提前给我买好早餐。”

    他坐下来,拿起吸管往豆浆杯上一插,便听到有个低气压的声音传过来说:“那是我的。”

    赵博语手一抖,怀疑自己没睡醒,得了幻听。

    然而那个声音越发逼近,直到在他面前坐下。

    还有些惺忪的面孔,蓬乱的发,一看便知道昨晚追野在乌蔓房里过夜了。

    大无语事件!这位爷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他的视线扫过他,又扫过神色尴尬的乌蔓……

    她清了清嗓子:“原本不想那么快跟你说的,但是既然你撞见了,就不瞒你了。他……”

    刚要说下去时,追野抢过话头,精神抖擞地挺直背脊,一脸骄傲:“我是她的男朋友。”

    赵博语消化了几秒,冷静下来问:“啥时候的事儿?”

    “昨晚。”

    赵博语瞬间从吃瓜转化成了老父亲护犊子的心态:追野这么年轻,又负盛名,关键桃色绯闻还多,怎么听都不是靠谱的恋爱对象。

    他真想揪着乌蔓的耳朵让她清醒一下,这种年轻的美色,睡一下不就得了?还玩真的?

    他在心里暗暗打赌,不出三个月,一定分手!

    表面上试探地问:“你们对这个关系是什么态度?”

    可别跟他说想和何慧语一样公开。他直接表演原地去世。

    乌蔓看了追野一眼:“还没聊过。”

    追野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态度是得藏。这是保护好阿姐的必须手段。她和郁家泽的绯闻最近在网络上沸沸扬扬,我不想让她因为我遭受非议。”

    乌蔓闻言,只觉得心脏又被他揉捏了一把。

    她的本意自然是越低调越好,但她怕直说会挫伤追野,便含糊其辞过去。

    她不想给他一种,自己永远是不能被正大光明承认的,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感觉。

    可他完全不在意。

    因为他学会了将那柄敢于和世界厮杀的刀锋藏身。尽可能的,不让它卷起的气流割伤他的爱人。

    追野本想跟着去到发布会的现场支持她,但两人既然已经选择了保护这段关系,他就绝不能出现,离开乌蔓家后直接进了组,开着直播准时收看。

    而赵博语则让人把那一大箱子拉到了发布会现场,也不知道乌蔓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晚上20:08分,发布会准时开始。

    按部就班地走完流程,正式宣布已经和郁星解约的这个环节,乌蔓将那一大箱子奖杯拖上舞台。

    她握住话筒,看着台下黑压压的媒体,抬起眼直视镜头。

    “下面我要讲的这段话,可能会伤害到喜欢我的人,但正是因为你们喜欢我,我才必须得说出来。”

    “我出道至今,获得过大大小小的荣誉奖项,我曾经以它们为荣,但如今,我以它们为耻。”

    她伸手从箱子里把那些奖杯一一拿出来,每拿出一个,她便跟着念出奖项的名字。

    最后这些奖杯都陈列在桌上,摆放成了耻辱柱。

    “这些奖,全部都是我利用不光彩的手段,从本该真正获得它的演员手中抢夺过来的。”

    此话一出,无论是场内的媒体,还是屏幕前的收看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底下站着的赵博语更是直接踉跄着被薇薇扶住才没有倒下。

    虽然她买奖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但遭正主亲锤,这事儿就定了性,永远会被人嘲进地心。

    乌蔓平静的视线掠过他们,尔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此,我必须向这些人道歉。我也愿意承受大众对我的一切评价。”

    “我不否认我的过去,从前我的确做了不公平的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弥补。这些年的大部分所得都已经捐给了公益机构,不是为了获得谅解。而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再据为己有。”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破坏规则。我会用我真实的演技去较量。以上。”

    她举起美工刀,无比坚定的,将自己的名字从奖杯上划花,抹去。

    别墅书房内,郁家泽支着平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近乎疯狂又决绝的举动。

    她抹去的不光是她的名字,更是他留存在她生命中的印记。

    他怒极反笑,一把将平板扫到桌下。

    屏幕顿时四分五裂,将郁家泽的面孔映衬得无比破碎。

    那张破碎的脸此刻贴着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漆黑的倒影宛如修罗。

    房间里回荡着来自地狱的传唤——

    “那支视频,发吧。”

    “她既然这么喜欢自我毁灭,我就不给她留情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朋友们,中午好!我又来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鬼啊、奕奕的小跟班、裴听颂的眼下痣 2个;绻耳、网瘾少年叶修、八七五十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tocare 10瓶;我叫魔鬼呀 6瓶;張 5瓶;乐微微、31808146 3瓶;小布丁! 2瓶;

    谢谢大家每天都坚持给我送雷和营养液lol

    YHDUJIA第 55 章

    深夜两点, 微博上有一则小号发布了一条视频。

    视频的光线昏暗,画质也很糟糕,镜头对准的是一个女人起伏的臀部。

    这让原本点开想关掉的人立刻精神一振, 顿时不困了。

    女人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 两人相连的部位打着马赛克。就这么上下骑了十秒钟,视频就断了。

    这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自制小黄片, 也许是哪对情侣闹着玩儿的。然而,它的转发量却达到了上万。

    原因就在于最后五秒钟,镜头短暂地往上移了一下, 露出了女人瘦削的后背。

    后背上,有一块独一无二的, 形状似被折断羽毛的胎记。

    因为是深夜,微博的审核机制侥幸地让这个视频多活了一会儿。于是这个视频转发得愈发猖狂, 不一会儿便登上了热搜的“爆”。

    等微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将该视频挂掉,已经有无数吃瓜群众将视频保存到手。

    搜微博实时广场,全部都是早睡的网友说:我有一个朋友想看看……

    匿名区内,讨论这个视频的话题已经刷版。

    ——“天呐天呐天呐那个视频你们看了吗?”

    主题:她真的完了吧,前脚刚自己锤自己买奖口碑差到扑进地心, 后脚又传出xa视频,她怎么办啊?我看只能退圈了吧……

    1L:那个视频真的是wm吗?来晚了没看着

    2L:[网盘地址]密码lsp1,速看

    3L:感谢好心人, 好人一生平安!

    4L:卧槽看到了, 那个胎记绝对就是她啊……那个男的是谁?完全看不见, 人都被挡全了。

    5L:不会是那位传说中的郁家太子爷吧??

    6L:怎么回事啊她去修电脑了吗这种视频怎么会传出来

    7L:所以说女人谈恋爱千万不能拍这种视频,再爱也不行

    8L:有高清无/码的吗,跪求

    9L:我来给乌买指条明路吧,下海拍片可破

    乌蔓是在凌晨三点被赵博语的电话震醒的。

    她看着那个视频, 差点怀疑是不是郁家泽哪次偷拍下来的,但仔细一看,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她。

    但女人有着和自己几乎一样的体型,一样的胎记。加上这种粗糙的画质,完全能够以假乱真。

    她懵了一瞬间,冷静下来说:“视频里的人是傅静雅。”

    赵博语恨声道:“这女的,随随便便跟人拍这种视频,还不小心漏出去,这不是给我们找麻烦吗?!我们好端端在平地上走着飞来一个广告牌砸身上,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乌蔓长吐出一口气:“赵哥,你认为这是一次偶然吗?”

    他语塞:“啊……那不然……?”

    乌蔓调出傅静雅的联系方式,自从《春夜》杀青过后不久,她就离开了团队,因此很久没联络了。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视频的主人公是你。”

    一直到早晨,傅静雅才醒过来回复:“?那个难道不是蔓姐吗?”

    乌蔓一直没合眼,就等着她的动静,一有回复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被对方拒接了。

    她在微信里发来一条消息。

    “蔓姐,发生这种事我很同情你。但你不能为了洗白自己而把我拉下水吧?”

    “为什么不敢接我语音,心虚,对吗?因为那是郁家泽在背后授意让你拍的。”

    “我不接是因为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很糟糕,蔓姐,你冷静一下吧。不要见谁就咬,我毕竟很尊重你的,不要毁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乌蔓本意就是试探傅静雅的态度,通过上述对话,她几乎肯定那个人必然是傅静雅。

    她的反应就像一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出,因此盘算了很久,回复得又快又滴水不漏。

    她无比肯定地打下五个字:“我知道是你。”

    回答她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傅静雅的背,原本刻着她胎记的地方,已经洗掉了,重新纹了一株玫瑰。

    傅静雅跟着发来一条文字:“这还是您当初劝诫我的,让我洗掉纹身,摆脱你的影子,才有可能当上一名真正的演员。我如今按您的话去做了,怎么您还反倒来纠缠我呢?”

    乌蔓握住手机,内心燃烧着一股暴烈的火。

    随之而来的,是郁家泽的消息,给这把火添了柴,烧得更旺。

    ——“小鸟,需要我的帮忙吗?”

    ——“前提是,你回来求我,说你错了。”

    看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乌蔓捏着手机的手指顿时都用力到发白。

    她用尽力气才没有把手机恶心地甩飞出去。

    她对此做出的回应非常干脆简单,拉黑。

    但即便如此,还是很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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